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

作者:石头与水

这一个人要是看另一个人顺眼的话,那真是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无一不是顺眼之处。像秦凤仪吧,就让景安帝看顺了眼,连这小子吃包子的模样都觉着招人喜欢。

景安帝很喜欢秦凤仪的吃相,觉着他吃得香甜——你要是请人吃饭,客人吃得好,主人才高兴嘛,更何况秦探花还属于感情吃饭两不误类型的。秦凤仪边吃着饭边说了上回把皇上赐的字带回家去爹娘高兴的模样:“高兴得老两口觉都睡不着,只怕家里进了贼,把陛下赐给我的字偷走了。我一看,这不行啊,搁我家里,我爹娘得高兴蒙了,就拿去给岳父、岳母、老太太看了一回,让阿镜去装裱,她是个细心人,一准儿能裱好。”又把景安帝逗得一乐。

景安帝道:“都是朴实的老人家啊!”

秦凤仪高兴地点头道:“虽则我爹以前是经商的,常被人看不起,但他心地可好了。我家以前做盐业生意,其实我家的盐引并不是最大的,但每年只要知府大人号召士绅捐银子做善事,我家向来都是打头的。我娘也是,每到我生辰,我娘就去庙里捐大米,让庙里布施出去。所以说,虽然他们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心地是一等一的好。”

景安帝也看得出来,秦凤仪这种率真的性子,是在小门户里养不出来的。

在皇帝老儿这里又吃了一回饭,待回翰林院时,方悦就没给他留饭了。秦凤仪仍旧找方悦商量:“今天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阿悦,陛下的万寿在九月,虽则还早,但咱们可是陛下亲自主持殿试的考生,按习俗,这个叫那什么……”秦凤仪一时想不起来了。

方悦道:“天子门生。”天气冷了,他倒了盏茶给小师叔保暖。

“对。”秦凤仪接了茶道,“所以,这不仅是陛下的万寿,也是咱们今科进士的座师的万寿啊,咱们也该准备点东西。”

方悦思量道:“我虽也有孝敬之心,只是能上寿的必然要五品以上,咱们品级都不够啊!”

“回来的路上我就想这事儿了,”秦凤仪握着茶盏道,“不一定多么贵重的东西,我想着,咱们这二十几个庶吉士,合写一幅万寿图,届时,请掌院大人代咱们呈上,好不好?”

方悦一听就觉着这事有门道:“岳父那里我去说就是,只是不好以咱们二十几人的名义,如孙兄、阮兄还有其他同科虽不在京城,我想着,他们的心与咱们是一样的,该代他们一道署名。”

“对对对,你说得对,就这样。”秦凤仪道,“只是,此事暂不要声张。”“一定。”方悦一向心胸开阔,“既是阿凤你提的,你就给咱们带个头。”“你看我像是能带头的人吗?”秦凤仪道,“你别与我推托,我要是成心出这风头,就不与你商量了。你是状元,自然是该你带头,咱们先叫了老陆过来商量,他字写得最好,这万寿图要怎么写,还得听听他的意思。”

方悦也就不与秦凤仪客气了,秦凤仪与方家的关系再密切不过。方悦当即打发小厮请了陆瑜陆榜眼过来,陆瑜一听,这主意还真不赖。大家都不是傻子,陛下四十整寿,他们又是天子门生,若能有所孝敬,自然是好事。这不只是对一个人有利,对一科进士都是好的。

而且陛下万寿,他们没资格送礼,但今科进士同送一份礼,非但有资格,定也是显眼的事儿啊!这事要是办成了,于大家都有好处。

陆瑜一拍大腿:“这事儿成!”他又道,“这万寿图,寻常人家贺寿也常用的,咱们也送这个,是不是俗了些?”

秦凤仪道:“我就想着咱们一起送点儿什么,也没多想。老陆,那你说送什么?”“让我想想。”陆瑜也是当世才子,倘不是景安帝想着出个三元及第,他的文章不见得就居方悦之下。不一会儿,他道:“有了!”陆瑜的意思,不能是寻常的万寿图,要以画嵌字。总之,陆瑜说得复杂得不得了,大致意思是,远看是个寿,近看也是寿,但这寿不能是个简单的寿字,要是一条金龙腾空盘起来的寿字,然后,寿字里再嵌寿字。秦凤仪都听蒙了,道:“老陆,这个你跟阿悦商量着来吧,我可是不明白了。”

“等我们画出来,你就明白了。”陆瑜信心满满。

于是,二十几个庶吉士就商量着给陛下万寿献礼的事了。大家一道商量这寿礼的事,一下子又亲近不少,便是一直对秦凤仪别别扭扭的范正,也跟着出了不少主意。不过,出主意归出主意,他依旧是对秦凤仪不假辞色的。

秦凤仪也不爱搭理他。眼瞅自己大喜的日子就到了,秦凤仪但凡休沐回家,就张罗着亲事,诸如试喜服之类的事,有趣的是秦凤仪在家试好喜服,穿着就到岳父家去了,想叫媳妇儿看一看俊否,把人笑得肚子疼。

崔氏有了身孕,其实肚子不大,但她总喜欢没事时抚一抚。见秦凤仪穿着喜服来,崔氏就抚着小腹道:“快别叫我笑了,妹夫这也忒心急了。”

秦凤仪道:“我过来叫阿镜瞧瞧,大嫂子、祖母、丈母娘你们当没瞧见就成。”李老夫人也是笑得不成,摆摆手道:“阿镜在她院里哪,你自己过去给她看吧。”

秦凤仪便乐呵呵地过去了,他这一身大红喜服,饶是看惯他美貌的李镜都有些看呆了。秦凤仪得意地一挑眉问李镜:“还成吧?”

李镜道:“这是成亲那天穿的,你怎么穿过来了?”

“我穿来给你看看啊!”秦凤仪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李镜戳他脑门,嗔道:“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秦凤仪握住李镜的手问她:“你的喜服可做好了?”“自然是好了。”

“你也穿给我看看。”“我不,我脑子又没问题,我成亲那天才穿呢。”“我就不信你没试过。”

秦凤仪看李镜这里摆着不少箱子匣子,问她:“这是在做什么?嫁妆还没收拾好吗?”李镜白他一眼:“大公主的寿辰也近了,我们自小就要好的,我找几样东西,届时送去,给大公主贺寿。”

秦凤仪是个爱打听的,便问:“哪个大公主?”“陛下的长女,永寿公主。”

秦凤仪不大知道这些皇家的事,他主要是对媳妇儿的事比较好奇:“你怎么会认识永寿公主啊?”

“永寿公主是陛下长女,她小时候,我给她做过伴读,就是陪着公主读书、玩耍什么的。后来永寿公主及笄赐婚,不再念书了,我就回家来了。”

秦凤仪道:“这不是一般的交情,寻两件好的。公主喜欢什么,你这里要没有,我给你往外头寻去。”

李镜道:“大公主偏爱珊瑚。”

秦凤仪问:“公主什么时候的寿辰啊?”

“说来也巧,大公主与陛下是一天的寿辰。”李镜道,“巧是真巧,只是每年都是人人忙着为陛下贺万寿,公主这里就是个顺带脚的。我不必忙陛下的万寿,而且今年是公主二十岁生辰,不能如往年那般随意送几件寿礼。”

秦凤仪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寻些上好珊瑚来,你再看公主喜欢什么,再备上几样。”

李镜也就不与阿凤哥客气了。

秦凤仪出去寻红珊瑚,这个时候,真不是买东西的好时机,正赶上陛下万寿,上等的宝石之类价钱飞涨。秦凤仪寻了两副珊瑚屏风,就用了一千两银子。秦凤仪虽则花钱没数,可也不是傻子,回家还说呢:“以往没留意,这珊瑚怎么这么贵啊!一千银子,一匣红宝也能买到手了。”

秦太太道:“这是赶上陛下万寿,不然也没这个价钱的。”

秦老爷道:“这是在京城,故而价贵。珊瑚原是海外的产物,要是在泉州港,估计也就一二百两。”

“泉州港这般便宜?”秦凤仪讶异道。

秦老爷笑道:“我的儿,从泉州港到京城,一层一层地扒过皮,没十倍之利,岂能售之。”秦凤仪道:“真是不得了,这一路到京城就能涨十倍身价。”

秦老爷哈哈一笑:“不然,咱们商贾靠什么发财去。”

秦凤仪原是想把珊瑚屏风送去给媳妇儿的,李镜没让他往侯府送,道:“搬来搬去怪麻烦的。”李镜过来瞧了一回,觉着甚好,就放婆家了,反正她八月就嫁过来了。至于李镜让秦凤仪花银子买珊瑚屏风的事,秦老爷、秦太太是一丁点儿意见都没有,而且夫妻俩与有荣焉,觉着这个媳妇儿娶得简直太光宗耀祖了!看到没,媳妇儿连公主、娘娘都认得,这岂是一千两银子比得的!不要说一个一千两,就是一百个一千两,也比不得媳妇儿这出身来往啊!

于是,秦家夫妻准备起儿子的亲事越发卖力!而秦凤仪的亲事,直接掀起了景安帝万寿之前的一个小高潮!

秦凤仪这亲事,眼下翰林院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因为他揣着帖子发了个遍。而且越是临近婚期,在吃饭、喝茶时,还时不时地露出傻笑来,你一问他,定是说在想成亲的事呢。

陆瑜私下与方悦道:“阿凤这都憋成什么样了啊!”方悦笑道:“京城第一童子鸡的样儿。”陆瑜大笑。

秦凤仪是不晓得这些家伙在背后笑他的事,他有点儿空就要去发帖子,还要确定迎亲使的事,秦凤仪安排了六个迎亲使,方悦、郦远、程小弟,另外还有庶吉士三个里交往比较好的,也把他们算在迎亲使里了。

秦凤仪还亲自给骆掌院送了帖子,骆掌院道:“我事忙,不一定有空过去,不过还是祝贺你娶得好媳妇儿,以后好生过日子。”

“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准儿听你的话!您要有空,不妨过来喝杯水酒,我那酒都是我出生时我爹酿的,放地窖里都没启封过的。要是您没空,让大嫂子带着侄女过去热闹热闹,也是一样的。”秦凤仪颇有诚意。

骆掌院道:“你那酒送我两坛倒罢了。”秦凤仪笑道:“好。”

秦凤仪这里忙得不行,景川侯府也不得闲,李镜是侯府嫡长女,嫁的又是秦凤仪这位今科探花郎,而且还这么鬼使神差地得了陛下的青眼。李家本就是大家族,亲戚朋友更是不少,李镜这添妆礼就不知来了多少人。原本预备的一百抬的嫁妆,一下子又多出二十抬来。

崔氏有身孕,这胎又是盼了好几年盼来的,自是不敢叫她劳累。好在,李二姑娘、李三姑娘也大些了,景川侯夫人带着俩闺女,还有李老夫人指挥调度着,再有侯府这些大小管事,仍是忙得脚不沾地。但这样的喜事,即便景川侯夫人不是亲娘,也是愿意忙活的。

景川侯夫人又不傻,秦凤仪好了,对家族也是大有好处的。

待重新整理了嫁妆单子,景川侯夫人先呈给老太太看,笑道:“咱们阿镜的嫁妆,就是在公府侯门,也不薄了。”

原本那一百抬的嫁妆自然是家里早就预备好的,李老夫人主要是看添妆的这些,笑道:“不错不错。这些天苦了你,届时女婿上门,叫他多给你作几个揖。”

景川侯夫人心说:那小子甭发坏给侯爷张罗什么瘦马我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叫他作揖。她对婆婆笑道:“这也是应当的。我盼她们姊妹都这般喜庆地出嫁才好。”有李镜打下的底子,以后自己的俩闺女自然要如此例的。

李老夫人笑道:“自然是如此的。”

看过嫁妆单子,李老夫人问:“陪嫁的都有哪些个?”

景川侯夫人道:“除了阿镜屋里的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这里我又给她添了两个丫鬟。另有四户人家,有两户做长随使用,另外两户都是庄子上的管事,索性就赏了阿镜,以后她使着也便利。”

李老夫人主要是见了见那两个丫鬟,见一个柔媚一个妖娆,心下就不大喜。景川侯夫人见婆婆皱眉,悄与婆婆说了:“倘若姑爷有外心,也省得外头寻去。倘姑爷没这个心,直接把人打发了也不打紧,反正卖身契在阿镜手里攥着的。”

李老夫人道:“我看,阿凤不是这样的人。”“咱们总归有备无患。”

李老夫人有时真不知要说这个儿媳妇儿什么好,道:“待阿缜回来,咱们再商量一下阿镜她母亲留下的嫁妆。”

景川侯夫人心下一颤,原想着李镜的嫁妆已是丰厚异常,却忘了原配陈氏嫁过来时,也是妆奁丰厚。以往李镜在闺中,自不会提到亡母所遗,今李镜出嫁,自然也当分得一份的。

景川侯夫人反应倒也快,笑道:“这是应当的。”她倒不至于眼红陈氏留下的妆奁,景川侯夫人嫁景川侯时那也是家族正兴旺之时,她爹那会儿都封郡王了,正经算起来,她身上还有县主的爵位呢。故而,景川侯夫人自己也是十里红妆嫁过来的。她只是一想到先头陈氏,再想到自己继室的身份,就有些不舒服罢了。

但继室就是继室,谁让她嫁在后头呢。

当天李老夫人就叫儿子来商议,景川侯又命人叫了长子长女来。李钊道:“阿镜是要嫁人做媳妇儿的,母亲的嫁妆,我留些念想,剩下的给阿镜添妆吧。她多些嫁妆,也好傍身。”

李镜道:“以后母亲的香火还要大哥祭奠,再说,我嫁妆已是不少。阿凤哥又是独子,还怕我日子难过不成?”

最后,景川侯拿的主意:谁也别推让了,儿女平分,一家一半儿。李钊、李镜都不是会争亡母嫁妆之人,自然就听父亲的了。

只是,这嫁妆这么分,也得知会陈家一声,景川侯还是请了陈舅舅过来。陈舅舅想到亡姐,难免又落了一回泪。陈舅舅人不坏,就是太迂腐了,他拉过妹夫,悄悄道:“阿镜是外嫁女,得一半儿也太多了,三分即可啊!”

景川侯也是拿这个大舅子没法子,耐心道:“阿钊以后自有家业承继,他们母亲的嫁妆,原就是个念想。”

既然景川侯如此坚持,陈舅舅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于是,在陈舅舅的见证下,李钊、李镜平分亡母嫁妆。

至此,在原就丰厚的嫁妆单子上再添一笔,李镜的嫁妆简直是丰厚至极。李家嫁女都忙成这样,再看秦凤仪家。

秦家虽则算是京城新安家的,但家里就秦凤仪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儿子还这般争气,娶的是景川侯府的嫡长女,自五天前,方家两位太太连带着程尚书夫人就过来帮忙了。好在,秦凤仪成亲前,罗朋来到京城,很是帮着大忙,里里外外张罗,罗朋年轻,体力就比罗老爷要好。

原本六位迎亲使,罗朋来了京城,秦凤仪又拽了位翰林院同窗,与罗朋搭对,凑了八位迎亲使。陆瑜提醒道:“你提前朝京兆府借些兵马吧,别到时跟咱们天官夸街那天似的,走不动可就不好了,岂不耽搁吉时。”

秦凤仪想想自己的人气,还真有道理,只是他与京兆府又不熟,还是求老丈人去安排吧。景川侯上下打量他一眼道:“成亲后就是大人了,不论做人还是做事,都要更加稳重才成。”

“我知道。我什么时候不稳重了?我觉着我跟岳父你越来越像了啊!”

景川侯怀疑地看着他——你眼睛出问题了吧?景川侯打发长子拿着帖子去京兆府借兵马,以便大喜的日子维持秩序。

京兆尹与李钊道:“前几天听说探花郎要大婚,我这心就提着呢。说来,咱们探花郎的相貌,也不怪那些女子疯了一般呢。”

李钊谦虚道:“阿凤也就是生得略好了些。”

“岂是略好。”京兆尹笑道,“人我早就准备好了,不过得叫探花郎拿好酒来换,我可听说探花郎的酒都是二十年的状元红。”

李钊笑道:“我一准儿让阿凤亲自给大人送来。”

京兆尹也就是开个玩笑,主要是现在消息略灵通的都知道秦探花现在是陛下身边第一红人,他这位京兆尹得机会沾沾光也好。

秦凤仪成亲那天,就甭提多风光了。

怎么说呢,景安帝万寿,热闹是宫里的热闹,秦凤仪成亲,完全是民间的热闹啊!寿王进宫都跟他皇兄说:“我的天哪,我要不是眼见,都不能信是真的。探花郎骑着他那匹照夜玉狮子,要不是有京兆府的兵马维持秩序,周边那些女子,就得把探花郎吃肚子里去。”

景安帝笑道:“比天官夸街还热闹不成。”

“差不多的热闹吧!”寿王道,“京兆府五百兵马都不够使,后来又增派了五百。”寿王又道,“别说,探花郎这相貌,真是有一无二。”

“那是。”景安帝颇为自得,这可是他亲自点的探花郎。

秦凤仪打扮好从家里出来时,先辞父母,再辞师长,秦老爷、秦太太眼见儿子要成家,欣喜之下又滚下了激动的泪水。方阁老笑道:“好好,这就去吧,别误了吉时。”因为秦凤仪的人气,得让他早些走,免得路上拥堵,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秦凤仪带着迎亲队伍,抬着花轿,一路人山人海,吹吹打打到了景川侯府门前,对了几个对子,塞了几个红包,秦凤仪就顺利地进了侯府。侯府此时已是张灯结彩,喜庆无比。秦凤仪一身大红喜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脚踩朝靴,那眉眼间的喜色,那天人才有的美貌,当真是增添了不少光彩。

不论是景川侯府的亲戚朋友,还是丫鬟小厮,都不由自主地偷眼瞧去,暗道大姑娘阿镜能嫁此人,也不算辱没了的。

秦凤仪这时还不能接媳妇儿,一路先到李老夫人的屋里,给李老夫人见了礼。李老夫人笑道:“好,好,好孩子,起来吧。”亲自给了孙女婿一个大大的红包。

秦凤仪起身后,又给岳父岳母见礼。因为急着接媳妇儿,那举止之间格外带了几分潇洒气出来。景川侯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女婿,与妻子二人一人,给了他一个红包。这个时候,头可不是白磕的。

待秦凤仪到了媳妇儿的院子,先是见有几位宫人守在院门外,这热闹的小院便多了几分庄严。那几位宫人虽不认得他,但这见一身大红喜服、如此耀眼之人除了新郎官还有谁呢,当下笑道:“新郎官来了,快进去吧。”

秦凤仪顾不得多想,抬步进院。

李镜这院里,比过年时都要热闹三分。

秦凤仪进得闺房,先见一位朱红大妆的宫妆女子坐在正中榻上,那女子生得朱唇凤目,容光潋滟,鬓间一支金丝大凤垂珠步摇,目光冷冽,似还带着几分打量。

秦凤仪的眼睛却只在此宫妆女子身上一扫而过,他的目光转而就落在与这宫妆女子同坐的李镜身上,只是李镜这会儿已盖上了红盖头,秦凤仪那眼神,恨不能穿透这盖头,直接看到媳妇儿那娇红的脸庞。

边上有位年长的女官欲开口说什么,那宫妆女子摆一摆手,也未理秦凤仪,只是与李镜道:“秦探花这等容貌,也堪堪配得你了。”

李镜轻轻拍拍那宫妆女子的手。

秦凤仪的眼神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媳妇儿。李钊进来,对着永寿公主微微一揖,就背起妹妹,准备送妹妹上花轿了。

虽然妹妹未嫁时,李钊也替妹妹着急,可一想到妹妹从此就嫁作他人妇,李钊心里种种伤感就甭提了,险要哭一鼻子,方能一诉心中情感。

偏生身边有个不解风情的秦凤仪,一路上不放心地提醒着大舅兄:“看门槛!看门槛!哎哟,那个谁,把路照亮点!跌了你家大爷无妨,跌了我媳妇儿如何是好!”一会儿他又道,“大舅兄你累不累,你要是累了,换我背吧。哎哟,我怎么这么不放心啊,你可小心脚下,别把我媳妇儿摔了啊!”他絮叨个不停,险些让人笑破肚皮。

而李钊那点儿小伤感,完全被这碎嘴家伙给絮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