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闻茜大姨妈一向准时，这个月推迟了七天，原本她也没太在意，只是宋语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电话里两个人闲聊，闻茜问宋语要不要出去逛街，宋语有气无力道：“我亲戚来了，肚子疼，不想去。”
彼时闻茜正在剥葡萄吃，闻言，手指一颤，剥了一半的葡萄掉到了地毯上，她眼睫很慢地眨了下，“小语，你刚才说什么？”
“亲戚来了，肚子疼，哪也不想去。”宋语轻叹说。
亲戚？
闻茜像是被定格住，杏眸直勾勾锁着映在地上的银白光影，无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茜茜，干嘛不讲话。”宋语好久没等到闻茜回话，低低唤了她一声，“你在做什么？”
“小语，”闻茜嗓音发颤发紧，细听下还泛着惊慌，“糟了。”
“怎么了？”
“我大姨妈推迟一周了。”
“……”
宋语顾不得肚子疼，从沙发上坐起，“你以前准吗？”
“嗯，非常准。”
“确定是一周？”
“……确定。”
“茜茜。”宋语叫了她一声，“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
闻茜在宋语的授意下去了小区附近的药房，偷偷买了验孕棒带回家，凑巧今天齐女士不在家，她匆匆回了自己的卧室。
出结果前她双手合十祈祷，“千万不要怀孕，千万不要怀孕……”
最后结果，验孕棒上映出了两道鲜红的印记。
她她她真的怀孕了！！！！！
“茜茜怎么样？”宋语听上去比她还急，“有结果了吗？”
闻茜一屁股坐椅子上，生无可恋道：“小语，我怀孕了。”
“啊？”宋语说，“还真怀孕？！”
闻茜垮着脸，哽咽说：“嗯，真怀了。”
宋语听她声音不对劲，安抚说：“你先别慌，有些验孕棒的检测也不是很准，这样，我陪你去医院检查。”
“小语，万一真有了怎么办？”
“你不说那晚用套了吗，兴许没有呢。”
“可网上说避孕套也不是百分之百有用。”闻茜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应该补救一下，吃些避孕药。
“你先稳住，我马上去找你。”宋语怕她继续乱想，安抚，“去了医院，听听医生怎么讲。”
闻茜垂着肩膀，噘嘴，“好。”
闻茜从小身体就不大好，小的时候没少去医院，所以她对医院这个地方挺排斥的，非必要绝不会来。
宋语见她眉头一直皱着，拍拍她肩，“别慌，或许不是呢。”
闻茜扶了下口罩，点点头，“但愿吧。”
她们来的是家私人医院，服务态度好，还不用排队，闻茜很快跟着医生进了检查室。
二十分钟后，从检查室出来，又去验了血和尿，后面便是等结果了。
闻茜坐立难安，本就白皙的脸颊变得越发白，等结果的时间里她还接了两通电话，一通是齐女士打来的，问她为什么没在家里？
闻茜解释，她和宋语在一起。
齐女士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不安，叮嘱闻茜，“别玩太久，早点回家。”
另一通是闻聪打来的，开门见山问：“你去医院了？”
“嗯？”闻茜闻言，心猛地提起，“什么？”
“刚何逞说看到你了。”闻聪说，“你真的医院？”
闻茜用手捂住听筒，否认：“没有，我逛街呢。”
闻聪应该是在忙，听到闻茜否认也没往他处想，嗯了一声，结束了通话。
闻茜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挺直的背脊倏然松散下来，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
宋语：“怎么了？”
闻茜：“差点被我哥知道。”
“你不打算告诉他们吗？”
“告诉他们？”闻茜想了想那个场景，太吓人，摇头，“不要。”
宋语勾唇：“别自己吓自己，或许什么事都没有呢。”
闻茜：“但愿吧。”
愿望还是没有实现。
闻茜看着手中的检查结果，耳边传来医生的话，“你怀孕了。”
闻茜：“……”
“医生您说什么？”
“你怀孕了。”医生说，“四周，初期，有些不太稳定，你需要静养。”
“您确定吗？”闻茜心提到了嗓子眼，希望自己听到的是假的。
“嗯，千真万确。”医生含笑说，“你手里的检查结果能证明。”
闻茜：“……”
闻茜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出门诊室的，看到宋语后，她红着眸子说：“小语，我真怀孕了。”
宋语扶她坐下，拿过她手里的检查单仔细看了看，还真是怀孕了。
“你打算怎么做？”宋语把单子折好放闻茜包包里，“要告诉商陌吗？”
“不知道。”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闻茜很慌，掌心里都是汗。
“先不说商陌，那你家里人呢？真不告诉吗？”宋语出主意，“要不告诉阿姨？”
“还是算了。”闻茜皱眉，“我不想我妈他们担心。”
“你什么都不讲，他们会更担心。”宋语握住闻茜的手，“茜茜，这是大事，该讲还是要讲。”
闻茜犯难了，一时拿不定主意，“让我想想。”
宋语：“行，你好好想，不急。”
她扶起闻茜，“走，送你回去。”
闻茜刚站起，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不确定地朝侧钱放你看了眼。
男人穿着黑色高定西装，勾勒得身形落拓挺拔，清冽的侧颜线条，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
举手投足间自带迫人的气场，不怒而威，一看便是久居高位所致。
远远望去，他像是染了浓郁色彩的画卷，精致矜贵，处处透着凛然的气息。
闻茜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下意识躲在了宋语的身侧。
宋语不明所以，惊讶问：“怎么了？”
她音量没有控制，在四周散开，闻茜咬了下唇，小声说：“商陌。”
“商陌？哪呢？”宋语抬头去看。
“别动。”闻茜心砰砰砰乱跳，“小心被他看到。”
她抬眸偷瞄，看到原本行走中的男人停了下来，慢转头回看，刚刚还有些模糊的脸，此时清晰可见。
剑眉星目，五官清隽，侧颜弧线挺立，就像网上说的那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每一处都是鬼斧神工之作，好看到天都黯然失色。
隔着人群，他们的视线隐隐对视上。
下一秒，闻茜低头收回眸光，心跳快到要破腔而出。
“商总，怎么了？”章宸四处打量，“看到熟人了？”
光影落在镜片上，映出淡淡的光晕，折射到男人深邃的黑眸中，他盯着一处看了好久。
半晌后，他道：“没事。”
“周院长还在等您，”章宸提醒，“我们已经迟到了。”
商陌再次朝那处看了眼，随即迈开步子继续前行，跟在身侧的一众精英们继续汇报合作相关事宜。
商陌听得不是很专心，他指腹在表盘上触了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进某人朋友圈。
没有新的动态，还是之前发的那条，他眉梢很轻地蹙了下。
章宸：“商总，哪里不对吗？”
商陌喉结慢滚，冷着声音说：“去安保室查监控，我要知道今天病人里有没有她。”
章宸知道商陌口中的“她”指的是谁，点头，“是。”
闻茜在商陌一行人进了电梯后才从宋语身后走出来，长吁一口气，“好险。”
宋语有些不明白，“你干嘛要躲啊？”
“不躲被他看到怎么办？”
“他是孩子的爸爸，看到了正好把这件事解决一下。”
闻茜挑眉，“怎么解决？”
“虽说商家在京北举足轻重，但你们闻家也不差，实在不行联姻呗。”
“联姻？商业联姻？没有感情的那种？”闻茜见惯了叔叔婶婶们貌合神离的婚姻，他们自己无所谓，可怜的是孩子，那样的婚姻不是她想要的。
宁缺毋滥。
她要的是对方一心一意爱她，如果不行，那她宁可不结婚。
“诶，你别那么悲观嘛。”宋语眨眨眼，“商陌都能和你睡在一起，或许他对你有好感呢。”
“好感？”电梯门打开，闻茜先走了进去，“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好感，只不过酒后乱性。”
“你又没问他，怎么知道不是。”
“我们都不认识，哪里来的好感，我又不是十八九岁爱做梦的小姑娘，商陌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我。”
按照网上的说法，像商陌这种钻石王老五喜欢的多是性感娇艳的女人，闻茜是温室里的娇花，纯洁雅静。
她像是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
“你也不要这样轻易下结论。”宋语意味声长道，“喜好这种事也是因人而异的，没准，他就喜欢你呢。”
电梯间人太多，这个话题没再继续。
闻茜也没空想商陌，她满脑子都是肚子里的孩子。
留？
还是不留？
不留？
留？
闻茜对婚姻不看好，但不排斥做妈妈，要是有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其实也挺好。
一路上她都在想这件事，宋语问了几个问题她都没听到，等红灯时，宋语推了她手臂一下，“想什么呢？”
闻茜回过神，杏眸里沁着淡淡的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小语，我决定了，我要留下这个孩子自己养。”
“自己养？”宋语诧异道，“那商陌呢？你真不打算告诉他？”
“嗯。”光影落到闻茜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五官，如画的眉眼在光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好看，“既然是我自己要生的，当然是我自己养。”
另一处医院里，章宸正在向商陌汇报什么，“今天监控维修，八点到十点段这段时间的监控没有。”
商陌微顿，缓慢抬起头，“嗯？”
章宸：“所以不确定闻小姐有没有出现。”
商陌黑眸里的光影消失殆尽，清冽的下颌线越发凌厉，“电梯间的？”
“也关闭。”章宸说，“要不要去各科诊室询问？”
这样下来事情就复杂多了，商陌不想这样，喉结慢滚，“不用。”
周院长接完电话，助理出来叫人，“商总，我们周院长请您进去。”
商陌点了下头，抬脚进了院长办公室，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周院长亲自把人送出办公室，“商总，改天我做东，请商总吃饭。”
商陌：“好。”
话音方落，周院长套近乎似的又说了句，“不如后日吧，后日我女儿生辰，商总一起吧。”
这种应酬商陌一向不参加，章宸刚要代为拒绝，周院长又道：“我女儿生辰那日闻家的人也会来，到时给商总介绍认识……”
没等老男人说完，商陌出声打断，“闻家？”
“对，闻家。”周院长道，“闻家老大的女儿和我女儿是同学，关系非常好，她们……”
“哪个？”商陌突然开口。
“嗯？”周院长顿住，“什么？”
“闻家哪个女儿？”
“哦，闻茜，闻总的妹妹。”
忽地，周院长想起了什么，“商总贵人事忙，要是那天没空的话咱们可以改天再约。”
“不必。”男人清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手指轻触表盘，“后天我会准时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