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真是个神人,岳父这里后门走不通,他就去找阿悦师侄商量了,准备从阿悦师侄的岳父那里走一走门路。方悦却道:“你还有空折腾这个?阿灏他们要回乡了。”
秦凤仪道:“这几天我二小姨子定亲,我也没空过来。这么说,纪家那事解决了?”方悦叹道:“算是解决了吧。”“你这叹哪门子气啊?”秦凤仪一向爱打听,“到底怎么解决的?”“说来当真令人恼。”方悦道,“这事自是孙舅太太的不对,可纪家也欺人太甚。”
方悦小声与秦凤仪道,“你可千万莫往外传,说是孙老爷都给纪家人跪下了。”
秦凤仪一听就来火了:“这也太欺负人了!”原本秦凤仪想着,孙舅妈那蠢货自作聪明,孙舅舅过来赔个情送份厚礼也便罢了。
方悦忙按住他:“你别多事了,这事就算了了。原也是有丫鬟偶尔听到孙舅妈哭诉,我这才知道的。孙家舅舅、舅太太毕竟这把年纪了,这样的辈分,咱们小辈提这事不好,他们该觉着面子上过不去了。”
秦凤仪原本没多想,听方悦这样说,一思量,也是这个理,谁不要面子呢。秦凤仪叹道:“这蠢婆娘,这回她可算是遂心遂意了!要不说,贤妻旺三代、蠢材祸全族啊!哎,这其实也不关阿灏的事,都是孙舅妈做出的蠢事,只是可惜孙兄那样精明要强的人,竟有这样的母亲。”秦凤仪现下不讨厌孙耀祖,而是改为深深地同情了。
方灏娘这次来京城,虽则是为了解决娘家大嫂子干的昏头事,但也要亲戚朋友们走动一二。方大太太这里自不消说,虽然血缘是远了些,但先时方阁老带着孙子孙女回老家,也没少得她殷勤照看。方大太太对于方灏一家很有好感,尤其方灏是个斯文少年,虽则上科秋闱失利,礼数却是周全。方洙也是个爽利姑娘,有孙舅妈这个自作聪明的蠢材做对比,方大太太欣慰的同时,都可惜了方洙有这么个蠢婆婆。
方大太太性子宽厚,又是同族,很是亲近。
还有秦太太这里,先时在扬州城两家就常来常往的,虽然偶尔有些小摩擦,但如今在京城见了,秦太太倒分外觉着方灏娘很是亲近,也不说人家为闺女寻的亲事不好了,倒是很有正义感地跟着念叨了回孙舅妈。秦太太道:“孙舅太太这人,平日里瞧着热络又精明,这说起糊涂啊,倒比世人都糊涂的。”
“我大哥样样都好,这辈子就是没娶对媳妇儿,拖累了一大家子。”方灏娘现在是把娘家嫂子恨透了。而孙舅妈那边,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如今更是连累得丈夫给人磕头赔礼,孙舅妈现在都没脸出门了。
不过,她过来也不是白来的。除了亲戚们走动一二,也是知道娘家侄儿兼女婿这回考了个同进士。方灏娘知道,这同进士比起一甲二甲进士虽则不大体面,可想一想,春闱三甲,一甲三人,二甲一百人,剩下的全是三甲同进士,内侄儿兼女婿也不能说考得不好。只是,这同进士就得张罗差事了,孙家在京城也没有什么关系,方灏娘带着丈夫儿子一道来,除了解决她那祸害家的娘家大嫂做出的蠢事外,也得问一问孙耀祖准备谋什么差事,若是能帮忙还是要帮忙的。
秦太太也问起孙进士的打算。方灏娘道:“这同进士就得打点差事了,也得看祖哥儿的意思。唉,好在有族长大哥和大祖父他们,总能指点着咱们些。”
秦太太也道:“是啊,这上头,嫂子比我懂。反正,听一听阁老大人的没错,他老人家何等见识,让阿洙女婿多去请个安问个好,这又不是外人。他老人家略指点一二,就够他们小孩子受用一辈子的。”
“我也是这么说。”方灏娘觉着,真不愧跟秦太太半辈子的交情,她这番话,正对自己的心思。于是,俩中年妇女聊得更起劲了。
方洙到了京城,一则是跟着她娘走动,二则还得安慰丈夫,方洙想到她舅妈干的事也是一肚子的火,可如今家里都这样了,再抱怨也无济于事,还得多劝着丈夫和舅舅些。其实,孙耀祖觉得,表妹过来也比他娘过来的好,明显方家更喜欢表妹,而且表妹还能去侯府跟侯府大姑娘李镜,还有嫁了的方澄走动走动。
再想到自己老娘干出的昏头事,孙耀祖真是悔青了肠子,想着当初就应该狠下心肠,凭他娘说破天也不该让他娘来!这来了,净坏事了。
孙耀祖是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坚决要让他爹把他娘带回老家,赴任的事也不劳他娘跟着了,他谁都不带,就带着媳妇儿。
孙耀祖私下还对方悦说:“先时,凤仪见我带我娘来,他那脸上就不大好看,我心里还埋怨他不喜我娘呢,如今想想,他其实是好意。我要是先前能多思量一二,也不至于此。”孙耀祖说着,也很是伤感,“让我爹受这样的羞辱。”
方悦劝他:“纪家行事也太过刻薄,再没他家这样的。唉,现在还得庆幸,幸而纪家的打算没得逞,不然就他家这样行事,谁娶了他家的闺女那也好不了。”
孙耀祖连忙道:“阿悦,我可是没有半点儿对不住表妹的心的。”
“我知道。只是咱们兄弟私下说说罢了。看一家人行事,便能知道这家人的门风了,纪家这样的人家,能养出什么宽厚女孩儿来呢。”
方悦这话,当真是让孙耀祖暗地里冷汗直流。他是个精明人,说句实在话,也就是他这亲事是姑舅做亲,而且春闱后就与表妹成了亲,不然这来京城啥的,还真不好说。只是,便是孙耀祖有些攀龙附凤之心,可他也不是不要命了,娶纪家这样人家的女孩子,以后日子如何?便是真能沾岳父家的光,孙耀祖想到那样的日子,那渴望荣华富贵的心也得略收一收了。
方洙一来,孙耀祖的生活就上了正轨,而且正是孙耀祖希冀的那种正轨。
方洙年纪较孙耀祖要小好几岁,虽年轻,但为人颇是能干,她与李镜交情其实有限,方澄自嫁人后也没回过扬州,她也能过去交际,顺便打听一些外放的门道什么的,回家说与丈夫知道,小夫妻二人就能商量一下日后前程。孙耀祖是愿意走方阁老家门路的,何况他来京城就住在方家,与方悦关系也不错。其实,方大老爷、方阁老看孙耀祖都觉着,这后生虽有些聪明外露,但也不是不能教导的人。就是孙舅妈办的这事,太丢脸。
如今方洙过来,各方面关系都能缓和一二。方洙道:“咱们成亲匆忙,当时阿悦哥和阿凤哥还有表兄都忙着来京城参加春闱,当年,还是他们给我送的嫁,正好大哥也在,咱们该请一请阿悦哥、阿凤哥他们,听表兄说还有个阮进士,也是同乡,不若一并请来,大家该一起吃顿饭。咱们与阿悦哥、阿凤哥都不是外人,与阮进士也有同乡的情分。”
孙耀祖感动地拉着妻子的手道:“都是我先时耳根子软,如今还要你帮我收拾烂摊子。”
方洙道:“说这个做什么,既做了夫妻,就是要过一辈子的。我这也是看你没去攀那纪家,你要是有攀高的心,我现在早回去了。”
孙耀祖连忙道:“我要是那样的人,叫我天打雷劈。”
女人无非想要个知心的男人,方洙难道是看着她那混账舅妈吗?无非看丈夫还不算太糊涂罢了。想着既是嫁了表兄,总要过一辈子的,这男人虽耳根子软,只要还是过日子的心,再慢慢调理也不迟。
方洙这里忙活着走动关系请亲戚朋友吃饭的事,孙舅妈心里却很焦急儿子的差事,想让小姑子、儿媳妇儿赶紧求一求阁老大人把儿子的差事落实了,她这心里也就安稳了。
见孙舅妈又要出来惹祸,方洙就与丈夫道:“差事按理早该求一求大祖父的,可先时已是迟了,要我说,如今也就别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咱们又不是只做三五年的官,亲戚朋友先处好了,就是差事晚些怕什么,还有句话叫‘好饭不怕晚’呢。”遂让丈夫去劝他老娘。
孙耀祖这般精明的人,焉能不知此理。要不是他娘闹的这一出,他的差事也耽搁不到这会儿。现下正往回拉人品值呢,他娘又出来添乱,孙耀祖这叫一个气。人家要觉着你不是个好人,就算碍于情面给你安排个差事,也不能是什么好差事。孙耀祖现在别的不悔,就后悔带了他娘来,他也算明白了,凭他娘这素质,也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地过过小户人家的日子还成,别的是指望不上的。孙耀祖也不劝他娘,就让他爹去劝他娘——孙舅舅两拳下去,孙舅妈就老实了。
孙家请客吃饭。
秦凤仪道:“哎哟,看不出阿洙妹妹这样能干呢。”尤其阿洙妹妹这一身鹅黄衫子挑线裙,越发显得出众能干了。
方洙笑道:“你看不出的事儿还多着呢。”今天请的就是他们夫妻的朋友,方洙让丈夫陪着客人,她就出去张罗了。
秦凤仪对孙耀祖道:“我说你当初就该把阿洙妹妹带来。”
孙耀祖叹道:“我前儿还与阿悦说呢,你先时说我,我还不大乐意,如今想想,阿凤你这眼力再不错的。”
“这还用什么眼力啊!你把你娘带了来,叫你爹独守空房,阿洙妹妹这刚成亲,就跟你两地分离,算什么事啊!不用眼力,一想就能想通。”
孙耀祖无语。
方灏递茶给秦凤仪,道:“我说你个不禁夸的,吃茶堵嘴。”
大家都是一乐。阮敬虽在二榜,却是没考上庶吉士,也是准备外放的。大家在一起,就说起这外放的话题来。
其实,有时候许多事,真是水到渠成。
孙耀祖谋缺之事,方家并没有袖手旁观,便是阮敬那里,也顺带照拂了一二,其实于方悦私心,他更喜欢阮敬的人品,不过,孙耀祖亦是精明之人,各有各的好处吧。
待送别二人,方灏一家也便一道辞了族长一房以及在京城的朋友,南下回乡去了。秦凤仪、方悦都去送了一回,李镜、方澄虽未亲自去送,也都备了礼物给方洙。眼见朋友各奔前程,秦凤仪与方悦道:“心里怪怪的。”
方悦笑问:“怎么个怪法?”
秦凤仪道:“以前我不大喜欢老孙,可如今他这一走,也就觉着不那么讨厌了。”方悦笑道:“我听阿灏说,你以前还不喜欢他呢。”
“阿灏那就是个呆子。”秦凤仪道,“老孙不一样,他身上有那么种说不出来的意思。不过,他到底没做出对不住阿洙妹妹的事,暂且算他是个好人吧。”
方悦又是一乐。秦凤仪说不出来的意思,方悦却是明白,孙耀祖此人,说白了就是太过精明。这样的人,无非利益不够罢了,倘今日相中他的是皇家公主,孙耀祖可就是另一种选择了。
不过,这样的人却也好驱使,这种人太擅长权衡利弊,只要让他看到足够的利益,他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两人说着话,便回城去了。
秦凤仪不晓得的是,在他已是记忆模糊的梦里,不论孙耀祖还是方洙,面对的可是另一种更无情的结局。
而在那个扬州城二月的午后,蝴蝶扇动了命运的翅膀,秦凤仪骤然入梦,由此所改变的,岂是秦凤仪一人矣。
把朋友送走,秦凤仪继续他那为了不住宿走后门的事,结果哪家后门都没走通。秦凤仪到岳父家去时还感慨呢:“祖母,你说说,我怎么遇到的都是这种正直无私的长辈啊!”
李老夫人直笑,问他:“在你师父那里也没走通?”“老头儿说我不是第一个去找他的,他吃醋了,所以不帮我。”秦凤仪无奈道,“上了年纪,就跟小孩儿似的。其实,这都是借口,我就是第一个找他,他肯定也不帮我。”李老夫人劝解道:“住翰林院也挺好的,里头都是同科进士,多处一处,有性情相投的,以后就是好朋友。”
秦凤仪道:“我听说就一人一间小屋,这可怎么住啊!”“哪里是一人一间屋了,两间,一间卧室,外头还有个小厅呢。”“现在也没办法了。”秦凤仪闷闷不乐。
李镜道:“你就别瞎叹气了,我听说,那里头还有老鼠蟑螂呢。”一句话,把秦凤仪脸都吓白了,李镜哈哈大笑。秦凤仪被她气乐了,道:“就知道吓唬我。”
李镜问他:“被褥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吧?”
秦凤仪点头,还叮嘱李镜:“我要去了翰林院,得五天才能回来一趟,阿镜,你时常过去看一看我娘。对了,咱们的新房在裱糊了,你也去瞧着些,那些个匠人,还是得时时看着,届时裱出来的才合心意。”
李镜道:“你就放心去翰林院念书吧。”
虽然大家好像都不需要他担心的样子,秦凤仪还是每个人都叮嘱了一遍,什么“祖母不要太想我啊”“俩小舅子好生念书啊”“小姨子们在家好好儿的啊”“后丈母娘也不要太想我”,总之,秦凤仪叮嘱了一圈,就没叮嘱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不肯给他走后门的事,算是把大女婿得罪了。
秦凤仪的人生格言:平生最恨不肯走后门的人。
秦凤仪要去翰林院住宿,秦老爷、秦太太给儿子准备的寝居用品就装了两车。
景川侯早就预料到了亲家的行事风格:秦老爷、秦太太自己苦日子过来的,自己吃用其实不大讲究,但对秦凤仪可不是这样,一向是有什么好的先往儿子身上招呼。景川侯特意让长子李钊过去了一趟,叮嘱亲家不要太张扬。
就这样,李钊看着,东西精减成了一车,秦凤仪方带着揽月、辰星两个小厮去往翰林院,开始了住宿生涯。
其实,庶吉士的第一年还是念书。
秦凤仪嘴巴不严,到处宣传他没有殿试前十,是给陛下破格提拔到了探花。就为了治秦凤仪这漏勺嘴的病,景川侯说了,明年庶吉士大考,要是进不了前三,有他的好!
当然,这种“好”字还加了重音!
秦凤仪认为,岳父简直就是他人生的克星啊!
他本来想着都探花了,还念哪门子书啊,谁知竟然遇到了这么个不人道的岳父!
秦凤仪到了翰林院,李老夫人还说是两间屋子,屋子倒是两间,只是那叫一个窄,用秦凤仪的话说,还不如他家丫头住的屋子宽敞呢。
当然,这话秦凤仪也只是肚子里说说,揽月叫苦时,秦凤仪还正色训斥他道:“这么多进士老爷都受得,你就觉着苦了?”
揽月主要是心疼他家大爷,他家大爷自小到大,哪儿受过这等辛苦啊!
好在,秦凤仪惯是个会装的,他深知这些书生的性子,一脸义正词严地训斥了揽月几句,然后就踱着步子找方悦说话去了。
秦凤仪大致逛了逛,看到方悦这状元住的屋子与他住的屋子也是一样的,心里就平衡了。方悦见秦凤仪眼睛东扫西看的,问他:“怎么,看看我这屋子是不是比你的大、比你的好?”
秦凤仪道:“那倒不是,我一看骆掌院就是正直无私的,主要是过来瞧瞧,有没有分你个最差的。”
方悦真是无语了。
秦凤仪一上午没干别的,就各处逛了。
一科庶吉士其实也就二十几个,春闱后大家就认得了,很容易混熟,秦凤仪还提议,晚上大家聚个餐什么的。这个就要凑份子了,也不必多,一人一两足矣。
待晚上让翰林院的小厨房给做了一桌子好菜,秦凤仪又命人在外买了好酒,大家聚了一回。第二日,就要继续念书生涯了,秦凤仪显然是班级里成绩最差的,本来,凭阿悦师侄的岳父骆掌院的官职,并不需要亲自授课,但骆掌院时有抽查,也不知骆掌院这天下书呆的头目是不是故意要“照顾”他,每次都抽查他,而且问的都是不好回答的问题。
不论秦凤仪多么努力地回答,总能被骆掌院挑出毛病,想想也知道,骆掌院这种在翰林院都是数一数二的学问,绝不是秦凤仪这种才读了四年书的人能比的。
秦凤仪是多要面子的人呢,他私下问方悦:“是不是你老丈人看我不顺眼啊?”方悦道:“怎么会?我看岳父大人很喜欢你,不然也不能每次抽查都叫你。”
“那是喜欢我啊?我没一次抽查不被他羞辱的。净显他学问好、我学问差了!他怎么不这样喜欢你啊!”秦凤仪与方悦道,“你去跟他说说,别叫他总问我了。就是问,也求他在课上给我留些面子。”
方悦道:“这怎么说啊?”
“私下说。”秦凤仪早有准备,跟爹娘商量后,想了个好法子,给骆掌院送礼,礼物都准备好了,“这是扬州的珠兰茶,女眷喝最好。这是北边儿新罗国的红参,益气补血的。你拿去孝敬你岳父岳母,再悄悄说一说我这事。”
“这能成吗?”“一准儿成的,去吧。”
方悦倒挺讲义气,去了。结果,连人带东西被岳父撵了出来。
方悦都没敢跟家里说这事,私下可是抱怨了秦凤仪一回:“我说不成吧。我岳父的性子,刚正不阿,这回可是把他给得罪了。”
秦凤仪问:“你怎么说的?”“我说你特仰慕他老人家,事儿都没说,他就问,这东西是不是你备的?我也不能说谎啊,然后就被撵出来了。”“你就说是自己备的呗,你咋这么实在啊!”“我说有用吗?岳父都瞧出来了。”
秦凤仪安慰方悦:“这也没事,又不是外人,你岳父把你撵出来算啥,我经常被撵出来啊!”
方悦心说:你以为我是你那没脸没皮的啊!
秦凤仪想着,送礼不成,就得另想法子,可还没等他想出别的法子,就被骆掌院叫去一顿臭骂,也亏着秦凤仪近年学问大长,不然骆掌院骂他的那些话他都不一定听得懂。人家骂,他就听着呗,要说秦凤仪真不是个寻常人,倘是另一个庶吉士被掌院这么训斥,命都得给训掉半条,秦凤仪不一样,面不改色的。骆掌院骂累了,他立刻有眼力地给掌院端茶递水地服侍,还很乖巧地承认错误:“大人的话,我都明白了。掌院尽管放心,以后我一定就按掌院的训导做人、做事,也要认真念书,本本分分,踏踏实实,绝不辜负掌院的期望!”
骆掌院深深地看了秦凤仪一眼,挥挥手,打发这朽木出去了。秦凤仪回家跟他爹道:“阿悦亲自去送礼都不好使。”
秦老爷道:“看来,这位掌院不是爱收礼的那一类。”他又问儿子,“走走人情如何?”“阿悦刚把掌院大人给得罪了,一时半会儿的,人情也不好走了。”秦凤仪直发愁。秦太太道:“是不是人家为了激励你好生念书啊?”
自从儿子有了出息,秦老爷跟着大长见识,一听妻子这话,当下拍手道:“可不是嘛!俗话说得好,爱之深责之切!阿凤,掌院大人是盼你成才啊!”
秦凤仪有些怀疑:“是这样吗?”“一准儿是这样。”秦老爷、秦太太道。
秦凤仪总觉着古怪,又找了李镜,想问问媳妇儿的意思。李镜听了这事,说秦凤仪:“你可真有本事,你以为是个阿猫阿狗的,掌院就会亲自提问啊!这明摆着是器重你啊!”
秦凤仪道:“你不晓得,净问我那不好答的,答不出来,多丢脸。”“若是题目难,就是你不足之处,正好课下补习。待得庶吉士明年散馆,也是要大考的,你本就是破格提拔,倘若考得不好,岂不是白瞎了陛下的眼光?”
秦凤仪忽然心中一动:“你说,是不是陛下让掌院大人对我严加要求的啊?”
这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李镜安慰他道:“甭管是不是吧,你都好生念书,待散馆时,可是得看各人文章好坏来安排差事的。再者,你把书念好了,甭管什么题目,你都答得妥妥当当的,掌院大人定不会再训你,还得夸你呢。你总叫人看笑话,说到底,是你学问不扎实。学问不扎实,就该用心学,你倒好,想这送礼的邪招!”
挨媳妇儿一顿说,秦凤仪也老实了,他主要是要面子,更不想担笨蛋的名声。
只是,奋起归奋起,为着他,阿悦师侄把老丈人都得罪了,近来骆掌院骂方状元的频率都与骂他的频率相仿了,秦凤仪觉着,得想个法子让阿悦师侄重得老丈人的芳心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