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曼巴陷阱

作者:困崽

谢成陨回来的时候看见齐衍泽似乎想起来,正撑着扶手努力转过身体,但是因为行动不便整个人痛得龇牙咧嘴的,差点手一滑就要倒下来。他赶忙过去扶了人一把,齐衍泽看他回来,痛得不行也挤出了一个笑容。

“谢律。”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不拿什么,我只是想侧个身,正着躺久了不舒服。”

谢成陨扶齐衍泽的时候,能看到宽松的病号服下有很多伤疤,全是愈合和正在愈合的裂口,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疼,但是这些疤痕都比不过齐衍泽纹身下的增生突起厉害,也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下手如此狠毒的父亲,以至于谢成陨听齐衍泽讲自己杀的齐彬时都没什么可怖的感觉,反而有种罪有应得的感慨。

“谢律,你在看什么?”齐衍泽回头看了眼自己。

谢成陨收回了视线:“没什么。”

“你在担心我吗?”

齐衍泽问完后一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微微蹙了蹙眉,心脏又开始止不住难受的时候才听到头顶谢成陨的声音。

“我一直想问,你这次回头,是想用愧疚作为要挟我的手段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

“齐衍泽,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是如何走到今天的。我最爱你的时候,你带给我的是最深的欺辱,我所以为的甜蜜全是你精心设计的骗局。”谢成陨松开了扶住齐衍泽的手,“怀疑对我来说已经是下意识的行为了,就如同你把欺瞒刻在骨子里一样。”

“我没有想过拿这个要挟你…….”

“是吗?那你为什么叫我来,让我看你现在受伤的样子?”谢成陨看齐衍泽嘴唇都要咬破了,看起来好生可怜狼狈,“既然没想过要挟,就应该让我别再见到你来利用我的同理心。”

这句话尖锐又刺耳,果不其然齐衍泽的脸立马黑了下来,他本以为谢成陨方才的那句会回来,就像给自己吃了一个定心丸,结果没想到谢成陨远比他想象当中冷漠清醒,他知道谢成陨是一个多温暖的男人,所以齐衍泽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谢成陨真的不爱他了,一点也不爱他,甚至在对方犄角里也不占。

和上一次他仗着谢成陨心里有他不一样,他能够肆意地占据谢成陨的时间和肉体,可是现在无论自己做什么对方也不会回头,不管是下跪的乞求还是昏迷期间里对方的毫不关心,谢成陨一次次在证明自己真的不爱了。

齐衍泽光是一想到,精神上的痛苦几乎快把身体的痛苦给盖过,因为才吃了退烧药所以布满阴霾的脸上全是出的汗,他大拇指一直扣着食指处,几乎快把那里掐出血水。

“我没有想要卖惨来要挟你,只是醒来后想见你。”齐衍泽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放弃的平淡,“如果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的同理心,那我也不知道如何辩解了,你早点回去吧谢律,谢谢你还愿意来看我。”

这话说得让谢成陨十分意外,而且看似通情达理挑不出毛病的一句话,倒是把谢成陨说得里外不是人了。给人感觉就像自己冤枉了对方还忘恩负义一样,弄得谢成陨半天不知道下句话接什么。

“我知道你烦我,不相信我,我只是想见你,你也觉得我是在要挟你,我真的很失败吧。”齐衍泽垂下了眸,“早知道就别醒来了。”

“齐衍泽,我让你别说这种话,也别用这种话故意刺我。”谢成陨一听到他说这种字眼脑袋就大。

齐衍泽拉了拉被子背过了身:“难道不是吗…….你回去吧,免得又说我利用你。”

谢成陨看着齐衍泽拒绝的背影,第一次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被对方的冷血给传染了,他站定了一会儿随后转过了身不断告诉自己别他妈被齐衍泽pua了。

回去之后,齐衍泽的确没再给自己发过消息,当然天天住医院也不可能跑出来找自己了。谢成陨都在想自己那天是不是真的错怪齐衍泽了,再怎么说齐衍泽也是担心自己跑回去的,他现在的确相信齐衍泽的爱是真的,可是横亘在中间的那些又有这么容易放下吗?

这几天到了过年,谢成陨父母也回国了,三个人好长时间没见面,坐在一起聊了很久的天。谢景博明里暗里在试探他和齐衍泽之间的事,谢成陨都没给出正面的答复,他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些,这段经历于自己实在是痛苦,更何况也和他们关系也不浅。

“我们最后还是定了在布里斯班住,三个城市都居住了一下,还是它最宜居天气最舒服。”谢景博趁谢妈在后面包饺子,压低了声音,“儿子,你马上就要31,爸爸也不是想催你,但是我们毕竟是聚少离多,希望你不是一个人。”

“爸,我知道。”

谢成陨哪敢想,在遇见齐衍泽的前一天他刚满29岁,一转眼都要31岁了,男人年龄中最重要的坎和阶段都被另一个人所占据,本应最风光的三十岁也迎来的是感情里的一败涂地。他真的觉得自己清心寡欲太久了,以前对有稳定的伴侣多向往多热枕现在就有多无所谓,生怕再遇到另一条毒蛇将自己咬得遍体鳞伤。

“……话说我和你妈妈还是想请那个小齐吃顿饭,好说当时他也就救了你不是吗?”

“再说吧……他不太方便。”

“是回去过年了吗?”

谢成陨还真不知道齐衍泽在哪,也不知道对方出院了还是去b市过年了,他本来答应了林万华的事,结果被齐衍泽那天那么一说又狠下心不去看,结果现在一看对方好像也的确没要挟自己。

“我不太清楚,他身体最近不太好……先不说这些了。”谢成陨跳过了话题。

后面吃饭的时候,谢成陨心里老装着事沉甸甸的,春晚还没开始,他吃了一半没忍住走到阳台上给林万华打了电话。

“林董,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小谢,今晚吃的什么?”

“家母炒了点家常菜。话说林董今夜阖家团圆成功了吗,上次小齐不是没回去吗。”谢成陨带了点试探。

“他这次也没回来,我以为你知道。”林万华叹了口气,“他多根肋骨骨折,要恢复到下床需要时间,坐飞机是几乎不可能了,我问过他但是他说无所谓,这孩子一个人习惯了。”

谢成陨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他一个人在医院吗?”

“是,我刚刚还给他打了视频电话,这两天医生说能走路了,不会有错位刺破胸膜和脏腑的情况了。”

“那就好。”谢成陨笑着点了点头,“谢谢您。”

“没事,那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啊。”

谢成陨挂断电话后就回去继续吃饭了,只是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他父母也没看出异样,因为都认认真真地在看小品,吃完饭后谢成陨在沙发上坐立难安,始终心里就像有个疙瘩似的化不开,梗在那难受。

一直到十一点了,谢成陨终究没挺过内心的煎熬,在他父母的怀疑中开车去往了医院。

哪怕是过年,医院也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这些医生和护士依然坚守在岗位为病人服务,很多家属也坐在椅子上一边用手机看春晚一边陪病人说话。谢成陨到病房门口时,手都按在门把手上了却始终不敢进去,也不敢向窗子里看,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觉得不来真的太没人情味了。

他站在门口,脑子里天人交战,过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背后的空气不再流通,亮堂的门也被阴影取之而代,他刚要转过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盖在了自己握住门把手的手背上,对方并不强硬地用手指插入进了自己的指缝中,一瞬间就像有电流一样在自己的血液里迅速流窜。

“新年快乐,谢律。”

谢成陨松开手回过了头,齐衍泽还穿着康复固定带,整个人瘦了一圈,尤其是脸颊骨都有些凹进去。本来对方就属于五官立体的那种类型,现在这一瘦骨感更强了,俊美危险的气质里也带了几分病弱。

“………你一个人在医院?”

“嗯。”齐衍泽补充了一句,“我舅舅没有要挟你吧。”

谢成陨咬了咬牙:“我自己来的,怕你一个人病死。”

“这里护士还不错,我给了很多钱,应该不会病死的。”齐衍泽看了眼走廊,随后推开了门,把谢成陨轻轻拉了进来,“你是觉得我可怜吗?”

谢成陨说不上来对方可不可怜,从家世学历相貌和人缘来说和可怜并不沾边,但是从一些方面来讲,齐衍泽又的确是个悲剧的人物,不然也造就不了他们两个人的今天。

就连现在这种最重要的时刻能陪在身边的其实也只有家人,可惜对方早就已经没有了。

“算是吧。”谢成陨说不出嘲讽的话,毕竟齐衍泽怎么说也算是有一半的原因因为自己躺在这里。

他说完这句话齐衍泽却突然把门上玻璃窗的小帘子给拉上,随后突然一下把他抵在了门上,将他困在了由自己气息包裹狭小的空间范围里。

“你愿意可怜我也挺好的,至少今晚过年不是一个人了。”

“你不是说你习惯一个人了。”

“……是,但是有人陪比起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总是比较好的。”齐衍泽轻轻把头抵在谢成陨的肩上随后开始深呼吸,他已经太久没有汲取到谢成陨身上的气味了,“我可以理解这是给我的机会吗?”

“不是机会。”谢成陨没有阻止齐衍泽的行为,但也没有同意他的话语,“我来是因为你的受伤里无论如何都有我一半的责任。是,你或许没有用愧疚要挟我,但我的内心在要挟我自己,我不想受这种折磨所以我来了。”

他说完后齐衍泽突然抬起了头,对方微微眯起了眼睛,眼里的凌厉一闪而过。

“所以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

谢成陨刚说完下唇却被重重地咬了一口,他有些吃痛正要破口大骂,腰就被搂住了,因为齐衍泽还穿着康复带让他几乎不敢挣扎怕把人弄得二次骨折。

“你他妈在干什么?”

“谢律不想受内心折磨所以只是来看看我就走?”齐衍泽用拇指蹭过了自己刚刚咬的地方,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喜怒,就像自言自语一般地继续,“可你明知道我对你什么心思啊,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把话说得这么狠绝呢?”

“我和你到底谁更狠呢?”

谢成陨抓住了齐衍泽的手腕,但对方却并不在意,反而是轻轻吻在了自己抓住他手腕的指尖上,弄得他心有些痒痒,手瞬间松开准备往回收,只是他还没收回去,食指就被齐衍泽含住了,粗糙的舌苔同指尖的磨砺让他有些难耐地轻颤。

同齐衍泽分开之后,他几乎是再未解决过生理上的需求了,连自我抚慰的频率都少了许多。现在看着男生垂下眸俊美病态的样子,还有那吮吸时若隐若现的舌尖,都让他呼吸一下变得沉重了起来。

“我们怎样才会回到过去呢,谢律?”

“我们永远也回不到过去,缝缝补补后的也不叫过去。”

“那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齐衍泽咬了一口谢成陨的指尖,谢成陨皱了下眉,感觉自己的指尖被人咬破正准备抽出来时,却看到齐衍泽探出舌尖把血舔得一干二净,眼里的痴迷让他有些震撼和畏惧。

“怎么利用我,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谢成陨垂下眸,他看着对方同吐出蛇信子一般诡魅里带着诱人坠入深渊的模样,脑子里冒出能让他解开心结唯一想法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也彻底疯了,

“是吗,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