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

作者:石头与水

秦凤仪不晓得景川侯都派人来棒打鸳鸯了,他把给方家的礼置办好,特意先给方悦下了帖子,过去说话。

要搁往时,秦凤仪这样的出身,便是想见方悦一面,都不容易。不过,因着李家兄妹的关系,秦凤仪与方悦好几回都一道出游,而且,这毕竟是李家兄妹的结拜兄弟,人家这样正式下帖子拜访,方悦也不好不见,便令人回了秦家下人,让秦凤仪明日有空只管过来。

秦凤仪第二天上午就过去了,还带着给方悦的一方砚台。这送礼,自来讲究投其所好,方悦见着砚台,是一方上好端砚,就知秦凤仪想是有事,客气道:“咱们不是外人,阿凤你过来便是,如何还这般客套?”

秦凤仪笑道:“有事相求。”

方悦一乐,想着秦凤仪倒是个直人,便道:“有事相求,只管说事,东西拿回去。”“阿悦哥这就是你客套了,这砚台是我特意打听了镜妹妹,我俩一道给你选的。我又不爱读书写字,你叫我带回去,也是白瞎了这砚。”秦凤仪笑眯眯地道,“真的有事求阿悦哥。”

方悦瞧着秦凤仪还没说事儿,便高兴的模样,不由得也笑了:“什么事,只管说。”

下人上得茶来,方悦又请秦凤仪先吃茶。

秦凤仪顾不得吃茶,他让方悦把下人打发走,先说事,道:“我跟阿镜的亲事,想找阁老大人帮着做个媒,阿悦哥你看这事成不?”

方悦险些没因他这话叫茶水给呛死,惊讶得调子都变了:“你说啥?你跟阿镜的亲事!”天呀天呀!他听到了什么!秦凤仪与李镜的亲事!

秦凤仪笑眯眯地点头:“旁人都还没说,除了我们两家,也就珍舅舅知道,我特意先过来告诉阿悦哥。”

可听秦凤仪这话,倒不像私定终身。方悦顾不得别的,先问:“已经跟平大人说了?”“嗯,珍舅舅还答应给我们做媒人。这媒人,不是得两个吗?我想着,珍舅舅与阿镜近些,珍舅舅自然是女方媒人。我这里,还得请个大媒。”说着,秦凤仪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人虽好,奈何眼下我家门第有些低,我不愿委屈阿镜。咱们扬州城,最有名望的就是阁老大人了。阿悦哥,这可是弟弟我一辈子的大事,我怕直接求阁老大人,万一老大人不愿意,我这事可就没回旋余地了,故而,想先来问问阿悦哥的意思。”

方悦真给这事惊着了,瞧着笑嘻嘻的秦凤仪,心说:当初真是小看了这小子啊,看着笨笨的,竟然能叫李镜倾心。当然,凭秦凤仪的相貌,叫个把女孩子倾心再正常不过。只是,李镜何许人,倾心跟下嫁可是两码事。

李镜竟然当真愿意!

方悦这正想事儿呢,秦凤仪等不到方悦的回音,不禁有些焦急,唤了声:“阿悦哥,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如何?”

方悦一笑道:“先时竟未闻半点风声,你们瞒得可真紧。我得先恭喜你跟阿镜了。”自己祖父是李钊的先生,自家与李家兄妹也相交甚好,这事问题不大。

秦凤仪见方悦应了,顿时喜上眉梢,笑道:“同喜同喜,阿悦哥,请阁老大人做媒人一事,我可全靠你了。”甭看秦凤仪念书不成,平日间也常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认真做起事来,颇知循序渐进的道理。

方悦笑道:“你都给祖父寻来这么心仪的东西,想是问题不大,我帮你问问。”说的是秦凤仪带来的紫砂壶。方阁老偏爱紫砂,方悦虽对紫砂不似祖父那般喜爱,却也颇具眼力,一眼便看出秦凤仪带来的这壶不凡。

秦凤仪笑道:“待我们办喜事时,我多敬阿悦哥几杯。”

“这是一定的。”方悦干脆道,“也不必等以后了,祖父现下就在家,我带你过去见见,咱们提一提这事。”

秦凤仪顿时喜上眉梢。

方阁老自从告老还乡后,一下子就清闲起来。说真的,自内阁相辅到回乡养老,两种生活,初时方阁老挺享受回乡的悠闲,可时间长了,他又不爱跟扬州城的官场打交道,又觉着实在有些过于清闲。好在,他还兼顾孙子方悦与爱徒李钊的科举课业,总算有点事情做。

正闲着无聊,方阁老见孙子方悦带着秦凤仪过来了,秦凤仪恭恭敬敬地先送礼物。方阁老一见这壶果然欢喜。当然,他上了年纪,便是没这紫砂壶,端看秦凤仪这么个漂亮后生,也挺喜欢。他指了指下首的椅子,让俩孩子坐了。方阁老说:“阿凤过来,总是携重礼啊。”

秦凤仪笑嘻嘻地道:“上回来是过来愿老大人身体安康,这次来,是有件喜事想求老大人。”

方阁老见是孙子带着秦凤仪过来的,孙子一向细致,心知此事孙子定是认为尚可,方会带秦凤仪过来。不待方阁老问,方悦就与祖父说了:“可不是大喜事吗?我也是才听阿凤说,祖父,是阿凤与阿镜的亲事,想请祖父做个媒人。”

方阁老虽有些吃惊,到底人生历练久,面色如常,微微颔首:“是桩才貌双全的好亲事。”

秦凤仪立刻起身作揖:“多谢老大人成全。”

“你少跟我抖机灵,我可还没应呢。”方阁老笑呵呵地问秦凤仪,“你敢过来说此事,想来你家与阿钊都乐意了。只是,这亲事,不只是你们两人的事,还是你们两家人的事。我问你,景川侯可点头了?”

秦凤仪道:“大舅兄已写信给岳父,算着时日,想来岳父眼下也晓得了。届时我自然亲自上门提亲。”

方阁老点头:“这自是应当的。”

方阁老都好奇:“你俩先时不是结拜的兄妹吗?”

秦凤仪先把自己那“梦”,挑了美好的内容与方阁老说了,后道:“先时我觉着,纵有梦中之事,我也配不上阿镜。想着,倘有了兄妹名义,我也就能断了想与阿镜亲近的心。后来我才晓得,情之一事,并非什么结拜兄妹的名义就能阻止的。我心里如此,阿镜的心与我是一样的。兴许真是天上的缘分,不然,怎么叫我先时做了那样的梦?只是可惜我这梦梦得太晚,要是早几年,我一准儿上进,考个功名,不叫人小瞧。我虽会一辈子待她好,可眼下,倘势利人看,我们这亲事,到底委屈了阿镜。所以,我想请老大人做媒人,您既是大舅兄的恩师,又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您不会拒绝我吧?”说着,他还露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两只大桃花眼露出万般祈求,巴巴地望着方阁老。

秦凤仪这小眼神儿,再加上他这相貌,当真是铁人都能给看化了。方阁老还不是铁人,何况,听秦凤仪说他与李镜的恋爱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方阁老笑道:“你们这亲事倘能成,我做个媒人又如何?”

秦凤仪大喜之下,跳起来给方阁老磕了一个头,方阁老这回是真惊着了,忙道:“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方悦已眼疾手快地扶起秦凤仪,秦凤仪笑道:“有您老和珍舅舅做媒,我们这亲事,已有七成把握。”

方阁老笑道:“那我们就等着吃喜酒了。”“一准儿的!”秦凤仪现在就拍胸脯打包票了。

方阁老现下比较闲,何况秦凤仪直头直脑的,说话还挺有意思。主要是,方阁老对于此桩亲事颇有几分好奇,留秦凤仪说起话来,没几句,就都打听出来了。秦凤仪说“情之所至”,并非妄言,只看秦凤仪说起俩人感情的动情处或是欢喜或是哽咽,就晓得他用情极深。也就现下民风开放,寻常间亦不禁男女往来,当然,私下单独往来仍是少数,多是一群朋友同行的这种。但小儿女互生情愫,这亦不罕见。

方阁老听得胃口大开,中午足吃了一碗饭。

秦凤仪一向胃口很好,他吃两碗,方阁老这把年岁,最喜欢年轻的孩子,还说方悦:“你看阿凤,还小你两岁,吃饭比你都香。”

方悦打趣道:“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秦凤仪道:“那阿悦哥也不要总打光棍,你比我还大,我这事都定下来了,也没听说你有媳妇。”

方悦斯文人,听得这话,不由得笑道:“满嘴胡言,我自然要先立业后成家。”

秦凤仪挤下眼,笑道:“说不得是等着榜下捉婿被人捉。”这也是现下流行的一桩雅事。榜下捉婿,就是说新科进士,尤其未婚的新科进士,一旦榜上有名,立刻成为京城女婿的热门人选。那些缺女婿的人家,都不是遣媒人提亲,直接瞅着谁好,立刻着家丁捉回家去,给闺女做女婿。这也是时下文人春闱后的一大乐事,虽然被抓女婿时难免欲拒还迎,但个顶个的心下高兴得要命!

在方家吃过午饭,秦凤仪方告辞。

方悦送他出门,秦凤仪想到一事,道:“阿悦哥,到时我成亲,可得请你做个迎亲使。”方悦笑道:“成。”

今日非但请了方阁老做大媒,还顺便请阿悦哥做了迎亲使,走一趟,办成两件事,秦凤仪愈发欢喜,恨不能立刻就把这好消息告诉李镜!

李镜得知后自然也只有欢喜,俩人又把新房如何收拾商量好,秦凤仪搬了另一处院子住,把眼下的院子空出来,秦家就请工匠来收拾新房了。

刚过端午,吃过粽子,景川侯府的人就来了。初时,秦凤仪当真不晓得是岳家人过来了,他是一场误会后才晓得的。虽然景川侯府的人坚持那不是误会,就是故意伤害,但秦凤仪坚持说是误会!本来就是嘛,秦凤仪一大早骑马去李家,街上突然蹿出十几条大汉,持棍带棒,冲着秦凤仪就过去了。

他们若是打别人,那一准儿能得手,可冲着秦凤仪来,这就有些不清楚形势了。小厮揽月多机灵,不待大汉们上前,朝街上大吼一声:“有人打凤凰公子啦!”

然后,那些大汉都没能近前,就给扬州城街上路见不平的大小娘儿们给打了。当然,也有商家出来助拳,因为,秦凤仪可是城中名人,不要说他往哪家铺子多走几趟,他就是在哪条街上多走几遭,整条街的生意都能受益。眼下竟然有人敢打凤凰公子,这不是要砸咱们的饭碗吗?以后凤凰公子绕路可怎么办!

疯子啊!都是疯子!

被揍成猪头的景川侯府的管事哭晕在了扬州街头!

虽则现下圣君在世,民间也时有路见不平,挥拳相助的,但扬州百姓的正义感还是出乎景川侯府下人意料。他们不过是按侯爷的吩咐,给这盐商小子好看,没想到,还没挨到盐商小子的衣角,就给扬州的大小婆娘揍了个不轻,更有几个带头的,脸被挠破了相、毁了容,这有媳妇的还好说,倘是没媳妇的,以后终身大事怕也要受影响的。

而且,挨了打还不算,早有正义爆棚的姑娘们打发小厮去扬州衙门报了案。扬州大富之地,官员虽然也有,但与京城是没法比的。故而,如秦家这等盐商之家,也是扬州城有名的人家,扬州衙门听说有人敢打凤凰公子,当下便派了人来,要知道,秦家人大方,一定不会让他们白跑腿的。

见衙门赵捕头来了,秦凤仪指着被打趴下的十几个人道:“一群疯子,我好端端骑马经过,突然冲出来,拿着棍子就要打我。我连他们是谁都不认得,不晓得是不是哪里的匪徒来绑票我。”秦凤仪挺有想象力,主要是盐商豪富,盐商子弟被绑票的事,也不是没有。

赵捕头一听这话,当下便吩咐手下将人捆起来,押回衙门细审。那被揍的管事倒也不是没脑子,大叫:“误会误会,我们是景川侯府的人!”

赵捕头当下犹豫了,秦凤仪道:“这怎么可能?你们莫要充我岳家名号!”与赵捕头道,“景川侯府乃我岳家,我岳家如何会着人来打我?”

“咦?秦公子,你亲事定了?”

说到自己的亲事,秦凤仪满面喜色:“是啊,正是景川侯府的大小姐,我与她缘定三生,亲事已是定下了。”

赵捕头连忙恭喜了一会儿,秦凤仪笑道:“赵大哥,届时还得请你到我家吃杯喜酒。前几天刚请了方阁老家的公子给我做迎亲使,赵大哥,你这一表人才的,我正想去请你,不想凑巧咱兄弟就在街上遇着了,届时迎亲使可得算你一个。”

赵捕头觉着侯府就极威风的样子,何况,秦家是城中大户,笑道:“兄弟看得起我,我如何能不应。”

秦凤仪又托了赵捕头一回:“我的亲事,因还未过定亲礼,尚未声张,这些匪徒,竟打听得一清二楚,可见是有备而来。赵大哥,你可得替我好生审一审。”

“你只管放心。”

秦凤仪自袖子里取了个荷包,不着痕迹地塞赵捕头手里,赵捕头初听得秦凤仪竟得了侯府的亲事,他亦是个机灵人,虽不知侯府底细,可听来就觉着是极威风的模样,便不欲再收秦凤仪的好处。秦凤仪硬塞给赵捕头,道:“要是咱们兄弟,怎么都好说。这么些人随赵大哥出来一趟,这是给这些兄弟吃酒的,赵大哥可莫要与我客套。”

秦凤仪如此说,赵捕头自然收下,再三保证必要严审,方带着这些“匪类”回了衙门。

秦凤仪抱拳对着街两旁的“正义之士”们行礼,笑道:“凡今天出拳助我的,这条街上的馆子,只管吃喝记我账上,秦凤仪在此谢过诸位大叔大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了!”

秦凤仪如此爽快,大家更觉他风仪不同凡俗,齐声叫好,都说路见不平,自当相助。还有些倾心秦凤仪的姑娘,听闻他刚说定了亲事,捧着一颗破碎真心来问:“秦公子,你当真定了亲事?”

秦凤仪哄女孩子向有一手,柔声道:“不论何时,我仍是姐姐的兄弟。”之后,灿然一笑。那姑娘顿觉鼻头一酸,险喷出二斤鼻血,心下却是幸福得想落泪,想着凤凰公子这般美貌,这般人品,便是有了亲事,亦值得我辈继续倾心啊!

安抚过倾心自己的女孩子,秦凤仪继续骑上那匹威风漂亮的照夜玉狮子,往李家去了。

秦凤仪到李家时,就有些晚了,李家兄妹已经在用早饭。李镜见了秦凤仪还问呢:“你用过早饭没?”

“没呢。”秦凤仪大咧咧地就往李镜身边坐下,侍女添上碗筷,秦凤仪向来存不住事,何况今晨这般刺激之事,他当下就与李镜和大舅兄说了,“唉,原本我早就出来了,结果,街上遇着绑匪,你们说多悬。”是的,秦凤仪不是谎称那些人是绑匪,他是真这样认为的。

李镜吓一跳:“扬州城还有绑匪?伤着没?”又担心秦凤仪为匪类所伤。“没事,有许多好心人出手助我,把那些绑匪都打趴下了。”秦凤仪夹了个翡翠烧卖放李镜盘里,道,“还有好笑的呢,那些绑匪竟然还冒充岳父的名义,说是景川侯府的人。骗谁呢,这一准儿是来绑票我来我家讹银子的!亏得有人报了官,我让赵捕头把他们都捉走了,要严刑审问,看他们是哪个山头的!”

秦凤仪正说得高兴,就见李钊和李镜兄妹都瞪着眼睛看着他,那神色,有说不出的不可置信!秦凤仪摸摸脸,颇是自我感觉良好地表示:“你们不用担心,我真没事,反是那些绑匪,可是叫那些好心人一通好揍!”说着,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李钊将筷子一放,急道:“傻子,你就别笑了,那可能真是我父亲派来的人!”“啊?”秦凤仪张大嘴巴,露出个漂亮的蠢相,眨巴眨巴眼看看大舅兄,再瞧瞧媳妇,迷惑道,“可是,那些人,拿着大棍子,对我喊打喊杀的。”

李钊顾不得与他多说,饭也不叫秦凤仪吃了,拉着他去衙门要人。

李镜拦了他们道:“大哥急糊涂了,要人何须你们亲去,只管坐下吃饭。”吩咐丫鬟,取了家里的帖子,打发管事往扬州衙门走一趟,瞧清楚了,要是自家的人,就带回来。要不是,就打点一下官衙,令官府好生审问,看谁敢对阿凤哥下黑手!

管事拿着帖子去了,李钊与秦凤仪是完全没了吃早饭的心,唯李镜还慢条斯理地用饭,说他二人:“这点事儿,还值得吃不下饭了?要是遇着大事,你们还不得上了吊。只管吃饭,不过几个下人,又不是阿凤哥先动的手,打也就打了。”

秦凤仪有些担心:“是不是岳父不大喜欢我啊?”李镜道:“我爹又没见过你,如何会喜欢你。”李钊道:“就是见着你,估计也不会喜欢你。”

李镜横了大哥一眼,安慰秦凤仪:“先时我家的事也与你说过,别担心,我有法子应对。”

秦凤仪颇有男子气概:“阿镜你也不要担心,这是爷们儿该担的事,一切有我。”然后,夹了个三丁包子,一口咬下半个。

往时,秦凤仪喝两碗粥的饭量,今早不同,大概是为了应对难对付的老丈人,多吃了一碗粥,结果,吃撑了。

秦凤仪正顺肚子呢,李家管事就把人都带回来了,李钊瞧着这些人都是一副猪头相,仔细瞅了半日,方认出这带头的是一位叫陈忠的管事。陈忠当年是他父亲的小厮,后来他父亲袭爵当家,这陈忠便做了府里的小管事,也算得他父亲信赖。

李钊道:“哎哟,这不是陈管事吗?险些没认出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当街打人,还闹到了衙门去。”这叫先发制人。

陈忠刚要告状,一看,在自家大公子身边安坐的可不就是那凤凰吗?陈忠当下一肚子苦水,硬是没悉数往外倒。只是,有些话他也不能不说,毕竟,这亏吃得忒大了些。

陈忠苦笑:“侯爷接了大公子的信,当下气得不得了,当天着属下带人来扬州,一则请大公子、大小姐即刻回京城;二则便是要教训一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盐商子弟。”

秦凤仪张嘴便道:“我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说得好像你知道似的?你知道的话,赶紧告诉我,也叫我长长见识!”

说着,秦凤仪也生起气来,说这管事:“就没见过你们这号人!便是绑匪,也知道通报姓名,你们倒好,持棍带棒,二话不说就要打人!你以为扬州城是京城?就是在京城,我听说那里大官儿有的是,你们也敢这么打人的?你是不是傻啊!我就是盐商出身,也是在扬州城土生土长的,你们一外地来的几个狗腿子,就想来扬州城撒野,你出门没带脑子,还是你那脑袋就是个摆设啊!”

陈管事气得想着这人竟是半点礼数都不懂。倘在京城,就秦家这等商贾人家,便是想巴结,也得看他陈爷心情好不好!陈管事这回了李家地盘,气焰也略恢复了些,气道:“我早就说了我是侯爷派来的,你硬诬我是绑匪!”

“这可真是胡说!你们侯爷是谁,那是我岳父!我岳父说,叫你教训我,你就真敢拿大棍子来打我!我说你是不是真傻呀!怎么连远近亲疏都分不清了,岳父跟我近,还是跟你近?自来疏不间亲,他老人家随口一句话,你把我打坏了,你可就美了!你出大名儿啦!下人打死姑爷,你也算京城里独一份儿啊!我跟你说吧,你今天没打着我,算你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才有这运道!不然,你碰我一下试试!干吗!你还歪脖子,你歪什么脖子,你是不是不服啊?!”

陈管事硬生生地给这无赖气哭了,怒道:“我脖子不知叫哪个婆娘挠的!花了半边,我不歪怎么着!”

秦凤仪偷笑道:“歪吧歪吧,随便歪。”

更让陈管事火冒三丈的是,自此之后,这姓秦的无赖竟给他取了个外号,还是四个字的,就叫他:陈歪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