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骗

作者:松子茶

说是要告白,但喻年磨蹭了两个礼拜,都没有想好,他到底是应该把祈妄推倒在床上,强硬地说我喜欢你,还是约到浪漫的枫叶树下,像偶像剧一样深情款款地背诵情书。

但他没写过情书,甚至没有怎么收过。

现在这个时候,大家告白要么当面,要么通过手机发消息,就算桌肚里有信封,里面也早就没有了洋洋洒洒的少女心事,装的多半是一张纸质票,邀请他一起去看演唱会或者去游乐园,口气十分不容拒绝。

喻年心想,他倒是也很想跟这些妹子学一学,气势汹汹地逼问祈妄,一脸这件事根本没有商量的表情。

最好趁祈妄懵逼的时候,把人直接推在床上,一鼓作气,拿下本垒。

可惜。

祈妄看着比他凶多了。

他被逼到墙角也只会一脸无辜,但祈妄可能反手就能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这让喻年长长地叹了口气,试卷上的英语单词像浮在水面的泡影,一个接一个地从他眼前掠过,一个也没能记住。

祈妄也在旁边看书,他看的是画册,听见喻年的叹气声,他转过头去。

今天恰好他跟喻年都轮休,喻年非要赖在他的房间里学习。

也没什么理由,理直气壮地说觉得他的屋子更明亮温暖,在他身边也能看书看得更认真。

简直歪理。

不过他也不太介意,没有去戳破喻年的胡说八道,而是任他穿着家居服,趴在了自己的单人床上。

但是来了他的房间以后,他冷眼观察,喻年那张试卷似乎就没有做过几道题,还一直唉声叹气的,动不动就发呆。

“你怎么了?”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叹什么气?”

最近喻年常常像是有了心事,总是幽幽地出神,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他。

喻年抬起头,幽幽地看向祈妄。

他心想,还叹什么气。

你要是乖乖让我推倒,我才不叹气。

但这话当然不能说。

他心烦意乱地翻了翻手里的英语阅读,随便找了个借口。

“没什么,这篇阅读狗屁不通,根本读不懂。”

这完全是扯淡,他英语溜得很,十二岁就能口齿清晰地跟金毛小老外聊足球了。

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份雅思试卷,看看自己有没有退步。

祈妄却信以为真。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喻年旁边。

他也坐在了床上,床垫柔软地凹下去一点,他一只手撑在了喻年的身旁,另一只手拿过了试卷上的那支笔。

从姿势上来看,喻年完全被他拢在了怀里。

他微微低下头,去看试卷上的那篇阅读。

一股若有若无的柚子沐浴露的味道轻缓地垂上来。

喻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像一只被叼住了后颈的猫,连指尖都凝固在了原地。

他背对着祈妄,看不见祈妄的表情,可是他只要稍微往后退去,就会贴上祈妄温热结实的胸膛。

祈妄的手跟他也靠得很近,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黑色的中性笔,被映衬得白皙如玉。

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因为他稍微偏过头,旁边就是祈妄的侧脸。

他感觉到祈妄跟他更靠近了一点,那只黑色的中性笔在雪白的试卷上划过,随意地写下一个单词。

“选sustainable,”祈妄低声说,“读空格的关键信息,在原文里找到同义词,就能替换了。”

祈妄的声音清清冷冷,像窗外深秋的风从耳边拂过。

喻年一个激灵。

他低下头,也去看那道题。

他微微蹙起了眉,奇怪地看向了祈妄。

那道题确实是“sustainable”,他刚刚就看出了答案。

但是这套卷子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应该难度不低。

他脑子里又莫名闪过了宋云椿那句,“祈妄成绩可好了。”

他的视线变得更为疑惑。

成绩很好。

那到底为什么没有去大学,而是在一个小小的餐厅里调制咖啡。

“怎么了?”祈妄也偏过头看他,“还有哪些不会吗?”

喻年摇了摇头。

他也无心做卷子了,把试卷收了起来。

已经靠近十一月了,这几天降温,但也许是屋子里狭窄,关上门就还是温暖如春。

他躺在祈妄的被子上,一错不错地看着祈妄。

他的视线略过祈妄摊在桌子上的那本画册,还有放在角落里,画到一半的一张静物图。

自从白天也赖在祈妄的屋子里,他才发现祈妄的房间里有许多自己以前没有注意的东西。

画笔,颜料,画册,书架上还有不少高中的教科书和试卷。

只是一般都会被好好地收拾起来,画架上也会盖上遮挡的白布,连书架上的玻璃柜门也不是透明。

不长久停留在此地,很难会一眼发现。

喻年像猫一样舒展身体,又轻轻地蜷了起来。

他枕着祈妄的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祈妄。

他穿了一套白色的连体家居服,外面罩了一件深红色的长袍,柔软的丝绸质地极其贴身,柔软地包裹着身上的每一条曲线,轻轻一动,绸缎就会滑落下来,露出清瘦修长的小腿,和瘦削的脚踝。

他像是百无聊赖,轻轻地拽了下祈妄的袖子。

“你会画肖像画吗,祈妄,”喻年从下往上看着祈妄,睫毛长长,侧脸白皙柔软,笑得有一点狡黠,“就像泰坦尼克号,杰克给露丝画的那种。”

祈妄一听就皱起眉,却也笑了下,“会画人体速写,但不会画这种。”他随手拿过书,卷起来敲了敲喻年的脑袋,“你都在想什么东西。”

学艺术的人,画人体也无可厚非。

但杰克和露丝却是情人间的私密与暧昧,笔下凝聚的也是代替言语的,无声的喁喁爱语。

他有点拿不准喻年是在问什么。

是问他有没有给女孩子画过这样的肖像,还是单纯在问他画没画过人体。

但喻年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

听见祈妄的回答后,喻年一个打滚,从被子上坐了起来。

他坐得离祈妄很近,脚踝都搭在了祈妄的小腿上。

“那你们能不能给我画啊,我给你当模特,”喻年眼睛亮晶晶的,“等以后你成名了,我高低也算个眼光毒辣的天使投资人。”

祈妄一怔,随即被逗笑了。

“你?”他有点好笑,视线逡巡过喻年瘦削的肩膀,垂落的一双手臂,还有细瘦的脚踝。

“你也想给我当缪斯吗?”他问喻年,声音低哑。

他以为喻年在开玩笑,嘴角弯了下,瞥了喻年一眼,比起平日正经严肃的样子,眼神里透出一丝慵懒和戏谑。

他往后靠在墙壁上,发丝凌乱,衬衣也被弄皱了,透出一分与平常截然不同的性感,甚至有点轻佻。

可他自己却不知道。

他的视线一寸寸丈量过喻年身上的每一处细节,真的像一位最挑剔的画家在审视他的模特。

喻年被看得甚至有点紧张,他半跪坐在床上,深红色的绸缎外袍浮现出一层浅浅的艳光,映着他雪白柔软的脸。

他无疑是好看的。

但好看得太稚嫩了,像春日里随波逐流的柳叶,泛着一种嫩青的底色。

祈妄摇了摇头,取笑喻年,“你这种还没发育的毛头小子,就算也学着露丝一样躺在我面前,也没有她这样的性感。”

虽然他对于男女之情没什么兴趣,却还是能欣赏女性的美与性感。

当初在大银幕上看见Jack为Rose作画,他也能感受到那种呼之欲出的魅力。

他甚至可以理解Jack,那一刻他又是露丝的情人,又是一个旁观的画家。

他绘画的时候应该很心无杂念,却又是最多情的画者,要在纸上留下爱人永恒的美。

喻年咬了咬嘴唇,心里冒出了一阵不服气。

他听出了祈妄的取笑,是啊,他是男孩子。

他单薄的,清瘦的身体,跟少女们玲珑浮凸的身躯孑然不同。

跟露丝这样成熟丰艳的性感女人就更没办法比了,她笑一笑就能颠倒众生,而他只是还没发育的十八岁少年,坐在教室里写那些黑白的试卷,乏善可陈。

他也许能吸引来同龄的少女们的眼光。

可是在祈妄面前。

他寡淡又无趣。

可他又是这样不服气。

他甚至有点恼怒地看着祈妄,被心上人认为毫无魅力,这简直是耻辱。

太丢人了。

“我怎么就不行了,你什么品味啊,一点不懂欣赏。”他张牙舞爪地扑过去,真的把祈妄压在了身下。

祈妄只当他是在闹腾,也不反抗,嘴角仍是笑。

但很快他嘴角的弧度就凝固了。

喻年坐在了他的腰腹上,没有完全用力,也就不算沉。

但随后,喻年三下五除二地抽掉了自己的腰带。

他最外面罩着的是一件深红色的宽敞睡袍,门襟和袖口装饰着飞燕和祥云的花纹,行动间光泽潋滟,很衬喻年皎白的脸。

但现在这件家居服堆叠在了床上。

连带喻年穿在里面的,雪白的柔软内衫,也被他自己拽了下来,垂挂在腰上。

少年人白皙的肌肤露了出来,新雪一样细腻柔软。

他的脖颈很细,天鹅一样优雅,锁骨清瘦修长,沿着胸膛一路向下,腰肢窄瘦,却又不是苍白无力,而是结实紧致。

因为喻年的动作,祈妄不小心碰到了喻年的皮肤。

喻家是不折不扣地被溺爱长大的,明明生在花团锦簇的名利场中,幼年失怙,却被兄姐维护得密不透风。

被整个家族供养,纵容,养出的莹白如玉的皮肤,像缎子一样细腻,美好得像久居深阁的少女。

祈妄只是轻轻一碰,就像被烫了火一样躲开。

他的视线落在了喻年的脸上,漂亮的,生气勃勃的脸,因为生气,红唇不高兴地抿着。

屋外天光还明亮。

喻年直起身体,窗户就在身侧,一束天光落进来,正好落在喻年的身上,照着那一身雪白的皮肉,明亮得晃眼。

祈妄被这光刺了一下。

他一直知道喻年好看。

知道店内的客人会有冲着喻年过来,会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喻年。

可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而喻年根本不知道祈妄心中所想。

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飞快地把柔软的睡裤也踢掉了。

这下子,他猝不及防的,坦然地出现在了祈妄面前。

他靠近祈妄,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瑕疵,圆润的肩头,小腿笔直纤细,连脚趾都像泛着粉。

祈妄莫名觉得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很少有人会难以面对同性的身体,毕竟大家都大差不差,没什么可看的。

但喻年不一样。

他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却觉得心口被撞了一下。

喻年像一头藏在森林里的小鹿,每一条曲线都染着阳光,被泉水浸润过,靠近都能闻到一股清淡的草木香,还有浆果的甜蜜。

他一时间心烦意乱。

可是喻年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

喻年拉住他的手臂,不管不顾地要他看向自己。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他伸手去挡,却又不能真的用力。

莫名其妙地几下推搡,喻年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隔着薄薄一层柔软的布料,他似乎能感觉到喻年身上传来的热度。

祈妄的身体更僵硬了。

喻年得意洋洋地看着祈妄。

他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祈妄现在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这一事实让他心情大好。

他太年轻了,未来他会变成举手投足都散发魅力的成年男人。

可现在他跟湖里刚出生的小天鹅一样笨拙。

他志得意满地望着祈妄回避的视线,心里一阵快意。

他想要勾引祈妄,却又不得章法。

“你不是说我没看头吗,那你干嘛不看我,”喻年轻声说,“我不管,我就要给你当模特,你给我画一张肖像画,我也锁到保险柜里。”

他一边说,一边更加靠近祈妄。

他的上半身微微往前倾,腿搭在祈妄的腿上,脚踝不知死活地,轻轻蹭了蹭祈妄。

祈妄简直不知道他跟喻年怎么变成这副局面。

“别胡闹,”他压低嗓子,想斥责喻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从我身上下去。”

喻年却莫名有了嚣张的底气。

“我不,除非你给我画,速写很快的吧,半个小时就能好吧。”

喻年勒着他的脖子,不依不饶。

两个人的身躯紧紧纠缠在一起,祈妄动一下,都能蹭到喻年的皮肤。

他低下头,与喻年对视。

喻年眼神明亮,毫不退让。

有一瞬间,祈妄是想发火的。

喻年这样挑衅他,简直是不知死活。

就喻年这样的体量,他一只手就能拎起来扔到门外。

他以前混不吝的那些时候,也不是没有干过把人从楼梯上扔下去的事情,他也打断过别人的肋骨,折过别人的手腕。

而现在喻年的手腕就在他的手边,他但凡露出凶狠的表情,折住喻年的手腕,也许都能让喻年知难而退。

可是两个人对视良久,却是祈妄先败下阵来。

“起来。”

他对喻年说,“你躺在我身上,我怎么帮你画。”

喻年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后面可能还有一章,今天尽量双更,因为真的好难分割,好怕我的存稿撑不住了唔

俩人都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