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肆意

作者:别扑

夜幕一至,张之恒独自靠近落山城中竞国军队驻扎的地方探听虚实,另两名弟子则在城中等待接应。

怎知过了子时还未见张之恒返回,两名弟子心中忐忑不安,刚想去查看,便见张之恒带伤归来。

二人赶紧上前搀扶问道:“张师叔,您怎么?”

张之恒扶住二人焦急道:“快,先找个安全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是三人找到一相对隐蔽处,张之恒盘腿坐下调息了片刻,待气息平复一些才缓缓说道:“竞国高手的武学竟然如此霸道。”

两位弟子不解,追问道:“师叔到底如何伤成这样,对方有宗师坐镇还是中了圈套?”

“不,并非宗师,是一个和我相同境界的人。”

“一个?难道师叔遭对手偷袭?”弟子更为困惑,张之恒身为化形境界的高手,年少时便在幽山幻境习武,武学功法可谓不俗,在宗门的同辈之中虽然资历不算靠前,但资质绝非泛泛,与同等境界的人交手,就算不敌,也不至于被伤至这番。

“并非偷袭,而是正面交手伤我至此。”

张之恒也颇显无奈,但事实如此也不得不承认。

“这……”

两名弟子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

“对方真气浑厚,功法霸道至极远胜于我,虽是同等境界……也只能说自愧不如。”

“师叔,那接下来该如何?”

“虽没打探到竞国那边的情况,但对方有这样的高手在,此事也应该回去告知杨将军,好提前做些准备。”

“我看就不用了吧。”

正说话间,洪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不好。”张之恒暗叫一声。

两名弟子刚转身,还未有任何准备,蛮横的真气便轰了过来,二人瞬间被震的气血翻腾,飞开数丈,跪伏在地上呕血不止。

“昊国武林都是你们这种废物?果然就连做些鸡鸣狗盗的事都不足。”

随着说话,只见那人缓步来到张之恒三人身前。

“你怎会……”

“你以为能从我的手中逃走?”那人不屑一顾道。

张之恒见状急运真气,挡在前面说道:“你二人赶快出城,我来拦住他。”

“拦我?你太高估自己了。”

说罢,竞国高手一掌已经拍了过来,形同巍峨大山轰然落下,张之恒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还未迎招便已经彻底被气势压倒。

再说杨云飞这边,去查探的人到了半夜仍没有任何消息回来,这令他愈发不安。竞国方面对于这次交换一定会有所行动毋庸置疑,但是对方到底准备了什么手段还是需要搞清楚才能提前做防备,可是现在无音无信,根本无从着手。

“杨兄。”

正焦头烂额时,穆乘风来到帐中。

“穆兄,你怎么来了?”

“明天就要和竞国做交换了,我不太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于是杨云飞将目前的状况告知了穆乘风。

“就连张之恒也没回来?一个化形境的高手,就算遇到什么危险,想要脱身应该也不难,莫非竞国那边设了埋伏?能困住一个化形高手的陷阱?”

“现在什么消息也没有,但愿无事最好。”

穆乘风稍加思索道:“杨兄,就现在来看,我们只能将所有的可能都考虑进去。你留下绝大部分银甲军是因为对镇北军不放心?”

“袁将军一直想将银甲军纳入镇北军中,但杨家始终不同意,为了缓和关系,我才进入镇北军中。不过袁将军一直心存芥蒂,我也只是做个不备之需。”

穆乘风对军中的关系了解不多,只是听闻过一些,不过自己对这些事也无能为力,轻叹一声回到当前的事情上。两人讨论了交换之后的种种对策。由于两国之间明面上是对等交换,所以交换过程中不会有什么动作,一旦交换完成,从竞国返回的过程将面临许多未知的风险。

派出去的人始终未归,杨云飞等了一夜未合眼。

直到早上,到了约定的时辰,杨云飞押送着交换物资来到落山城前,还未看到对方的人,便先看到了城门上吊着几具尸体,张之恒和那两名弟子都在其中。

虽然已经有几人遭遇不测的心理准备,但眼前一幕还是让杨云飞十分震惊。

此时落山城城门缓缓打开,竞国军队来到城外铺开方阵,为首的将军对杨云飞非常熟悉,看到杨云飞目光落在城门上的尸体便笑呵呵的说道:“杨将军别来无恙啊,昨日城中进了些小贼,本将军生怕扰了两国交换事宜,便抓起来处决了悬于城门之上,好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以警告,让杨将军见笑了。”

杨云飞轻哼一声,忍怒回道:“能让人轻易进城,落山城的城防有待加强。”

“关门打狗才有意思,更何况城中有我竞国高手坐镇,区区几个毛贼能翻出什么浪。”

对方言语时,身后另有一支军队来到阵中,杨云飞定睛看去,那些人胯下并非战马,棕色绒毛覆盖全身,浑圆硕大的身躯散发出凶悍的压迫感,仅仅是那些坐骑的低吼声便使得自己这边的战马开始躁动不安。

飞熊军!杨云飞暗暗惊道。

此时阵中除了银甲军的两百人,剩下的军士已经有些慌乱,马匹更是越发失控起来。

杨云飞提枪一震,枪杆末端与地面剧烈碰撞产生的强烈波动顿时令己方人马都冷静下来。随后沉声道:“几头野兽而已,山间猎户都能捕杀,身为军人怎可自乱阵脚。”

稳住军心后又与对方说道:“戈战,闲话就免了,我今日是奉命来与竞国做交换,约定要求的物资我已带来,人在何处?”

戈战拍拍手,一群人随即被带到前面。

“名单上的人都在这里,白白净净的一个不少。”

杨云飞确认无误后,挥手让军士随自己护送物资上前交换。

来到对方阵前,趁着清点物资的功夫,戈战忽然说道:“杨将军,你我之前都是在战场上相遇,难有机会交谈,今日本将倒是有些话想说。”

“请讲。”

“你我虽是敌对,但吾皇对杨家格外钦佩,这不仅是因为你杨云飞在战场上的英勇无畏,更是因为杨家代代忠义,即便昊朝开国封爵时都未曾想起杨家,但直到你这一代还是如此尽忠职守,这一点连我也十分佩服。”

“杨家身为昊国臣子,为国尽忠自是应该,效忠国家的前提不是为了封赏,保家卫国才是责任所在。”

“不愧是杨家人,句句离不开尽忠报国。即便昊国建立的如此下作,皇室如此不堪,倒是也没影响到你杨家的忠君爱国,你说这算不算是愚忠?”

“哈哈哈哈,戈战,如果你只是想从中挑拨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杨某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倒是竞国,三番五次犯我国境,骚扰民众,本就无义于天下苍生。如今更是兵马调动频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陛下之意我等臣子不敢妄加揣测,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我竞国不忍见昊国子民陷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无人解其倒悬,故而吊民伐罪,挥军南征,不惮烦劳。”

杨云飞想不到戈战将意欲犯境说的如此坦然,心中愤慨,但考虑到此行目的,不易明面上发作,隐忍回道:“既说到此,杨某也有几句良言相劝,烦请垂听,我大昊地广人多,崇尚气节,俊彦之士所在多有,自建朝以来,从不屈膝外族。如若开战,先不说你竞国战场之上能否得势,就算逞得一时疆界之快,但终有一日必被逐回北方,元气大伤,悔之无及。”

正当言辞逐渐激烈时,戈战属下清点完物资禀报无差,两人这才终止舌战。

杨云飞接走人质,压在队尾,最后回头轻轻道:“竞国皇室应该还记得当年龙吟军红河铺路围竞都,魔王天降业火焚三军的经历。”

“哼,我还有军务在身不便远送,竞国边境多有盗匪,凶悍嗜血,杨将军务必多加留意。”

杨云飞不再理会。

戈战冷冷看着杨云飞走远,暗暗道:可惜龙万里和封天行早就死了,我不信你杨云飞能成为第三人,看你能不能回的了竞国再说。

杨云飞将人质接回帐中,立刻开始安排返回昊国的行程,同时将各派的人尽数召回,并将张之恒等人的噩耗告之。

当听到张之恒等人死讯时,旁边浑厚气息陡然爆开。发出恐怖气势的正是张之恒的师兄邱海。

“邱先生,贵派三位义士的不幸是因我不慎所致,待我完成此行的任务,愿去幽山领罪。”

穆乘风接话道:“杨兄不必自揽过错,当日计划拟定时诸位都在场,但以张前辈的武功,我们万万不会想到竟是这样。”

“邱某既然来了,自然接受一切后果,师弟三人的死不是杨将军的错,只是竞国那个将军竟有如此本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戈战没这身手,但兴许是提前设了陷阱。”

这时一人走进帐中,直接插话道:“竞国军队并未设伏,所以那几人应是被竞国的武林中人所杀。”

“苏先生怎知这些?”杨云飞见是苏文放,便问其原因。

苏文放解释道:“设伏防得住一般兵士,可防不住武功卓绝之人,武林中人善登檐走壁,藏身于暗处难以被发现,更无迹可寻,不可能处处设防。但如果对方同为高手,就不一样了。竞国确实针对这次交换做了不少准备,就连我方都有众多武林义士助阵,更不用说竞国一方了。”

“这点毫无疑问,虽然我们也想到竞国有高手坐镇,但张先生毕竟是化形高手,怎会连抽身的机会都……”

邱海叹了口气说道:“即使同样境界,也并非万无一失。我师弟的死不会就此作罢,不过现在还是先想想如何离开竞国。”

“邱先生所言不错。眼下我们虽然接回了苏先生等人,但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难题,交换事宜明面上已经结束,接下来竞国绝不会让我们就这样回到昊国。”

“杨兄接下来有何想法?”穆乘风问道。

“今日我见飞熊军混在阵中,想必是下定决心要将我们留在竞国。飞熊军勇猛异常,仅凭我们这些人根本无法正面对抗,更重要的是他们追踪手段异于常人,想要避开飞熊军的追捕极为困难。”

“既然本就寡不敌众,那就无所谓再将我们的人分散一些。”苏文放插话道。

“不错,我正是想来一个声东击西。分三路撤回。”

穆乘风思索片刻问道:“计策是很好,不过如何分配三路,又如何保证苏先生等人的安全?”

杨云飞回道:“所以要冒个险,此行的目标既是接回苏先生等人,因此正常来说由我亲自护送最为保险,所以第一路我想由镇北军为一队,让人假扮成我带队扮作护送苏先生回昊国的队伍。然而这一队势必瞒不过戈战等人,因此第二队由我率二百银甲军,依然假扮成护送苏先生回程的队伍。实则苏先生等人由穆兄等诸位武林义士带领护送回拒狼关,并且先行出发,让对方以为你们只是诱饵。苏先生等人则需要带上帷帽遮盖,以免被竞国探子发现。另外,此次出发前镇北军已做了部署,一到边境会有军队接应,我也会让驻守在拒狼关的银甲军提前来接。此外我还准备了一些信函稍后交给诸位,待出发后一旦发现竞国军队追赶,便可拆开,自有对策。”

“杨兄好计策,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不仅是声东击西,还是一招瞒天过海。”穆乘风听完连连夸赞计划周密。

众人说罢,准备一入夜遍依计划行事。当其他人散去后,杨云飞帐中却依然有几人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