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人山人海,玉涴街上许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坐在马车上,庄无道是兴致盎然的看着窗外。此时离尘学馆的门外,已经挤满了人群。只见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成千上万,不知凡几,与三日前大比录名时的冷清截然不同,记得前一次,他望见如此盛景还是在三年之前。也是那一次,彻底绝了他经由大比进入离尘宗的希望,转而关注起了离尘宗的道业天途。
而今日离尘学馆的喧闹,还要更胜三年之前数倍。
“越城民风,一向悍勇好武。古月明与夏苗,孔回几人,都是越城中声名鼎盛的年轻辈高手。即便你庄无道,也是小有名气。这次大比,必定精彩之至,也关系越城内诸方势力消长兴衰,自然是万人空巷,冠盖云集。”
北堂婉儿心不在焉的说着,目光始终注视着庄无道的一双大袖。
“话说回来,你这袖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刚才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总觉那大袖之内,有着什么使她感觉异常危险的事物,使她颇为在意。
庄无道笑了笑,挥了挥袖。就有一只白色的火蝶,从袖中翩然飞出,落在了他的手中。
“只是几只小东西而已,算是意外之喜,无甚大用。”
大约一日之前的子时,他借用天璇星力,试着施展过一次‘星火神蝶’。只是一次,就聚出了一千二百只火蝶。
而这意外之喜,就发生在他收起法力,把火蝶散去之后。有九只‘星火神蝶’,居然未曾消散。被他以神识短暂点化出来的灵性,居然也能短暂维持,至少可维持三日之久。
不过说什么‘无甚大用’,却是假话。若只是普通的‘火蝶’,自然是半点用处也无,只能威胁一下练气境之下的修士。
然而这九只‘星火神蝶’之内,却都含着一丝石明精焰,就可使所用练气境二重楼以下的修士,都畏之如虎。以此为种,更随时可再衍化出一千火蝶。
庄无道猜测,这九只变异的火蝶,多半是因那朵‘石明精焰’而产生的异变。
万物有灵,传说普通的松柏树木,只需年份过万载。成长为二阶灵木时,就能产生最基础的灵智。
而石明精焰,却是三阶下品的灵火,是天下有数的百种无根精焰之一,有着异于常物的‘灵性’也不奇怪。
这些火蝶,最大的好处还不是伤人。而是可附着神念,能使他对千百丈之外的事情,也了如指掌。
“你的这门伪玄术,是天璇照世真经中的星火神蝶?”
北堂婉儿一望就知来历,眼中亦闪过一丝忌惮之色,随即就又掩去不见,欣然笑道:“居然已经能调用半成的石明精焰之力,你的仙根资质,真的只有五品而已?那费修神对上你,这次还真是输定了。“庄无道撇了撇唇,不置可否的把右手再一翻,将那火蝶再次收入到袖中。他可不敢居功,能够这么早就能将半成的石明精焰火种之力引出,可非是因他的资质,而是云儿教导的几种技巧。
这街道上固然是人山人海,然而在越城北堂家的凶名,却更凶威赫赫。当这几辆有着北堂家印记的马车缓缓驶来之时,那前方人群就仿佛是逃避瘟疫般,立时往旁散开,让开了道路。
同样各种各样的视线,都往车窗这边注视过来。
“北堂家的人也来了!”
“这次离尘宗的大比,北堂家的人不是没人参与?我听说那位北堂的大小姐,是被前任馆主,直接推荐到离尘宗。”
“呵呵!不参与大比,就不能过来看戏?”
“过来的方向不是西城,而是剑衣堂。莫非是去接那个庄无道?”
“疯虎庄无道?这人还没放弃?就凭他,也想与古月家的大公子争?第一场就过不了吧?那费修神我特意打听过,在吴京的年轻辈里,可是排名前十的高手。要知那可是我东吴国都!”
“也不一定就输,据说这庄无道,练气境之前就已修成牛魔元霸体。刀枪不入,至少有八象之力。”
“那又怎样?费修神一身所学,是出自大日皇宗。赤阳神掌与赤日阳决,不正是牛魔元霸体的克星?”
“据说昨日的赌盘,这庄无道赔率已经是一赔七了。”
庄无道懒洋洋的坐在软榻上,半点都不愿动弹。这两日时间练拳,差不多耗尽了他所有精力。即便临来之前,也休息了半日,也仍然没有恢复多少。
直到听见赌盘与赔率几字,才精神一振。
“果真是一赔七?”
“不假!”北堂婉儿斜睨了他一眼:“你那兄弟已经代你下注,七百两黄金,连家底都全数押上。就连我这个坐庄的,也是心惊胆战。这才是第一场,赌盘不大,在费修神身上押注的,总共才两万七千两黄金而已。你若是赢了,我至少要陪他四千二百两黄金。”
庄无道定定的注视着北堂婉儿,心想这不是骗钱么?明知他必胜无疑,还开出这样的赌盘。这女人,果然是个狠心的。
算来在他庄无道身上,北堂婉儿总共才没投入多少钱。今日仅仅只这一天,就能全数赚回来,还绰绰有余。相较而言,他与秦锋能赚到的,只是北堂家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可惜这赌局,也只有北堂家能够操持。换成是他与秦锋,即便最后赚了钱,也没处去花。
进入离尘学馆之内,这里更是喧闹。偌大的学馆中,是肩摩袂接,人声鼎沸。
这次大比,不再是只用主厅前的场地。学馆内九个超过二十亩面积的演武场,都被修葺一新,全数动用。早早就筑好了擂台,都是以上好的铁木搭建,坚硬不逊金石。而在这些擂台之下,早已是拥挤不堪,观者如云,使后来之人根本就无地立足。
这次庄无道却没有了首席弟子的特权,而是与众多离尘宗弟子一起,在学馆正厅中静静等候,那夏苗倒是欲再寻他说话,然而每当有眼神接触时,庄无道却总会立时避开,不愿与这人多做交流。总觉这位夏家公子,心思莫测,还是少接触为妙。
好不容易等到辰时,众人却没立时上场,而是由学馆教习一一检查。有无服用丹药,身上是否有灵器在身,有无在战前施展秘术等等。证实清白之后,才由教习引领,前往比试的场地。
庄无道被分到的是摆在学馆东面跨院中的擂台。当他战到台上时,只见此处台下,赫然是数千人环绕围观。而远处空地上,更有十几处高台,可居高临下的观战。此时都已被越城中世家官宦全数占据,也是座无虚席。心中不禁自嘲,看来自己与费修神这一战,在这些权贵眼中,还算有点份量。
费修神同样在对面立定,眼神依旧如三日前的冷酷,更多了几分杀机,毫不掩饰。
而眼看时辰将至,那主持比试的教习,也没说什么‘同门较技,点到为止’之类的话,而是直接将一张卷帛抛了过来。
“三日之前,费修神已在馆主面前立下生死状。今日比武,欲与你一分胜负生死!庄无道,不知你意下如何?若是愿意,可以画押。那时你二人生死,我离尘学馆慨不负责。”
擂台之上,立时传出一声‘轰’的炸响。或是震惊,或是兴奋。一道道好奇而又幸灾乐祸的目光,都往庄无道注视过来。
庄无道随手把那卷帛接过,大略的扫了一眼,就冷声一笑。这古月家,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今日他若是拒绝了,今日这一战的信心与心志,就要立时被扫落三分。即便最后胜了,也会落个畏死之名。
而若是答应,则落入古月家的下怀。可以光明正大,将他庄无道在擂台上解决,而无需担忧北堂家的插手维护。
只是,今日他即便签了又能如何?
这李崇贞与古月家,真以为他庄无道输定了?
没怎么犹豫,庄无道就直接在拇指尖逼出了几个血点,在卷帛下方,按上了一个血色指印,而后就随手抛开。
那费修神见状,却是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戏谑冷酷之色。
“据说你有疯虎之号?今日一见,果然不愧这个‘疯’字,明知我所习乃赤日阳决,也仍敢一战,也算是个人物。今日如有可能,我会尽力给你一个痛快。”
这人背负着手,侃侃而言。身后仿佛是有一团烈阳升起,一身气势瞬间就已攀至巅峰。使擂台之下噪杂之声,也渐渐静寂了下来。
庄无道则眯着眼,毫无答话之意,只默默等候着,那教习丢出的锦帕落地的那一刻。
谁生谁死,要战过之后方能知晓!这点言语,根本就无法撼他心神。
锦帕飘落,庄无道的心神,也瞬间提到极致。然而也在这时。眼前一片刺目金芒。
璀璨夺目,刺得他双眼,下意识的微眯。而后就在这失神刹那。一双赤金手掌,就已当胸印来。
“幻术?”
这费修神,原来不止是赤日阳决上有所造诣,原来这幻术,也如此了得!灵武兼修,好一个费修神——庄无道无法目视,意念却能感知。稍稍后撤数步,然而也直接一掌大摔碑撼出,不闪不避的正面迎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