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之却被喊话的山贼吸引了注意力。
这群山贼个个是体格健壮的壮年汉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惹。但这并不包括刚才喊话的那位——那人既然代表众山贼开口说话,想来应该是他们的首领。
“这位……好汉娘?贫道有礼了。”秦行之打了个稽首。
为首的山贼是唯一一个蒙面的,秦行之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的体型出卖了她的性别,虽然没有白牡丹、沈怜儿那样的美人儿婀娜多姿,却也是很健美的。不错,这群山贼的首领,居然是一个女人。
从声音和身形判断,还是个年轻女人。
男山贼可以尊称为好汉爷,推而广之,女山贼不就应该是“好汉娘”了嘛。
“少废话,给老子把银子留下。小子敢耍滑头,仔细老子捏碎你两颗蛋蛋!”女山贼大喝一声,声音虽然清脆悦耳,内容却实在有点儿吓人。
秦行之脑袋一缩,拉住仍在愤愤不平的师父,笑道:“各位好汉,我们师徒是方外之人,身上没钱。”
女山贼冷笑:“瞧你这小白脸的样子,就不像是没钱的主儿。爷爷不信!”
秦行之张张嘴说不出话。
还是头一次听说有没有钱跟长相有关呢,这都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秦寿说道:“你们仔细瞧瞧,老道都瘦成这幅熊样了,没活活饿死就是道祖保佑啦。我家小徒弟那是天生的皮相,我都吃不饱饭,他自然更没钱了。”
女山贼走近秦寿,毫无顾忌的用手里的刀挑了挑秦寿的道袍,随即倒退半步厌恶的挥手:“瘦成如此水平,你老道也算是个奇葩。不过,爷爷们既然出来了,你们想不出血那是不可能的。二柱子,过去搜身!”
被叫到的山贼二柱子答应一声,先跑到老道身边一顿摸索。
老道那是真没钱,怀里只有一根黑针被二柱子抢走。
秦寿没敢反抗。
刚才发牢骚那是因为他刚刚丢了二十多两银子,本来就受不得“银子”两字的刺激,激愤之下才那么说的。但师徒两个虽然自称有道行的道爷,却没有多少自保的能力,至于秦寿所会的道法,其中也没有能让他击败山贼的手段呀。
二柱子把黑针递给女山贼,女山贼摆手:“黑乎乎的,别给我。”
秦行之心中暗笑,女山贼自称爷爷,说话也比男人还男人,但到底本质上还是个女人,师父的那根黑针又黑又油腻,一般女人可不敢随便碰。
“搜那个小白脸,他肯定有钱。”也不知女山贼怎么就认定秦行之有钱的。
二柱子又走到秦行之身边。
秦行之连忙说道:“别动手,我自己拿。”
手伸入怀里,抓出一串铜钱,秦行之扔给二柱子:“就这些了,全给你。”
秦寿忍不住问道:“这是当师门宝贝的钱?”
“是呀,本想省着点花,好歹也能对付十天半个月的,谁知道咱们师徒流年不利到了惊世骇俗的程度,刚逃脱妖怪的魔掌,接着就被山贼劫了。”秦行之丧气地说道。
众山贼闻言都笑了,小道士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还妖怪呢,真能吹。
二柱子兴高采烈的把钱交给女山贼:“当家的,咱们总算没白埋伏一回。”
女山贼掂了掂铜钱,看向秦行之:“爷爷就知道,小白脸都是不老实的。二柱子你还得过去搜一回,他身上肯定还有!”
秦行之连忙叫道:“没了,真没啦!”
“爷爷不信。”
“道爷自己脱了衣服给你看,二柱子你别冲动!”
秦行之可不愿被同为男人的二柱子乱摸,因此一边说着,一边把道袍往下脱。这件道袍是秦行之唯一的衣服,大冷天的虽然保温效果不怎么样,那也比光着好啊。此时秦行之往下一脱道袍,身上再没有片缕,整个人就坦诚相见了。
女山贼侧过脸不看秦行之,嘴里说道:“二柱子看看,真没钱了?”
显然她虽然出口豪迈,仍然不敢直视秦行之的身体。
秦行之用力抖了抖道袍,二柱子仔细观察了一番,说道:“当家的,好像真没钱了。”
“让他把衣服穿上。”
秦行之心说你以为道爷愿意光着被一群人参观吗?再者说这大冷天的,谁喜欢吹西北风那是脑子有问题。闻言立刻把道袍重新穿起来,面带真诚地说道:“我师徒两个真没钱,刚才的那点儿铜板,还是当了师门的法器才换来的。”
女山贼转过脸,盯着秦行之的脸沉思了一会儿,摆摆手:“滚吧。”
秦寿急了:“好汉们,那根黑针还是还给我吧,那也是我师门的法器,不好随便送人。”
“法器?”女山贼看看黑针,“应该很值钱吧?”
“不值钱!你也看见了,它黑乎乎的能值什么钱?”秦寿连忙否认。
女山贼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秦行之:“小道士长了一副好皮囊,应该认识字吧?”
秦行之不明白女山贼的意思,点头说道:“略懂一二。”
“很好。”
女山贼对二柱子说道:“把那根黑乎乎的玩意儿还给老道,让他滚蛋。”又对秦行之说道,“小道士,你跟爷爷们上山。”
秦行之迷惑了,只听说过劫财劫色的山贼,这女山贼怎么还劫男人呢。啊呀,莫非是看中了道爷的身体?完了完了!道爷倒是不介意被女人劫色,但女山贼虽然年纪看起来不大,蒙着脸也不知长什么样子,万一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那个……贫道能问问为什么要上山吗?”
女山贼一瞪眼:“让你上山就跟着,哪来那么多废话,不想要蛋蛋了?”
旁边的众山贼齐声呵斥:“大当家都发话了,赶紧走!”
秦寿伸手接住二柱子扔过来的黑针揣到怀里,表情忽然一变,声嘶力竭地叫道:“徒弟,我们这是要生离死别了吗?大王啊,你不能拆散我们爷俩!”
秦行之无语,老道士这词儿用的……
不过秦行之自然也不肯和师父分开。老家伙年纪大了,手里又没钱,没自己帮衬着忽悠人很可能饿死。女山贼的命令不容违抗,师徒两个也没有资本反对,只能想别的法子了。
“好汉,我师父也识字,你看……”秦行之说道。
女山贼摆手:“老道那丑样儿看着都让人不舒服,爷爷不要。”
妈的,你一口一个爷爷,这时候倒是和别的女人一样介意长相了?秦行之只好继续劝说:“丑归丑,可这又不是选美,我猜你看中的还是认字吧?对了,大王莫非想读书识字?不瞒你说,贫道的字可都是我师父教的,教人他比我有经验。”
女山贼没好气的吐了口唾沫:“爷爷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识字有毛用,能考状元啊?”
猜错了,莫非真是看中了道爷的皮囊?秦行之戚戚然。
二柱子忍不住插嘴:“当家的,那你为何要留下小道士?”
其他山贼也纷纷发出疑问,合着他们也不明白。
女山贼叹口气:“还不是为了我那夫人嘛。你们也知道,她是个喜欢读书写字的,我们整个山寨除了二当家,都他妈是大老粗。就算二当家那家伙,我估计他也认识不了几个字。这小道士眉清目秀,抓回去陪着夫人,她肯定高兴。”
众人全都一片痴呆样,显然都被女山贼的奇葩逻辑震住了。
秦行之期期艾艾地问道:“这位山大王,我能问个问题吗?”
“有屁就放。”
“您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山贼哈哈大笑:“爷爷自然是女人,蒙着脸你就看不出来了?”
秦行之更加糊涂:“那你刚才说自己有个夫人,应该是贫道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你眼神不好,耳朵却是没问题的。爷爷身为飞熊寨的大当家,山上有个压寨夫人难道很奇怪?”
“可你是女人呀。”秦行之叫道。
“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有夫人了?”
秦行之一时语塞。
是呀,好像也没什么具体规定说女人就不能有夫人。看不出来,这飞熊寨的大当家,居然是个“拉拉”。咦?算了,这是老毛病又犯了,懒得想了。
二柱子拉了一把女山贼,低声说道:“大当家,这么做好像不妥吧?”
“什么不妥?没头没尾的,爷爷听不懂。”
“您看啊,小道士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虽然咱们绿林好汉都鄙视他这种不男不女的货色,可是您可能不清楚,小娘们都喜欢眉清目秀型的男人。您让他陪着夫人读书写字,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二柱子有句话没敢说,大当家自己其实一见小道士也有点两眼放光。
女山贼鄙视的看了看二柱子,豪气干云地说道:“我熊六梅的女人,谁敢抢?老子分分钟捏碎他两颗蛋蛋!”
秦行之双腿一紧,连忙摆手:“这活儿难度太大,贫道还是不接了吧。”
虽然秦行之自信不会被美色迷惑,所谓红粉如骷髅嘛,道爷若是没有这点抵抗力还怎么在江湖上混?沈怜儿那是特例,恰好符合道爷梦中情人形象,才会让道爷失态。但这可不仅是自己的事儿,万一有人看不惯自己,说几句坏话,那时可就成了没蛋的道爷了。
女山贼熊六梅嘿嘿一笑:“爷爷没让你选!好吧,谁让爷爷讲究个以理服人呢?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上山,要么现在就砍了喂野狼,你选哪个?”
这不用选,秦行之只好退一步:“那我师父必须一起上山。”
“嘿,你有什么资格跟爷爷讲条件?”
秦行之苦笑:“不是讲条件,我师父一个老头子,我总不能扔了他不管吧?”
熊六梅想了想,点头说道:“没看出来你这小道士还挺有孝心。也成,反正山上不多他一副碗筷,不过别在老子和夫人面前瞎逛悠恶心人。”
秦寿连忙表态:“不会不会,以后贫道只在墙脚蹲着晒太阳。”
“小的们,回山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