夕阳余晖勾勒出别墅暖金的轮廓,外观看起来静谧平和,谁能想到里面可能是龙潭虎穴。
“根据凯恩提供的情报,卢乎伦有好几个藏身据点,这是其中一个,凯恩最后的信号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缔斯面有愧色,“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杜宾受伤,我一个人很难救他出来。”
“堂堂缔斯殿下,只有一个贴身侍卫,会不会太寒酸了?”
“你这么称呼我,真的很不习惯,可以继续叫我司蒂吗?”
“怎么可以对二皇子殿下那么失礼。”
“……”
凌熠扭头问席勒:“东西拿来了吗?”
一只颇有重量的黑色袋子落到地上,拉链拉开,露出内部各种各样的现代武器。
缔斯惊讶:“你们……这是怎么弄到的?”
“从盲刃的船上顺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用卢乎伦的子弹对付他,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率先从里面拿了手枪揣在腰间,又拾起一支沉甸甸的长枪,装好子弹。
“等下我跟缔斯殿下从正门进,席勒从阳台去二楼,你一个人要小心。”
席勒:“你们也是。”
他在耳边轻点两下,凭空弹出了透明面罩,缔斯从没见过。
“那是什么?”
“哦,差点忘了,”凌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兰泽同款面罩扔给缔斯,“戴上,我的医生送您保命用的。”
“保谁的命?”
“我的。”
没等缔斯弄清状况,凌熠和席勒已经一前一后出发,他们行动默契,像在一起行动过很多回一样,缔斯也赶紧端起枪跟在后面。
别墅内光线昏暗,悄然无声,凌熠一步一停顿,连续推开几扇门,都没有发现人的踪影。
“这里没人,到那边看看。”
忽然间——
砰——哒哒哒——
天花板方向传来一声枪声,紧接着又是连贯急促的几声,凌熠和缔斯同时条件反射抬头看。
“楼上有人!”
哒哒哒哒——砰砰——
更为密集的枪声响起,凌熠正打算上楼支援,余光瞥见远处黑影一闪。
“左边!”
他举枪射击,一击即中。
一左一右两个黑影同时倒下,凌熠这才发现缔斯几乎与他同时开枪,击毙了另一个方向的枪手。
“躲起来!”
子弹从各个方向射来,硝烟和火药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凌熠跟缔斯默契地躲到最近的柱子后,时不时探头还击。
他们躲藏的地点成为集火的目标,子弹不断击中墙体和金属,火花四射,碎屑横飞,凌熠拔出烟雾弹引线。
“我数三个数,跟我冲!”
缔斯飞快点头。
“三二一,走!”
二人在枪林弹雨中一边进攻一边射击,每人负责扫射一半区域,不断有人影中枪倒下。
战线向前推进十几米,凌熠打空弹夹,找了处掩体重新填满子弹。
缔斯在他身边蹲下来,亮晶晶的双眼兴奋地盯着他,似乎不是被卷入危险的枪战,而是在进行一场刺激的游戏。
凌熠没留神与他四目相对。
“……您好像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还记得我们之前一起打游戏吗?我们也是像现在这样并肩作战,那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每天都期待上线。”
“真是美好的回忆,如果您能区分虚拟和现实就更好了。我们现在面对的可是真正的子弹,被击中了会流血,会死,我请您认真一点。”
“对不起,但我很认真。”
凌熠受不了地摇摇头,转身投入战斗。
枪战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不论楼上还是楼下,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等了好久没有动静,凌熠小心翼翼从掩体后走出来,双手握紧手枪。
地面尸体横陈,从尸体身上制服可辨认出这些都是卢乎伦护卫队的成员,凌熠踩着残砖碎瓦前进,每走一步都无比谨慎。
将一楼仔仔细细检查过一遍,确认已经没有活口。
“你那边怎么样?”他抬头扬声问。
席勒从二楼翻下来与他们汇合。
“没有发现符合缔斯殿下描述的人。”
缔斯:“凯恩说过,卢乎伦树敌很多,也担心被报复,因此每处落脚点都有密室或密道,我们再仔细找找。”
他们将别墅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果不其然发现了可疑地点。
咚、咚、咚。
凌熠敲击墙面,传来与别处不同的声音,与其余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缔斯主动要求打头阵。
“我先进,确认没有危险你们再进。”
席勒:“我殿后。”两个人不约而同把最安全的位置留给凌熠。
暗门缓缓打开,露出空无一人的长廊。
缔斯率先踏入长廊,没有机关,看来只是一条普通的暗道,他朝身后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凌熠也跟着进入暗道,两只脚刚踏进去,一扇机关门从天而降,将入口堵得严严实实,席勒被关在外面。
“凌熠!”咣咣——“凌熠!”咣咣咣——!
微弱但急迫的敲门声不断传来,凌熠用力推,门纹丝不动。
脚下的地面突然抖动了一下,缔斯下意识扶住凌熠:“当心!”
震动幅度变大,机关启动牵动链条咔咔作响,他们所在一方米的地面开始下沉,这竟然是一部伪装成长廊入口的电梯。
电梯下降了十余米,伴随咣当一声巨响,四周变成纯封闭的密室。
封闭的空间,不流通的空气,特殊气味总是第一个被察觉到。
凌熠抽动鼻子,嗅到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
“被流弹擦到了,小伤。”
凌熠也留意到他手臂的血痕,前一天被刺客袭击留下的伤口还没痊愈,又添新伤。
缔斯觉察他这一次没用尊称:“你…不生气了?”
凌熠见他伤势没有大碍,又恢复先前冷漠模样。
“等奥瑟殿下出来,您也进去泡一下好了,这点伤用不了多长时间。”
缔斯眼中光芒瞬间黯淡许多。
他像是体力透支,一步步退到墙角,用外力支撑住身体。
“凌熠,你能原谅我吗?”
“以我的地位,怎么敢谈‘原谅您’这三个字。缔斯殿下身份这么高度的机密,本就不是我这种平民应该知道的。”
“你生气是理所应当的。以你的聪明才智,在得知我身份的那一刻,应该已经想到了。一开始,我是怀有目的接近你,我们的每一次见面都不是偶然。”
“我知道,对你而言,我是哥哥的帽子。”
“不是的!”缔斯先是否认,继而哑口。
凌熠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似乎在嘲笑缔斯否认不了。
“不是的……至少那之后不是……”缔斯低头碎碎地重复,词句在他嘴巴里混沌不清。
凌熠本能感受到了气氛的改变。
凌熠:“你看着我。”
一双眼睛缓缓抬起,露出眼底的猩红。
“……我给你的面罩呢?”
“刚才枪战的时候被打碎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以为我能克制住,可我好像,高估了自己的耐力……”
也低估了99.65%匹配度的影响力。
缔斯的呼吸频率已明显加速。
凌熠也像缔斯刚才一样,缓缓退到另一个角落,与他隔开一个对角线的最远距离。
前一天被缔斯精神力侵入的威胁犹历历在目,即便奥瑟刚刚为他补了标记,那股刺骨的寒意依旧清晰地刻在记忆里。
缔斯从他眼神中品出了毫不掩饰的防备和质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刻意安排的。”
“你在我这里的信任值早就清零了。”
“你相信我!在这件事上我从没骗过你!”
“我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你,司蒂。”
对面的人肩膀一抖,仿佛因这一句话受到极大刺激。
“我懂了,”他调转枪口,将枪柄递给凌熠,“只要我对你有非分之举,你就开枪。”
凌熠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半点要接的意思。
“别惺惺作态了,一旦你使用精神力,我连动都动不了,要枪有什么用?”
“……你说的对。”
举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那这样吧。”缔斯手腕一翻,在凌熠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着自己的腿开了一枪。
凌熠冲过去夺走他的枪:“你疯了吗?!”
缔斯面露痛苦:“这么做…我就能保持清醒,你不用害怕……”
他沿着墙面缓缓滑下,凌熠再也顾不上其他,低头检查他的伤势。子弹击中动脉,殷红的血液在地面迅速蔓延开来。
“你不要命了!”他气得骂到,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牢牢扎住弹孔。
得亏有陆颁军校的专业训练,这一切他做起来如行云般熟练,可即便这样,流出的鲜血还是在地上形成一滩叫人触目惊心的血泊。
缔斯脸色苍白,却还艰难地扯出笑容:“现在你能…相信我了…吗?”
“不想现在死的话就闭嘴节省体力!”
缔斯将一个圆形电子钥匙塞到他手里。
“我在莫敦港…备了飞行器……要是见到凯恩本人…把钥匙交给他……”
“说完了吗!?”
缔斯声音越来越虚弱:“我还想说…对不起……你不是帽子……而我一直是…当初那个……卑鄙的小偷……”
电梯一侧的门左右打开,响起有节奏的鼓掌声。
啪、啪、啪。
“精彩,真是精彩,我怎么没把这段录下来,等我亲爱的外孙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终于跟仇人再次见面了,凌熠站起身,怒目而视。沾满鲜血的双手,让他看起来像个残暴的杀神。
“你果然是在装疯卖傻。”
“哼,”卢乎伦冷笑,“我早就怀疑身边有外人的耳目,可我本以为是奥瑟这家伙叛逆不孝,没想到二皇子也这么不省心。”
“你平生作恶多端,想要你死的人,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可我也告诉过你,每个希望我死的人,都走在了我前面。”
他打了个响指,两名侍卫押来一个身穿同款制服、却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凌熠第一次见这个人,就秒猜到他的身份。凯恩,那个身体里流淌着一半蜂族血的同胞。
凯恩见到角落里昏迷不醒的缔斯,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
“缔斯殿下……你把缔斯殿下怎么样了……!?”
“他发起疯来朝自己开了一枪,这也要怪我吗?不过你也不用急,等我解决完这一个,就送你们去另一个世界团聚。”
卢乎伦阴婺的双目重新锁定在凌熠身上:“又让你苟活了这么久,是时候为达瓦偿命了。这次奥瑟不在,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凌熠毫无惧色:“我倒是不介意为你的儿子偿命,不过可惜了,有你这样的父亲,真是贝尔叔叔的耻辱。”
卢乎伦脸色微变:“你认识贝尔?不可能,贝尔走的时候,你才多大。难不成,你也是贝尔捡回来的小孩?”
“我应该庆幸自己不是吗,否则也会被你训练成冷血无情的杀人工具。”
“我为他们剔除不必要的情感,传授他们最出色的战斗技巧,这有错吗?”
卢乎伦毫无人性的程度再一次刷新了凌熠的三观下限。
“那蜂族呢?你大可以抓住害死贝尔叔叔的真凶,将凶手碎尸万段泄愤也好,为什么要对那么多无辜的蜂族平民下手?”
“我的贝尔那么优秀,却死在那种野蛮无知的低贱种族手里。我根本不在乎谁是凶手,他们每个人都要为贝尔陪葬,就像你和你的养父一家也要为达瓦陪葬一样。”
他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凌熠,扣动扳机。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闪现过来,一脚踢飞他手中的枪。腿风微弱地改变了子弹的飞行轨迹,从凌熠耳畔擦过,击中他身后的金属电梯门,溅起火星。
与此同时,另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跳入房间中央,卢乎伦的侍从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反倒是八旬老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右手伸向身边仅存侍卫腰间的配枪,只听一声枪响——
“啊啊啊!”
房间里回荡着卢乎伦的惨叫声,他扶住被子弹贯穿的手掌,一缕青烟从凌熠手中枪口缓缓上升。
席勒和火羽干脆利落解决掉所有侍从,确保他们再也没有反抗能力。凯恩坐倒在地,惊恐地看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
凌熠大步向前,一手抓住还在哀嚎不止的卢乎伦,枪口紧紧抵在他布满皱纹的额头,那力度像是要将所有仇恨倾注于此。
卢乎伦横行一世,第一次在人前露出恐惧。尽管他强行控制着,死死睁大的眼睛不见往昔的狂妄与傲慢,微微颤抖的嘴唇暴露出怕死的本能。
“……你要、你要杀了我吗?”
血丝爬满双目,凌熠眼中迸发出的,是足以将对方千刀万剐的怒火。
扣紧扳机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抖动,杀或不杀的念头在脑海中天人交战。
“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想开这一枪。”
“但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的,一颗子弹根本无法赎清你犯过的所有罪孽。你欠下的血债太多太多,你的债主都在等着你,在他们的坟前,一个接着一个地磕头认罪。”
凌熠用枪柄将卢乎伦击晕,起身问席勒。
“你们两个是从哪进来的?”
“这里有密道直通外面,肯定是卢乎伦预备逃跑用的。”
“时间不多了,你立刻把司蒂送去皇家医院,不要耽搁。”
“好!”
凌熠把染血的飞行器钥匙给火羽,指着重伤的凯恩:“你把这个人,送去莫敦港。”
“遵命。”
“等一下!”凯恩挣扎着从暗兜里摸出一个存储卡,“这些年我收集到的卢乎伦的犯罪证据,都在这里面了,足以治他的罪。”
小小一张存储卡,背后不知隐藏着多少艰辛,凌熠用力握了下他的手。
“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
雷铖元帅姗姗来迟,留给他的只有满地尸体,以及被活捉的首相。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军部追查几年也找不到总部的盲刃,你把组织首领捆了送上门来。我们好不容易从他嘴里撬出首相的藏身处,你又先我们一步,你的情报怎么会比军方还灵通?”
“机缘巧合而已。”凌熠把人往地上一丢,“交给你们了。”
“你不想说,我也不强迫,首相我们带走了,再派人送你回学校。”
“我不回学校,我要去皇家医院。”
算算时间,奥瑟殿下也快从池子里出来了。
“医院这会儿乱糟糟的,我要是你,可不去凑这个热闹。”
“出什么事了吗?”
“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情报。医生在奥瑟殿下体内发现蜂毒痕迹,希尔德贝里、议院、皇家医院,这些殿下常在的地方,目前都在封锁排查。”
“……”
“怎么了?”
凌熠不敢多问一个字,生怕引起怀疑。
“……没什么,那我只能晚一点再去见奥瑟殿下了。”
“希望蜂族不是大面积有组织地卷土重来,跟殿下走得太近,搞不好会被误伤。”
雷铖亦庄亦谐道:“年轻人嘛,还是该多跟年轻人在一起玩耍,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