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帝话音刚落，在殿中跪着一直低着头的黑袍人，也终于抬起了头。
原本被黑帽帽檐挡住的脸也随之显露在了空气中。
如果，此刻楚越在场，那他在看到黑袍人的真实面容后，一定会立马认出黑袍人的身份。
因此，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早朝时被唐帝当庭宣布已经自刎谢罪的四皇子楚萧。
此时，一袭黑袍的楚萧脸色苍白，面上已然没有从前半点的温润之象，反倒面无表情，神色阴郁。
似乎从四皇子这个身份在世上死去的那一刻，他身上一直披着的那层温润的表皮，也被扒了了干净。
从前，楚萧会那样苦心经营自己的温润皇子人设，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拉拢人心，更好的上位罢了。
可如今，在世上，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既如此，那他还有什么要演戏伪装的必要呢？！
楚萧抬眼看着对面的高坐在书案那一头高高在上的父皇，眼底一片冰冷。
当初他之所以会献上所谓的‘神药’给父皇，也是事先知晓这药会逐渐让服食者上瘾。
他是为了控制，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故此，才会选择将要献给父皇。
可如今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这走向却和他当初预料偏的十万八千里啊。
没错，这该死的老东西确实是已经对这药丸上瘾了。
同样的，对方也确实因为‘神药’的缘故，设法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楚萧却因此失去了最终要的身份！
他失去了皇子的身份！
成为了一个世上根本不存在的‘死人’，此后甚至要一直生活在黑暗中！！！
而这，根本就不是楚萧想要的结果啊！
从前，他虽是宫婢之子，但好歹也是大唐堂堂皇子。
至少，出去那在大唐子民的眼中，也是贵不可及的天家之子！
可现在……这算什么？！
楚萧想到这里，心中越发的怨愤。
“哼！怎么，不愿意？！”
在书案另一边端坐的唐帝，居高临下的看着楚萧，他将楚萧紧苍白的脸色收入眼底，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在唐帝看来，他能够破例留楚萧留下一条贱命，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在大唐历来谋朝篡位、或者是勾结外敌的人，可是无一例外，一经暴露，全都第一时间处死了。
大唐帝国，律法至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唐帝冒险暗中留下楚萧，必然也承担着一定的风险。
唐帝自认为，已经对楚萧十分宽宥了。
可现在看来……这个逆子，竟然还很不满？！
想到这里，唐帝看向楚萧的眸光一厉，瞬间化作无数的利刃，直指楚萧。
“不识抬举的东西！”
唐帝一声低吼，楚萧顿时身体猛地一颤，当即回神，周身一凉。
感受到头顶锋利如的视线，楚萧本就已经苍白的脸色，越发惨白。
唐帝周身恐怖威慑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势，楚萧在这样的压力下，心中的惧怕惶恐逐渐淹没了内心的怨恨。
他才猛地想到，自己如今不再是皇子。
在唐帝手中，他就像是一个可以被随时捏死的蚂蚁，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弃子。
此时，唐帝的话，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要求。
想通了这一点，楚萧一直平静的面上终于露出了慌乱之色。
“父、父皇，儿臣儿臣没有不愿意，儿臣……”
“闭嘴！”
一听楚萧开口，唐帝的脸色瞬间一沉，厉声呵斥。
楚萧被这一声怒喝吓得嘴一抖，赶紧闭上了嘴巴，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怨毒和不甘。
“谁是你父皇？！”
唐帝一手猛地拍在面前的桌案上，站起身来。
他面上带着怒意，看向楚萧的眼中满是嫌恶。
当年醉酒无意临幸一个宫女，最后竟然生出这么一个糟心玩意儿。
没帮到他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勾结外敌，算计他的帝位？！
因为这个么个玩意儿，大唐皇族的脸面差点就要在全天下人的面前丢尽了。
事到如今，这厮还敢自称儿臣？！
有这样的一个儿子，于唐帝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你给朕记住！”
“大唐四皇子已于昨夜自刎谢罪！”
“朕，已经没有这个儿子了！”
“以后，人前人后你都再也不可再如此称谓朕还有自己。”
“即日起，你的身份只是朕命人从宫外寻来的一个炼丹道人！”
说道这里，唐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不由冷哼了一声。
“昨夜朕命人去宗人府，询问你那神药的下落，你怎么也不肯道出。”
“朕虽不知你究竟是从何搞来的这神药，不过朕不得不承认，这‘神药’确实是神了。”
“而朕也确实需要它。”
“既然你始终不肯说出神药的去处，还口口声声说只有你知晓那‘神药’的炼制秘方……”
“那么，此后余生，你就给朕老老实实的待在炼丹房里为朕炼制神丹吧！”
“还有，从今往后，非朕召见，你都不得出现人前。”
说罢，唐帝冷冷的看向楚萧，语气冷酷又残忍。
“这也是你如今唯一的作用了。”
“四儿，可莫要让朕失望。”
听完唐帝的话，楚萧神色愣了愣，一瞬间他只感到自己整个人如坠冰窟。
此后余生……永远都待在炼丹房里？！
楚萧放在自己双膝上的双手也不由收紧，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巴嘎巴’的声响，就连整个身体都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唐帝刚才的话，某种意义上，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死刑’？！
楚萧一直都在为了向上而努力攀爬。
可如今唐帝却不容置疑的告诉他，他今后将没有身份，永远呆在那小小的丹房内。
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
楚萧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可如今……他也知道，若是自己拒绝了，唐帝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天家无父子。
更何况，他这个父皇，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冷血无情。
他不能死。
他得活着！
“父……陛下放心，在下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楚萧着重点强调了‘一定’二字，然后咬咬牙，朝唐帝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炼药是吧？好啊！
那他就好好炼，吃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