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庄居然毁在一个小屁孩手里。
秦行之叹息:“防火防盗防熊孩子,古人诚不我欺,这就是传说中的坑爹呐!”
孙蒙表示不赞同:“我倒觉得,还是大人问题,知道是杀头的大罪,就该把严重性和孩子说清楚嘛。虽然我也认为秘密总有暴露的一天——你看我就从不保守秘密,省得哪天暴露了,后悔白耽误工夫。
可是呢,他们要是够谨慎,说不定能隐瞒个七八十年。七八十年啊,估计我活不到那时候,大齐朝在不在都不一定,谁还管他做没做过皇帝?”
秦行之震惊的看着孙蒙:“你对大齐朝就这么没信心?”
“这跟信心有什么关系,七八十年后的事儿,你能确定?当年太祖皇帝还想着灭契丹、占交趾、吞并大理、把高丽当后花园呢,不也没来得及做就死了?世事无常,及时行乐才是正经啊小道士。”
“这就是你不着调的原因?”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孙蒙问:“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秦行之斩钉截铁:“从严从快,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杀一人是为罪,杀一村人,妥妥的正义化身。”
“这么狠?”
“废话,道爷这是站在你的立场上,我们是朋友嘛。你这皇帝虽然不怎么合格,那也是大家公认的,别人想做皇帝可不行,必须严惩。”
孙蒙乐了:“他们就在自己村玩了把皇帝大臣的游戏,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秦行之挺意外:“咦,你一点都不生气?”
孙蒙振振有词:“我为什么要生气?不能说只允许咱俩瞎胡闹,人家稍微一折腾你就跟人急,按你的说法,这叫双重标准,很无耻的。”
也对,小道士对孙蒙这个皇帝毫无尊重,一口一个胖子的叫着,按照皇权至上的道理,他早该被凌迟处死无数次,还得搭上老道的性命。
既然小道士没事,凭什么金三胖在自己村做一把皇帝,就要诛人家三族?实事求是,他们既没杀官造反,也没出去收税,就是自己玩自己罢了。
这本来就是秦行之的观点,只不过他以为孙蒙会生气,作为朋友应该同仇敌忾,这才主动说要严惩。
结果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浪费了感情。
小道士耸肩:“既然你不在乎,我当然更无所谓了。”
孙蒙沉吟:“按我自己的意思,干脆当没这回事,放他们回去该干嘛干嘛。不过估计大臣们肯定不同意,金家庄的那些人和我又没交情,我何必为他们和大臣闹别扭?这么着吧,就判他们服三年苦役以儆效尤。”
“别人可以,金三胖你不能放。”
孙蒙满脸鄙夷:“别闹,按你说的,他根本没占到便宜,你何必念念不忘。大家都是胖子,这点恻隐之心还是应该有的。”
“什么叫大家都是胖子?你和他是胖子,我不是。”
“我说的就是我自己的恻隐之心。”
“好吧……不过我不让你放他,不是记仇,而是另有原因。昨天外城大街上发生的事,你没听说?”
孙蒙茫然摇头。
“我听说,皇家都养着些大内密探什么的,你有没有?”
“没有。”
“那你这皇帝做得,未免也太可怜了。”
“少废话,朝廷当然有密谍,但那是对外的,我养一群人查探老百姓干嘛,吃饱了撑的?大齐和前朝不同,百姓骂皇帝跟吃饭一样随便,我知道了也没用,还白生顿气呢。”
秦行之一想也有道理,虽说大齐还算国泰民安,可任何时代都有愤青,他才不管你做得好不好呢,自己不顺心了就骂朝廷。
他骂你,你不能治他的罪,那还不如装不知道。
小道士讪笑:“是道爷想多了。”
孙蒙得意洋洋:“再说了,朕这么英明神武的皇帝,哪用得着密探,我自己就是密探好不好?都以为我溜出宫是贪玩儿,其实我那是打探民情啊,皇帝的胸怀,谁又能理解?”
秦行之满脸敬佩:“道爷真服了。”
“服了就好。”
“我呸,你的胸怀道爷不清楚,脸皮之厚绝对骇人听闻!”
“都别拦着朕,我要弄死他!”
在太监的注视下,两人绕着书案你追我赶,立刻把正事忘了。直到全都累得气喘吁吁,斜靠在书案边不愿动弹。
秦行之瞪了一眼表情纠结的太监:“看什么看?我这是在帮皇帝减肥,道士的胸怀你不懂。”
太监连忙垂下头。
孙蒙问:“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不能放金三胖?”
秦行之使了个眼色。
孙蒙冲太监摆摆手:“都给朕出去,朕要和秦伴读商议国家大事。机密的那种,谁听到都得立马砍头,就问你怕不怕!”
太监倒退着走出大殿,将大门关上。
秦行之说道:“先说一件事,我的金手指,金三胖也能看见——事实上,这金手指就是从他那儿得来的。”
随后把“原始版本”的金家庄之事说了一遍。
孙蒙并没有问为何小道士第一次不说实话,装逼嘛,他也喜欢,将心比心,换成是他肯定也先瞎说一通过过瘾。当然,作为朋友,最后还是要把实情告诉对方的。
孙蒙摸着下巴沉吟:“他能看到,我也能看到……”忽然面色大变,“天呐!”
“你想多了,并不是因为你们都是胖子。我试过了,其他胖子看不见。”
“别老拿胖子说事,我说我这么想了吗?”孙蒙瞪了一眼秦行之,“我是怀疑,金三胖莫非是哪代皇帝在外面留下的血脉?”
秦行之撇嘴:“贵圈真乱。不过你想多了,金三胖应该不是你们孙家的后人,因为有人告诉我,他是‘白马山血统’。”
小道士把昨天发生的事讲了。
孙蒙怀疑的看着他:“又乱编了吧,我感觉比金家庄的事还不可信,你真能使出掌心雷?”
秦行之瞪眼:“我使出掌心雷很奇怪吗?别忘了,狐狸精和貔貅,都是道爷降伏的。”
“李道长解释过了,那是因为你体质特殊。”
“嘿,道爷本来不想自夸的,这可是你逼我——实话跟你说吧胖子,除了棒子馆比狠那次,道爷前一阵还和杀入圣斗过呢。如今契丹人见了本礼宾使客气多了,正是因为上次被我狠狠揍了一顿。”
“真的假的?”孙蒙显然对小道士的人品没什么信心。
秦行之没好气的摆手:“你先别管真假,现在的重点不是我有多厉害,而是金三胖。”
孙蒙没想明白:“好吧,姑且算他是什么‘白马山血统’,可这跟放不放他有什么关系?”
“胖子,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不合格的帝王吗?”秦行之怒道,“你动动脑子,那杀入圣明显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救金三胖,人家脖子都伸过来了,你宰不宰?”
孙蒙恍然大悟:“你是说趁机占便宜。”
秦行之欣慰的点头:“还行,不算无药可救。”
孙蒙做微笑状:“爱卿一心为国,朕果然是慧眼识珠的千古明君,我就说嘛,能让我看顺眼的人,那肯定是国之栋梁呐……爱卿,去给朕找面镜子来。”
“干什么?”
“朕要给自己磕个头,表达一下景仰之情。”
……
杀入圣并没有让皇帝等太久,事实上,他展开行动的时间甚至比小道士入宫还要早,然而他只是使节团的一份子,连耶律乞买想见皇帝都得走流程,何况是他?
直到中午,小道士享受完“御宴”,和孙蒙一起趴在桌案旁边打盹,契丹使节请求觐见皇帝的文书,才送到孙蒙手里。
刀早已磨好,就等着冤大头上门呢。
孙蒙立即吩咐安排召见。
耶律乞买都不敢相信:“这么快?”
这当然是好事,只看杀先生那明显的红眼圈,耶律乞买就知道他昨晚肯定一夜没睡,估计耐性也非常有限。
皇帝在勤政殿接见了两人。
杀入圣开门见山:“皇帝陛下,我要救金三胖。”
孙蒙点头:“嗯,小道士都跟我说了。杀入圣,你能告诉朕,为何救他,白马山血统又是怎么回事吗?”
杀入圣断然摇头:“不能。”
秦行之在旁边叫道:“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知道该砍多大力度……呃,贫道的意思是,金三胖乃是蓄谋造反的钦犯,按大齐律法,是必须要砍头滴。”
孙蒙表示同意:“正是如此。他想做皇帝,置朕于何地。这种事在你们契丹,也是诛三族的大罪吧?”
耶律乞买心说,诛三族?别闹了,在契丹敢挑战皇帝威严的,我们一般都把他整个部族变成奴隶。
杀入圣并不着急,冷静地说道:“只要陛下愿意放人,我以契丹国师弟子的名义保证,契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耶律乞买大急,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可他也明白国师在契丹的地位有多高,杀入圣这话虽然过于自大了点,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再说了,答应了还可以后悔呢。
国与国之间就不存在信用问题,否则历史上那些签订条约的国家都不用打仗了。
当然一般情况下,条约既然能签订,那就肯定有对应的约束手段。问题是,像今天这样只有皇帝和一个小道士跟杀入圣谈条件,朝廷大臣都不在场,一点都不正式啊!
而且看他俩的样子,说不定根本不懂那一套环环相扣,让对方不履行条约都不成的手段。
因此耶律乞买犹豫了一下,没开口反对。
有门!
见耶律乞买不反对,小道士和孙蒙对视一眼,嘴角就露出了微笑。这是明摆着的,杀入圣口气那么大,耶律乞买也不做声,只能说明契丹国师的权柄真大得吓人。
孙蒙忍不住手舞足蹈:“这可是你答应的,不准后悔!那朕可要提条件了?”
杀入圣微微一笑:“陛下别客气。”
“朕要……朕要……”
孙蒙愁眉苦脸的回头看秦行之:“小道士,咱到底打算要点什么好处来着?”
秦行之恨铁不成钢:“笨,当然是他们有,我们没有的。”
“可……”孙蒙更忧愁了,“我刚刚发现,他们有的我们都有,他们没有的我们也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