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侍女下去后,兮璃儿的目光再次落在凌雪的身上。
此时一首酒狂已经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落下帷幕,然而悠扬的琴音并没有因此停止,在酒曲的尾音还在绕梁而上时,一道清脆动人的琴音再次无缝响起。
“是……凤求凰?”
此时听到这个前奏,不少女子目光中闪出几分疑惑之色,若说按照凌雪先前的风格,应该是一首比一首更难才是,然而凤求凰的难度,还隐隐在酒狂之下,却是令她们感到不解。
还是说,这个叫做苏岚岚的女子,此刻已经江郎才尽,前面震惊四座的表现,只是用作掩人耳目的昙花一现?
“是凤求凰没有错,不过却不是刘氏的凤求凰,而是张盛之的凤求凰!”
这时候,听到凌雪演奏出第二个音节时,坐在排头的一个身材婀娜,貌美妖媚的花魁目露凝重,倒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一样是凤求凰的曲名,然而不同人的谱曲,却是代表着截然不同的难度。
刘氏的凤求凰,是与酒狂难度相差不大的入门琴曲。
但是张盛之所谱写的凤求凰,却是不同。
其难度,远远在酒狂之上,就算是在琴艺上实打实的花魁,也不一定有信心,将这一首凤求凰完美演绎出来。
“竟然真的是张盛之的凤求凰,好久没有见过,哪个新人刚进来,便有如此精神的琴道基础了……”
“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姐,没有红袖女子这么大的压力,也没有人在背后使劲逼着,往往毅力不足,罕有人能够将琴艺练就到如今这个境界,这个苏岚岚,真是厉害呢。”
凌雪的凤求凰,从一开始便是以极高的水准开始演奏,无论是散音、泛音还是按音,亦或是在跪指的使用上,她都能够行云流水的轻松驾驭,唯一欠缺的,是对于凤求凰这首曲目的理解。
天下没有一首曲子是真正简单的,能不能弹下来与能不能弹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境界。
而如今的凌雪,在凤求凰的演奏上,正是处于能够流畅弹下来,却不能完美演绎的程度。
“本来听到她说对于琴艺只是略有涉及,便对于她的四艺没有抱有过大希望,却是没有想到,她硬是来了个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真是大惊喜!”
梅红玉目光中的光芒愈加盛烈,凌雪在四艺上的综合实力越强,群芳宴上技压群芳,一举夺魁的成功率便越高。
“男儿千古不归路,对卿难为凤求凰。”
听着热烈奔放又深挚缠绵的琴曲,兮璃儿喃喃念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旋即她的目光微微一闪,心中浮起另一道气质无双,貌美倾城的女子身影,又说了一句:“双凰比翼飞天涯,何羡人间寻常情?”
说罢,坐下来后,伸手一招,手中便出现一把银白色的优雅雪琴,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把琴上,却是有着六道锃亮的琴弦。
凌雪的第三首凤求凰中,表达出来的那种对于寻常爱情的追求,正好与她最近因为受到辰毅的追求,而产生的困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她看似坚强,实则并非如此的柔软心底,产生了刺激。
“其实,辰毅这人挺好的,倒是可惜了。”
听见兮璃儿的一声低吟,念的眼眸微微一动,不过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想道。
辰毅不仅生的白皙俊俏,而且正气凛然,一身剑道修为极强,尽得剑宗宗主凌云子的真传。
甚至,辰毅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聚元时凝聚的九九八十一道魂脉,还胜过凌云子聚元时的七十道魂脉。
可以说,若是兮璃儿可以接受辰毅,绝对是一个划算无比的选择,而且这也将会传位一段千古佳话。
不过念也明白兮璃儿已经心有所属,甚至两人之间也是两情相悦,只是,作为一只猫,她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她们之间的感情。
原因无他,与兮璃儿已经私订终身之人,正是四大名魁的诗魁,李小白。
性别相同,如何恋爱?
念无法理解,虽然她曾经也是一个女修,但却仍然无法理解兮璃儿的感情,以至于与兮璃儿天天腻在一起,也没有摩擦出爱情的火花来。
“璃儿姐姐拿出了‘竹影若雪’,莫非是想要出手……!”
此时望见兮璃儿将六弦雪琴也拿了出来,所有人皆是一惊,却是没有想到,一开始被很多人不看好的凌雪,竟然能够让兮璃儿有兴趣出手,弹奏和弦。
四大名魁之首的琴魁兮璃儿,一弦奏下,那可是千金难买的珍贵!
众人没有猜错,就在她们这般想时,兮璃儿已经悄然开始拨动琴弦。
从她手中缓缓飘下的竹琴之音,如同风中丝絮一般空灵,与凌雪的琴声正好相对而鸣。
感受到兮璃儿这边的旋律,凌雪的手指也微微一动,在指法上稍加一变,将部分和弦舍弃,转而加强主旋律,只是这样无异于是在原曲上进行改革创新,对于她的琴技则是有着更高的要求。
若是对于正在弹奏酒狂的凌雪,这样的转变足以致命,令她应接不暇,但是此刻凌雪已经几乎将苏落雨十数载的琴道修行掌握,与兮璃儿相互映衬,仍然游刃有余。
两种截然不同节奏的琴曲在空中交响,却没有令人产生刺耳嘲哳之感。
非但不刺耳,在场的人,反而感觉两女手中的琴曲时分时和,交合之时,流畅如江河入海,错开之时,又灵动如浅溪分石。
“竟然还跟得上,倒是不错,不过,若是这样子呢……”
兮璃儿嘴角微微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她也没有料到凌雪竟然能够跟上自己,不过如此也正好,可以让她好好试探一番凌雪的底细。
只见她那十根艺术品般的青葱玉指,指法陡然一变,先前只是弹奏五根琴弦,此时却是六弦齐出。
“六弦琴道!”
感受到兮璃儿这边琴音的流畅变化,很多人目光不禁一亮,没有想到,今日真是没有白来,竟然看到了作为名魁之首的兮璃儿,施展传说中的六弦琴道!
一时之间,犹如双凰齐鸣,忽然云彻雨霁,林中所有雨雾仿佛被一团炽热无比的火焰,彻底灼烧干净一般。
感受到此刻天地的变化,众人望向兮璃儿的目光中,更是流露出深深的敬畏。
曲出天地变!
也就是说,如果兮璃儿想要凭借此曲杀人的话,足以斩杀一个潜龙榜上的修士!
一个凝脉境四层的女子,能够凭借一首琴曲斩杀潜龙,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震惊之事!
兮璃儿千年难得一遇的琴道天赋,正是在此完美体现出来。
“跟不上了!”
凌雪想要运用七弦之道,来跟上兮璃儿的节奏,然而玉指拨下之时,却忽然想起这并不是无弦紫琴,而她的身上也没有任何元气的存在,无法以火化弦。
下一瞬,凌雪便因为这一失误,而奏出了一道滑音,琴曲因为空挡的出现而戛然而止。
见凌雪终于跟不上自己,兮璃儿面色平静,倒是没有反应出太大变化。
手上一挥,便收起竹影若雪,兮璃儿站了起来。
此时虽然琴曲奏罢,但琴音袅袅,却是仍然还在所有人的心间回响。
似乎还能看到双凰竞飞,不断缠绵的景象。
不少女子明白了兮璃儿琴曲背后的含义,面颊上不禁涌起两片红潮,脑海中不由得幻象出,自己与兮璃儿抵足缠绵的香艳场景。
其实若是仔细一想,能够与这般美貌的妙女子同欢一场,那也是一件十分美好之事。
想到这里,姑娘们面颊上的红润不由得从她们的颊边,一直蔓延到她们软软的耳根,却是为自己生出的想法而感到羞涩不已。
“你感觉怎么样。”
兮璃儿望着也一同站起来的凌雪,对懒洋洋躺在颈边的念说道。
“肯定有问题,你的琴道本领我明白,若是真心想要迷惑一个人,一介寻常的凡女断然无法抵抗,然而她的道心坚定无比,如今虽然面露羞红,但却目光澄澈。这很不正常,你不妨可以再试上一试。”
念也正望着此刻婷婷而立,白皙的脸上正浮起些许迷人红晕,但一双明眸却仍然清澈的少女,猫眼微微一闪,缓缓说道。
“如此……那我就再试她一试。”
兮璃儿微微一笑,想起此刻正在红袖内等候的辰毅,便计上心头。
……
“晨公子您请稍等片刻,璃儿大人一会儿就到。”
红袖中,一个青衣侍女站在一个背负利剑的男子身边,为男子沏上一壶香茗。
只见这个男子身着天云武府紫袍,身材挺拔,面上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一身正气凛然。
“这个不着急,倒是我多次叨扰璃儿姑娘,心中已是惭愧,多等候一会儿也是应当。”
辰毅端起茶杯,便恭敬的谢礼道。
看到辰毅拘谨的模样,侍女不禁心底里偷笑起来。
来到红袖的男子,倒是很少如同辰毅这般充满凛然正气,来红袖一趟,正经的仿佛奔赴战场一般。
常来红袖的,往往都是一些花丛老手,又岂会如辰毅这般。
而就在侍女想着,却有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正巧,我也想见见璃儿姑娘,不如我也等等吧。”
侍女听到声音,面色微微一变,正想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也想沾惹名魁之首兮璃儿的人打骂出去。
但是看到来者模样,侍女本来已经晴转多云的面色却是再次雨霁天明来。
“原来是楚文鸿公子,这边有请。”
这位便是,侍女方才心中所想的所谓花丛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