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

作者:白芥子

被谢徽禛盯着吃了药,又喝了半碗粥,萧砚宁躺回被褥中,谢徽禛帮他掖了掖衾被,最后一抚他面颊,叮嘱他好生歇息,起身离开。

萧砚宁迷迷糊糊又昏睡了半个时辰,从梦中惊醒,出了满头热汗,他抬手捂住心口,才觉心跳得过于快了。

梦里一时是年少时谢徽禛笑容灿烂的眉目,一时是昨夜那人浸着情欲充满侵略性的眼神,纠缠不清,让他分外难受。

呆怔片刻,也再没了睡意,不顾下头人劝阻,萧砚宁坚持起身,擦去满身热汗,叫人替自己梳头束发,去拿公袍来。

“世子爷,殿下说了,您今日不用当差……”内侍苦着脸劝他,就怕萧砚宁出门有个闪失,他们又要挨板子。

“无妨,拿衣裳来吧,”萧砚宁平静道,“殿下那头,我会与他说。”

他周身热度已差不多退了,精神也好了不少,一直闷在寝殿里反而难受,不如出去当值,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

谢徽禛直到晌午才回,听闻萧砚宁一早就出了门、这会儿还去了演武场那边,几要气笑了,命人去将之叫来用膳,话到嘴边又改了口:“算了,孤亲自去。”

今日是每月一次的东宫禁卫军内部比武,由刘纲坐镇评判,手下副统领各领一队人参与比试,结果将报与皇太子处,取胜队伍人人有赏钱,比试中表现优异者前三另有赏赐。

从前每回的比试,谢徽禛偶尔心情好时,也会亲自来观战,若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有所表现,便能有机会入选亲卫队,故演武场上众人皆铆足了劲,不甘落于下风。

这是萧砚宁入东宫后的第一次比武,本该他领队参加,因他身子不适,清早谢徽禛出门前吩咐由他手下一副统领代劳,后头萧砚宁还是亲自来了,且还亲身上了阵。

谢徽禛到时,场上正在进行马上近身对抗演练,每队各三十人混战,将卒各自手持未开封的木剑,剑身上浸有朱漆,要害处被朱漆点中者立时退场,一炷香的时间,留在场上人数至多者队伍取胜。

谢徽禛走上观武台,刘纲起身见礼让座与他,谢徽禛沉着脸坐下,视线始终跟随一马当先冲在前边的萧砚宁。

萧砚宁看着瘦弱,马上功夫却了得,眨眼间便已挑落数人,他自己却不过小手臂挂彩。

刘纲注意到谢徽禛目光所向处,与他道:“萧世子虽年少,性子却稳重,功夫亦十分了得,臣听闻他今日是带病上阵,能有这般表现,委实叫人侧目。”

谢徽禛没吭声,面上甚至未流露出过多情绪,眼睛却没有从萧砚宁身上挪开,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炷香过后,萧砚宁所率的皇太子亲卫队以压倒性优势获胜,所有人都在欢呼,萧砚宁立在马上,嘴角亦有腼腆的笑,直至他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观武台上的谢徽禛。

四目对上,萧砚宁嘴角笑意一滞,低了头,翻身下马,跟随其他副统领一起上前与谢徽禛行礼。

谢徽禛淡声说了句“免礼”,冲萧砚宁道:“你身子不适,后头不必再比了,随孤回去。”

萧砚宁只得领命。

周遭鸦雀无声,谢徽禛走下观武台,径直离开,萧砚宁快步跟上。

回去一路上谢徽禛都没说话,像是生了气,萧砚宁跟在他身后,走路时其实有些难受,但在人前尽量维持住了仪态。

踏进殿门,谢徽禛一个眼神示意,一众宫人鱼贯退下。

萧砚宁垂着头尚未开口,谢徽禛伸手一指旁边软榻:“去那坐下。”

萧砚宁踟蹰之后走过去,老老实实坐下了,不敢再忤逆谢徽禛。

谢徽禛也过来,停步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他。

萧砚宁浑身不自在,谢徽禛忽然弯下腰,一手揉上他腰侧。萧砚宁变了脸色,却见谢徽禛面上并无戏耍调笑之意,神情反而有些冷,手指转到腰后,更往下一些,触碰到某处,沉声问他:“这里疼不疼?”

萧砚宁坐如针毡,但不敢动,立时又红了脸:“不、不疼……”

谢徽禛:“说实话。”

半晌,萧砚宁瓮声答:“有些不适。”

他说的确是实话,不疼,但十分不适,走路也不舒服。

谢徽禛没好气:“既然不适为何要逞强去参加比试?骑马跟人对战时就忘了这个了?你身上热度退了吗?就敢这么拼命?”

萧砚宁难堪道:“臣不想表现得太怯弱了。”

谢徽禛皱眉:“所以还是孤的错,不该挑昨夜逼迫你?”

萧砚宁:“不是……”

谢徽禛却痛快认错:“孤忘了你要参加比试,今早听人提才记起来,这回确实是孤的错,下次会注意。”

萧砚宁微微睁大眼,看向谢徽禛的目光里像有些讶异,他大约没想到谢徽禛会这么直接承认错误。

谢徽禛看着他,眼里浮起笑:“你很惊讶?”

萧砚宁不知该怎么说,谢徽禛不在意道:“错了便是错了,孤不会不认,还是你觉着孤是个做错了事不肯认的人?”

“……不是。”萧砚宁低声道。

谢徽禛:“那便算了,趴下吧,孤看一看,帮你上药。”

萧砚宁一怔,反应过来他说的上药是给哪里上药,脸更红得要滴血:“不用了,臣自己来便行。”

“你自己来你看得到吗?”谢徽禛问他,“还是你想叫别人伺候你?”

萧砚宁:“真的不用了……”

谢徽禛:“趴下,脱了亵裤。”

这便是不容拒绝了,谢徽禛有时霸道也是真霸道。

萧砚宁只得背过身去,好半日才解开衣衫,脱去亵裤,趴到了软榻上。

他埋着头,耳根通红,不敢再看谢徽禛。只听到身后人的笑声,再又闻到那种奇异的脂膏香味,冰凉的触感让他身子下意识瑟缩,被谢徽禛按住腰:“别动。”

“没有撕裂,但有些红了,”谢徽禛慢慢说道,“太医说这脂膏挺好的,你可以每日夜里睡前抹一点,对你自己有好处。”

萧砚宁声如蚊呐:“嗯。”

谢徽禛对他的听话很是满意:“次数多了习惯了便好了。”

萧砚宁再不接腔,咬紧了下唇。

片刻后谢徽禛重新帮他将亵裤拉起,萧砚宁终于松了口气,抬头见谢徽禛捏着帕子正漫不经心地擦着手,又挪开了视线:“……多谢殿下。”

谢徽禛看他一眼,问他:“还难受吗?”

萧砚宁:“好很多了。”

这药膏确实挺管用的,那种火辣辣的不适感瞬间便消退了,便是萧砚宁再觉难堪,也不想为难自己,如果谢徽禛一定要这样,他只能继续用着这个。

谢徽禛笑笑:“走吧,去用午膳。”

傍晚之时,刘纲来将今日比武的结果禀报给谢徽禛,不出意料,得胜的依旧是皇太子的亲卫队。

毕竟只有身手最了得之人才能得谢徽禛青眼入这亲卫队,亲卫队各方面能力都要高其他队伍一截,在每月的比试之中鲜有败绩。

谢徽禛听罢点了点头,吩咐发下赏银,又令人去给刘纲报上来的前三优异者发下额外的赏赐,待刘纲欲要退下时,忽然叫住他问:“世子与那几人比,如何?”

刘纲一愣,却没想到谢徽禛会这么问。

例来这些副统领虽带队比试,但不参与评比,不会去跟下头人争,不过转念一想萧世子毕竟年少,太子有爱才之心,对他格外看重些,倒也说得通。

刘纲道:“世子身子不适只上场了一回,便已大放异彩,若是当真参与比试,当不输其他人。”

谢徽禛也不知是对这个评价满不满意,点了点头:“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纲这才领命告退。

谢徽禛转向身边萧砚宁问道:“你听到了,孤知你也有好胜心,你今日表现得不错,也可以领赏,想要什么?”

萧砚宁:“多谢殿下,臣不敢言赏。”

谢徽禛“啧”了声:“孤说要赏便要赏,你是看不上孤送你的东西?”

萧砚宁赶忙道:“臣不敢……”

谢徽禛不信:“那为何上回孤送你的东西,你看都不看一眼,便叫人都收起来了?”

“那些,臣用不上,”萧砚宁尴尬解释,“殿下厚爱,臣受之有愧。”

谢徽禛沉眼看着他,萧砚宁低了头。

“你过来。”

萧砚宁走上前,谢徽禛伸手一勾他腰带,不待萧砚宁反应,系了个东西至他腰间。

是一个镂空雕刻飞鸟花纹的金香囊,圆球状以子母口在中部扣合,小巧精致,其内的香盂里盛着不知名的香料,散发淡淡清香。

“这里头的香料是孤特地叫太医给你配制的,随身戴着对你身体大有益处,每日添一点便可。”谢徽禛帮他将香囊扣紧,再伸手拨了拨。

“喜欢吗?”

萧砚宁与他谢恩:“多谢殿下……”

“你少给孤说几个谢字吧,”谢徽禛无奈道,“你既不要赏赐,这便不是赏赐,是孤送你的礼物。”

对上谢徽禛盛满笑意的双眼,萧砚宁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轻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