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我,标记我

作者:易修罗

奥瑟低垂着头,在凭空出现的新王台前安静地伫立着,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塑。

凌熠与众人匆匆飞奔赶来,当一左一右两个王台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再也容不得一丝侥幸存在,所有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定在原地。

唯有凌熠,紧紧捂住胸口,一股难以言述的悲痛从心底汹涌而出。他浑身脱力,跪倒在地,窒息了好久,终于发出一声哀伤到极致的恸哭。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孩子?”

被迫与第一个孩子分离,已经让他心如刀绞,如今神又跟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要让他的骨肉相残。

蜂王抬起的手,停留在凌熠头顶,过了许久许久,又无奈且无力地放下。

奥瑟冷静地转过身,视线在所有人身上依次扫过。

“只要把孩子带走,就没事了吧?”

神殿里乌泱泱站着上百人,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奥瑟又提高了声音:“我很清楚双王台意味着什么,这个孩子一出生我就会带她走。”

蜂王语气同样决绝:“神的旨意不可违背,没有人能带走王台里的孩子。”

“我已经退让过一次了,还是看在你们会好生照顾那个孩子的份上。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妥协。”

“新王的筛选机制是我们种族的自然选择,前任蜂王曾经心软过一次,换来举族的灭顶之灾。你想带其中一个王走,要问问我身后的族人们同不同意!”

他身后的某个蜂族人向前迈出一步,眼神充满了决不妥协的坚定。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所有蜂族人都站了出来,凝聚成一股无声的威慑。

蜂王字句掷地有声:“无论你要带哪个新王走,这就是答案,没有任何一个蜂族人会允许你带走我们的王!”

“谁说没有?凌熠!”

地上的凌熠身子一抖,抬起头,泪眼婆娑,却没有如奥瑟所愿表态。

奥瑟对他的反应难以置信。

“难道连你也支持狗屁的自然选择?蜂巢里出现两个蜂王,你们都想方设法保全,这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是你和我的亲生骨肉,你却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我……”凌熠嘴唇颤抖,泪流不止,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你什么时候成了只会屈从命运的懦夫,当初在牢里与死亡抗争的野草到哪里去了?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是你,连挽救孩子的机会都不肯争取的也是你。我不明白,你们蜂族人是怎么做到一边视幼王高于一切,一边又将幼王的命视作草芥?”

泰莎拨开众人,来到人群前方。

“奥瑟殿下,大家这么敏感是有原因的,我给您讲一个故事吧。十七年前,有一位帝国贵族来到蜂族驻地考察风土人情,他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很快受到全族老小的一致喜爱,他就是贝尔伯爵。”

“同样在那一年,蜂巢出现了双王台,贝尔伯爵天性善良,不忍见幼王夭折,提出等第二个王一孵化,就把他带走……”

泰莎将多年前的故事娓娓道来,蜂族陈年的伤疤被血淋淋地撕开。

“……贝尔伯爵在侍卫的护送下,带着幼王安全离开,我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谁知不久后,席恩队长抱着仅剩一口气的贝尔伯爵回来求救,但只口不提是谁伤害了伯爵。”

“贝尔伯爵所中蜂毒虽然没到即刻毙命的剂量,可毒在心脏,我们也束手无策。前任蜂王贡献出由历代蜂王王台制成的珍贵棺椁,任何生命在棺椁中都会保持放入时的状态,寄希望于将贝尔伯爵送回首都,接受更先进的医学治疗。可是最终,我们没能等来贝尔伯爵的消息,等来的却是帝国的铁骑。”

“一次对自然法则的挑战,让全族付出了鲜血的代价。我们没有勇气,也没有底牌再赌一次,希望您能尊重我们的习俗,也尊重这两个孩子的命运。”

奥瑟的指腹缓缓划过温润如玉的王台。

“贝尔舅舅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拯救一个跟他毫无干系的婴儿,你却劝我,对亲生骨肉的生死视而不见?”

“降临在人间,还没来得及睁眼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死在自己的同胞手足手上……这也许是你们历代蜂王必须面对的自然法则,但绝不是我冯狄·奥瑟的孩子的命运!”

“我冯狄·奥瑟的孩子,就是要平平安安出生,健健康康长大,没有任何人能够以任何理由夺走它的性命!”

他扬声:“唐德!”

唐德在神殿的最后方应声:“在!”

“回去调派军队,就算跟珈国开战,就算再次踏平这里,也没有人能阻止我带我的孩子离开!”

唐德:“是!”

“等一下!”

凌熠站起身,脸色苍白。

“你也要跟你的族人一起阻止我?”

“不…这一次我想跟你站在一起。”

凌熠向蜂王恭顺垂首:“我知道这令您为难,但是王,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请允许我们自私一次。如果连拯救这个孩子的努力都不做的话,我余生都将活在愧疚之中,请您成全。”

神殿穹顶骤然亮起流动的圣光,两个王台泛出的金光也如同呼吸般缓缓闪烁。

蜂族人纷纷俯身跪拜,呢喃的歌声隐隐约约从空中传来,蜂王仰起头专注聆听神的旨意。

“我知道了。”

他虔诚膜拜后转身宣布:“神明同意给你们一次机会。”

.

神殿内外由奥瑟带来的下属把守,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唐德一扫平日的嬉皮笑脸,严肃得判若两人:“我们来时乘坐的军舰已经在最近处待命,等下一接到两位小殿下,就可以立刻走空路离开这里。为保险起见,我还准备了紧急逃生船,逃生船的时速是军舰的三倍,万一有意外发生,您和凌熠殿下也可以带小殿下们先走。”

奥瑟点头认可:“做得好。”

泰莎也回来向蜂王汇报:“王,已经遵从您的命令,将所有ALPHA和BETA族人撤离到三公里外,就算他们受到幼王召唤,赶过来也需要一定时间。”

蜂王:“幼王召唤族人靠的是信息素,稍后所有OMEGA跟我一起,最大限度地释放我们的信息素,干扰幼王发出的信号,尽量多争取一些时间,让凌熠他们登船撤离。”

“我也可以帮忙干扰信号,”凌熠飞快接道,“我们带来的人都配有军用级防护罩,不会受到我们的信息素影响。”

“好,如此安排,就可确保万无一失。”

“第一位幼王要孵化了!”泰莎惊喜叫道,只见右边王台原本散发的光芒彻底消失,变得黯淡失华,众人即刻围了过去。

伴随一丝细微动静,薄茧上出现第一道裂痕,从裂痕透出的微光,如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曙光。裂痕逐渐蔓延,转瞬间,光芒大盛,绚烂夺目,半透明的壳一片片脱落,幼王破茧而出,发出第一声嘹亮的哭声。

大蜜菊气味的芬芳几乎瞬间席卷神殿,幼王用自己的信息素向这个世界下达了第一个命令,时刻警惕的蜂王立刻下令:“快!就现在!”

几十个蜂族OMEGA的信息素熊熊升起,与幼王的力量对抗,形形色色的信息素气息混杂在一起,将神殿变成花香的海洋。

蜂王小心翼翼抱起幼王,兰泽剪断脐带,泰莎用准备好的襁褓将幼王包裹起来,交到凌熠手里。

“你可以抱他一阵,”蜂王强调,“就一阵。”

凌熠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接过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看上去是那么纯净无害,跟每一个懵懂的新生儿别无二致。

凌熠睫毛一颤,一滴泪珠落在婴儿脸颊。

他抬起头,身旁的奥瑟也在强行克制着,目光牢牢钉在凌熠怀里的新生儿身上,生怕少看一眼。

“奥瑟,”他轻轻开口,“我想给这个孩子起名叫凌启,代表着蜂族经历的苦难在他降生时结束,蜂族的未来从他这里重启。”

奥瑟几乎要将这张脸印刻在视网膜上,半晌重重点了点头。

“好,就听你的。”

凌熠贴上凌启细嫩的脸颊,留恋地磨蹭着,仿佛能感知到婴儿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口中呢喃着他的名字。

“凌启,凌启,不要伤害妹妹好不好?”

奥瑟眼眶也泛了红。

凌熠的视线在人群中找到席勒,欲言又止。

“我明白,”席勒平静地承诺,“我会留下来,照顾这个孩子,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凌熠眼中充满感激,蜂王朝他伸出手:“把幼王交给我吧,拖得越久只怕越舍不得放手。”

凌熠依依不舍地将骨肉交给蜂王,心如刀绞。

中间巢室的ALPHA男孩开始孵化,第二个孩子比幼王更有活力,刚出壳就活动着四肢,用力哭了好几声,像是在极力冲缓父母的离别之情。

他的哭声是一种召唤,最后一个巢室也终于有了动静,在场所有人屏气凝息,静候另一个幼王的孵化。

唯一的女孩破茧出壳,只虚弱地呻吟了一声便没了动静。兰泽干脆利落地剪了脐带,奥瑟一秒也不耽搁,用襁褓裹起婴儿大步流星向外走,凌熠抱着次子快步跟上,侍卫们紧密护在左右,唐德在最前面带路,背后蜂王等人的身影越来越小。

走出神殿,已经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呐喊声,唐德一边嚷着“快快快”,一边领着大部队往军舰入口处赶,天边尘土飞扬,数以百计的黑影在飞沙中快速靠近。

“上船!上船!关门!”唐德声嘶力竭地吼着,凌熠在登船最后一刻没忍住回了头,蜂王抱着他的孩子站在神殿门口,席勒和泰莎一左一右,目光一致地注视着这个方向。

离别的感觉来得是如此具象,用钝刀一点点切割下身体一部分带来的疼痛也不过如此。凌熠将心一横,一脚迈入舱门,身后侍卫们快速涌入,不给他任何反悔的余地。

所有人都上了船,舱门在最后一刻缓缓关闭,迟来一步的蜂族人不甘放弃,执着地砸着军舰的金属外壳。

唐德长舒一口气,跌坐在地,未愈伤口迟来的疼痛牵动着他的神经。他喊了声“起飞”,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军舰原地缓缓升起,失去理智的蜂族人试图攀上军舰,又一个接着一个被甩下,在地面徒劳地咆哮。

“比想象中容易多了,”他呲牙咧嘴地捂着伤处,“三个小殿下都平安无事,奥瑟殿下也可以回去跟萨利大公他们炫耀了。”

他极力活跃气氛,舱内还是充满阴霾,凌熠心情沉重,奥瑟也一言不发。

唐德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刚想吩咐驾驶员启程回国,眼前骤然一道黑影从角落里窜出。

“小心!”第一个喊出声的不是唐德是凌熠,那黑影直奔奥瑟怀中的婴儿而去,空气中寒光一闪。

滴、滴、滴——

鲜血一滴滴落在地面。

凌熠被钉在半路,奥瑟徒手抓紧古吉刺过来的蜂刺,刺眼的鲜血从他拳心流下,多年前的噩梦在凌熠视网膜上复刻,一瞬间坠他入万丈冰窟。

咣当——!

金属蜂刺掉到金属地面,发出刺耳的动静,奥瑟反手一挥,古吉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脸上火辣辣得疼,但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茫然地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仿佛对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唐德憋住的一口气这才倒吸入肺:“你、你这家伙,怎么上来的?!”

古吉语无伦次:“我,我想偷偷藏起来,跟你们去帝国……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奥瑟单手抱着女孩,她安然无恙地睡着,全然不知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凌熠脸色苍白如纸,尝试了几次才找回声音:“……兰…兰、兰……兰泽……”

兰泽在他发出第一个单音节前,就已经上前检查奥瑟的伤口。

“只伤到了表皮,不致命。我存有凌熠的血清,打一针就可以解毒。”

堵在凌熠喉间的那一口气,终于冲破重重阻碍,费力地从胸腔挤压而出,化作颤抖的长叹,他过度的反应让奥瑟都感到不解。

“皮肉伤而已,看你吓得。”

兰泽一边娴熟地为他注射血清,一边解释:“他的紧张不无道理,蜂毒本来就是百分百致死的毒素。您之所以逃过一劫,我猜,一是伤到您的是小孩,蜂刺毒性有限;二是您曾经中过微量蜂毒,血液产生了抗体。

唐德惊魂未定:“对不起殿下,都怪我防备不严,让这个小孩混了进来,现在怎么处置他?”

奥瑟整条右臂失去知觉,冷冷扫了古吉一眼:“留他在船上,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失控,把他丢出去。”

古吉满脸歉意地哀求:“我不是故意的,您能原谅我吗?”

“不能。”奥瑟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原谅任何企图伤害我至亲的人,无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

凌熠似乎有话想说,奥瑟却不给他机会。

“你不用替他求情,看在他是孩子的份上,饶他一命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了。”

凌熠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面容,又苍白了几分。

在蜂族人不解的注视中,原本已经升到半空的军舰,又下降了一半,在一个相对安全的高度,扔下一个半大的孩子。

古吉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爬起来,用力抹了把眼角的泪,一脸委屈地目送军舰再次腾空。

地面的人越来越小,渐渐变成蚂蚁,危机终于解除。

兰泽给奥瑟注射完血清,注意力就转移到他怀里的婴儿身上。

“这个孩子脸色不对,让我检查一下。”

奥瑟一听立刻紧张起来,把孩子交给兰泽。兰泽将婴儿抱到光线充足的台面,习惯性呼唤火羽:“把我药箱里的听诊器拿过来。”

毫无反应。

兰泽疑惑地扭头:“火羽?”

砰!!

被击飞的兰泽重重撞上军舰控制台,撞到控制杆,整个军舰都跟着晃了晃。

火羽化掌为刀,刺向手无寸铁的婴儿。

唐德不顾一切扑上去,用后背挡下这致命一击,火羽拔出沾满鲜血的手,下一秒唐德也飞了出去,飞到十米开外的墙面,再慢慢滑下,在墙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火羽!你疯了!”

凌熠试图阻止,谁料平素以凌熠命令为最高准则的火羽,竟对凌熠也毫不留情地展开攻击。

凌熠护着孩子,不敢跟他交手,在躲闪中失去平衡,好在奥瑟眼疾手快,接住了父子二人。

侍卫们见状纷纷掏枪,被奥瑟呵止:“不许开枪!当心伤到孩子!”

凌熠怀中的男孩被颠醒,放声啼哭,而躺在那边的女孩则一动不动,让人更感忧心。

“火羽!我命令你住手!”

火羽充耳不闻,只要一有机会就试图对女婴痛下杀手,侍卫们轮流冲上前阻止他,火羽一打十竟不落下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怪我,”兰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鲜血自嘴角流下,“火羽能活下来,靠的是你的腺体。”

“什么!?”凌熠瞪大眼睛。

“他是首相派来刺杀你的杀手,被奥瑟殿下重创了腺体,我把你换下来的腺体移植给了他,从某种意义上,他也是蜂族人。”

凌熠惊讶得说不出话,船上的侍卫论徒手战斗力都不是火羽的对手,转眼间七零八落倒了一地,唐德还在努力地往这边爬:“别、别让他伤了小公主……”

压倒性的ALPHA信息素充斥船舱,无论火羽还是倒了一地的侍卫都露出痛苦难言的表情。火羽试图挣脱周遭看不见的禁锢,奥瑟眼中闪烁着暴虐的光芒,用唯一能动的左拳,瞄准火羽的腹部狠狠挥出一拳。

没有丝毫停歇,拳头如雨点般落在火羽脸部、胸口、腹部,每一拳都伴随着沉闷的呻吟和四溅的鲜血,火羽像无力还手的布娃娃,承受着奥瑟的怒火,哪怕是刚才被火羽击倒的众人见了,也觉得这一幕惨绝人寰,不忍直视。

“不……不要打了!”

凌熠再也看不下去,出声制止,可奥瑟也像失去理智一样,全然一副不打死对方决不罢休的架势,火羽在他凶残的攻击下已经沦为一具血人。

“我说不要再打了!”凌熠冲过去,不顾一切挡在火羽前面。

奥瑟伤痕累累的拳头停在了半空:“让开!”

“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他本就该死!”

“火羽只是被蜂王信息素控制了,他已经被你打到没有还手能力,这样还不够吗?”

火羽在凌熠身后摇摇晃晃,终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彻底一动不动。

奥瑟放下拳头,脸色阴沉到令人惧怕。

“我不管他是清醒的,还是被控制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救下这个孩子,绝不允许留下一丁点威胁到她安全的隐患,让开!”

凌熠执意不肯让,奥瑟发出最终警告:“今天无论如何,他都非死不可!”

凌熠一咬牙,一手抱着啼哭不已的婴儿,一手拎起地上半死不活的火羽,使出浑身力气跳进逃生船。

奥瑟本能想要拦下他,在意识到凌熠的右手已经摸上紧急逃生按钮后生生止步。

他额顶青筋暴露:“你要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答应过火羽的哥哥要照顾他,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把他打死!”

“我不明白,他是个杀手,之前想要杀你,现在又想杀我们的女儿,你为什么要这么袒护他?”

“因为我杀死了你的舅舅!”

凌熠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奥瑟却感到不可理喻。

“这个时候你扯什么卢达瓦……”

“不是卢达瓦!是你最爱的那一个,你唯一承认的舅舅!”

奥瑟错愕。

“是我害死了贝尔叔叔,是我亲手用蜂刺刺入了他的心脏,是我害的你在成人礼上只等来了他的尸体!”

凌熠泪如雨下:“我杀死了贝尔叔叔,但我不是有意的!虽然那年我只有六岁,可我也是蜂族的ALPHA!”

“我本来以为,了解这一切的原委后,你会理解,但是我错了,你不会!”

“你不会原谅任何一个伤害你至亲的人,包括古吉,包括火羽,也包括我!”

巨大的信息量让奥瑟无从反应,不光是他,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真的很抱歉…我很抱歉……”凌熠哭着摇头,他重重按下逃生按钮,舱门唰得一声闭合,逃生船从军舰中弹出,弹到半空。

地面的席勒见到逃生舱,又透过玻璃看清里面的人,追着向前跑了几步,眼神中满是困惑。

“替我照顾好凌启!”扩音器中传出带着哭腔的嘱托后,逃生船调转了方向,绝尘而去。

奥瑟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都愣着干什么?给我追!”

“殿下!这个孩子心脏有问题,必须立刻接受手术!”兰泽的声音紧急响起。

奥瑟猛地回头,台子上的婴儿脸色青紫,气若游丝。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容不得思索,“立刻联系女王,安排最近的医院降落!”

军舰急速调头,朝着与逃生船截然不同的方向驶去。

奥瑟望着舰尾方向,口中狠狠又无声地喊出两个字:

「凌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