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

作者:步帘衣

浑沌幻影缓过息来,表现出怒不可遏的模样:“区区半仙胆敢诛神!”

说时再一感应,惊觉尽在掌控的武将殒身,浑沌震惊之下才动了真怒:“你!你竟谋害我朝廷六十七位无辜武将,天疏阁主好狠的心!”

这可真是贼喊追贼。

六十七名武将中的七名大将,是完全臣服浑沌的欺民恶将,法网判定罪行累累,死得不冤。

而其余六十名是中州京畿重军中的高阶武官。

浑沌深知兵权绝不能丢,不能像文官那样间接威胁,刚苏醒就用浊气完全取代了这些关键武官的身魂,把他们变成只听浑沌控制的行尸走肉,事实上已经死了。

解春风表现出疑惑,对混沌幻影报出将名直问:“这七个恶将信奉你,倒是意料之中,但你把那六十武官变成受浊气操控的行尸走肉,我却想不明白。战场形势风云变幻,你杀了他们神智,难道以后每次出兵你都蹲在宫里操控指挥?……你,会打仗?”

面对解春风刻意的质疑补刀,浑沌幻影怒火中烧:“小贼!朕会不会打仗,你马上便知!”

“不错,自信,你开心就好。”解春风不着不恼,笑得满面春风,反把浑沌气得更为跳脚。

裴牧云等师兄玩够了嘲讽才出声,淡然道:“你若不服,就到这来,我们比划比划。”

一地父母官都有当地清气护体,皇城帝位更是有福泽清气傍身。浑沌虽癫狂,却绝非痴傻,他才刚苏醒,在京城有皇城紫气和帝位掩护,怎么可能离开京城跑到不周山讨打。

裴牧云和解春风这两个实力怪物非同一般,还有玄真剑修这该死的传承,就算浑沌是唯一先天,若此刻真身对决,浑沌自己掂量掂量,都觉得胜负难料。

今日可是是宣战的大日子,浑沌真身不出场,那无论如何都还有说头,若浑沌真身出场还输了,不仅士气要一泻千里,往后招募信徒也会更难。所以浑沌此日不可能以真身现身不周山。

浑沌越思越恼,认定了裴牧云是算准了他不会来才故意抛问,目的就是要让他丢脸!

正气恼,浑沌忽觉京畿各地天疏阁的变化——天疏阁竟做了战争准备!浑沌操纵浊气涌出京城层层探去,越探越是心惊。

依据探测推论,天疏阁不会只在京畿备战,恐怕各地天疏阁都在控制当地!

浑沌心底一凛,暗骂一声奸诈小人,操纵幻影朗声怒道:“吾乃先天古神!尔等小民要见识神威,何须吾肉身出京。今日不让你见识先天威力,吾妄为先天!”

话音未落,浑沌幻影消失,九州浊气猖狂并起!

不周山浊气攻向裴牧云,各地浊气攻向天疏阁,竟是传说中古神之间最本质的根基斗法!

裴牧云刹那间趺坐云端,全力调动修为与浑沌对抗。

无需言语,白龙清啸飞踞半空,盘身将师弟圈起,全力护法。

不周山下一时间飞沙走石,深青灵力与莹白灵力合力对抗灰黄浊气,还有天地灵气助阵,很快就重换了天地清明。

然而交锋不止于此,远在京城的浑沌震怒不已,转眼间,他就失去了云之南、荆楚、西域柱三州!

裴牧云竟在不知不觉就将三州完完全全掌控在手。

与三州一齐失去的还有云之南和柱州边境的四支重军。四军的哨卡水镜和三州天疏阁的防御阵法一样蕴藏着数道玄真灵力,浑沌操纵浊气攻击防御阵法,不仅无法造成伤害,还反被玄真灵力消耗。

原来解春风在为师弟护法的同时,还以传承中学会的龙族术法召唤各地灵气流入各地天疏阁,催动防御阵法以自动驱逐方圆百里浊气,不给浑沌留下任何可趁之机,在这场对决中尽最大努力为裴牧云与各地天疏阁减负。

有师兄解决后顾之忧,裴牧云全力输出灵力,寸寸将灵力铺满天疏阁控制的地盘,使之浊气邪魔不侵。

除了云之南、荆楚、西域柱这三州,剩下六州也并非全受浑沌控制。

六州绝大部分地区胜负都难以分出,情势全不明朗,裴牧云的深青灵力与浑沌的灰黄浊气在拼命拉锯抵抗,一时深青压倒灰黄,一时灰黄压倒深青,没有决定性的影响因素,无法分出胜负。

根基斗法原本不会涉及百姓,各地百姓都对着地面发出的青光或灰黄光啧啧称奇,但在极少数争议地区,事情发展不妙:或有浊气恶意作祟,或是信奉浑沌的顽固武将吞了血珠子失控。

这时,天疏阁楼顶新出现的机械之一【灵珠万连弩】,就派上了用场。

当地负责的法士都对试用连弩跃跃欲试,他们展开水镜卷轴记录,按照说明,先将一颗云之南天疏阁改造的全新灵珠子装入赋能匣中。

这批改造过的灵珠子含有风云二人施加的玄真灵力,每颗含量不高,但针对邪魔歪道应当十分有效。可惜目前的版本并不针对浊气,不过,恶意作祟的浊气和吞了血珠子的浑沌信将同属邪念,玄真灵力还是可以轻取。

法士拉动钢弦,绕足圈数,改造灵珠子在赋能匣中经过反应,化回灵力流入箭膛中,笼罩住每一根箭矢,为每一根箭矢都附上玄真灵力。

然后,法士再在动力匣中装入一粒普通灵珠子,闭合后扣下扳机——普通灵珠子爆出的强劲动力推动弩箭万箭齐发,箭矢上的玄真灵力自动锁定恶意浓重的目标,精准飞射而去。

电光火石间,威胁百姓安危的目标就被万箭诛灭。

浑沌幻影后知后觉,万分痛惜浊气和被庸才浪费的血珠子,又是一阵震天怒吼。

剩下的小部分地区已尘埃落定,这些地方要么有天疏阁法士要么有大量浊气,最终,深青灵力保护的地区与灰黄浊气污染的地区约为三七分成。

唯一不属两方的变数是鎏金黑城。

星归道长费尽心血建造的城池,自然不会不给徒弟们留后招,万一落入歹人手中岂非不妙。

裴牧云和解春风都不是打不还手的包子,茉尔根对黑城天疏阁使出那些残酷手段,他们自然不会任茉尔根控制鎏金黑城。但他们毕竟考虑百姓,还是给鎏金黑城留下了保护百姓便利民生的基础功能。

无论怎么说,如今的鎏金黑城毕竟不是天疏阁地盘,裴牧云不可能在凶险的根基对决中抽出心力去保护它。

面对汹汹而来的浊气,鎏金黑城的高级抵御阵法竟没半点反应,茉尔根再不甘心也只能安排手下高修去抵抗,她随口“卑鄙的中原人”恨恨骂了一半,转眼见武绮罗在场,流畅改口“狗男人臭道士”。武绮罗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

裴牧云渐觉吃力,白龙似有所觉,将龙尾绕他膝上,白龙灵力敞开向他传送,裴牧云心内一暖,咬牙再催修为,全力拼上。

拿出根基修为与浑沌这样早于此方世界存在的先天神对抗,裴牧云的劣势还是颇为明显,浊气不像修为,浊气是广泛存在于天地之间的,说白了,这库存无论怎么算都比半步剑仙的修为深厚。

所以站在天疏阁这方来看,天疏阁主与浑沌根基斗法能拼出眼前这个局面,已足证阁主修为有多深厚扎实。

但对本以为稳赢的浑沌来说,这样的局面那就是奇耻大辱。

刚宣战就丢了三州,剩下六州没一个稳赢,甚至就连浑沌所在的京城,因为京城天疏阁坚守的反贼们,竟也显示出不明朗的拉锯局势,并不是完全受浑沌的浊气控制。

斗法都出这么个局面,浑沌血冲上头,一时急红了眼,竟不理智地退出斗法,一股脑调动海量浊气砸向京城天疏阁!

海量浊气将京城天疏阁吞没。

京城终于被灰黄浊气完全笼罩,乍看去,彻底成了浑沌的地盘。

但这点微毫胜利,根本无法浇灭浑沌的怒火中烧。

于是九州各地,那个环绕四面八方像是有无数张嘴参差开口的诡异声音再一次响起:

“好好好,会咬人的狗不叫。”

“天疏阁主愿开战送百姓去死,本先天只好奉陪。”

“封神之战,即刻开启!”

“阁主千万小心……小心别让人,烧了你的老巢!”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诡异笑声过后,浑沌再没有开口,也没了任何动作。

千里耳传来百姓的议论:这浑沌是个傻的?天疏阁水火不侵,他拿什么烧?

裴牧云与解春风双双收功落地,闻言却是一怔,暗道不好,浑沌要烧的恐怕不是天疏阁,而是玄真观!

二人对视即明,玄真观虽有护观灵阵,却不知浑沌有何花样手段!正着急飞身而起,地里却忽然钻出一位老城隍。

风云定睛一看,竟是芙蓉城的城隍爷。

老城隍拱手笑道:“阁主、剑侠莫急,猴爷托我来带话。女娲大神恰好去借掌门剑,应猴爷的祈愿,顺手就灭了火。”

猴叔没事!解春风和裴牧云紧绷的肩膀顿时一松,这才安下心来,然后才后知后觉女娲不知何时去了青城山,竟还借走了掌门剑?她要掌门剑做什么?

遥远的京城传出怒骂。

裴牧云感应到女娲离去,这位创世神来时浩浩荡荡,走的却悄无声息。

老城隍千里迢迢来带话,师兄弟二人自不能怠慢,整齐对老城隍诚心一礼:“有劳城隍。”

老城隍笑着摆手,随后稍敛了笑容,肃容道:“顺道与阁主交待一声,我等各地现任城隍阴官,幸蒙阎王娘娘庇护,均尚在人间,直至阴寿散尽。那之前,我等当奉公履职,分辨黑白公道,不负阎王娘娘一片苦心。”

提及大义牺牲坎壹婆婆,风云眼眶微热,裴牧云又是一礼:“诸位有心。有需要,天疏阁定竭诚相助。”

老城隍又笑了:“那老朽就老实不客气了,以往频频互助,一切从旧就是。”

九州百姓们这才知道各地城隍阴官与天疏阁关系竟这般交好,怪不得有些装神弄鬼的案子,天疏阁的昭榜中写明有城隍阴官过问,原来是合作关系,这样想来,又觉理所当然。

老城隍钻地离去。

眼见春风剑侠收了千里耳,看客们惊觉此日大戏似乎到了落幕之时,不禁心生落寞。

短短一日,多少春秋。

天庭众神下凡,女娲大神现身。共工献命阿藕,地府全体牺牲。浑沌操神赐福,阁主诛神斩将。随便单拎一桩出去,都足够书写无数传奇。

大家虽是通过天幕看风云二人迎击天庭众神、浑沌凶兽,但因是实时之事,感觉就像现场助阵,不少人甚至生出了与风云二人并肩作战的慷慨气概。他们对天疏阁有了更多了解,对风云也有了更多了解。

就这样结束,还怪不舍的。

春风剑侠似有所感,看了眼漫天飘着的水镜卷轴,转身笑问师弟:“不再说两句?”

九州生灵都竖起了耳朵,等待天疏阁主发话。

一些法士不住点头,这是个宣传天疏阁的好时机。

天疏阁主看向水镜。

“战火已起,诸位珍重。”

“天疏阁的大门,永远向众生敞开。”

简单的两句话,没有更多。

半空中的水镜卷轴徐徐收起,飞回远方的法士们手中。各地上空的水镜投映也被法士撤去,露出原本的天空。

解春风一声长舒,活动活动肩膀:“回家?”

“师兄……我有话想说。”

有话想说?

解春风驻足回身,耐心等裴牧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