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成亲都在下午,秦凤仪把媳妇儿接回秦家,掀开轿门把人接出来,看媳妇儿一身大红喜服,头上盖着盖头,只露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抱着个宝瓶,就有心想摸一把,可还没摸着,就被媒婆子塞了红绸子在手里,一头秦凤仪牵着,一头是李镜拿着。
秦凤仪不满地瞥了媒婆子一眼,那媒婆子忍笑低声劝道:“人都进门儿啦,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探花郎快些进去拜堂才是。”
“也有些道理。”秦凤仪拿着红绸的一端走在前面,李镜在后头由媒婆丫鬟扶着,走在后头。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进了秦家门,便是把媳妇儿娶进门了。
秦老爷、秦太太早就高坐在喜堂上了,秦家也是张灯结彩,喜庆得不得了。亏得他家宅子大,而且毕竟是京城的新来户,亲戚朋友有限,多是秦凤仪交往下的朋友。当然,还有淮商商会的一些秦老爷的老友,知道秦家有喜事,都来贺喜。
秦老爷、秦太太坐在喜堂上首,一左一右,父母双全。两夫妻欣慰得眼睛都快笑没了,就剩一道线啦,圆润的脸上满是喜悦,当下就有人心下暗想:秦家以往虽是商户出身,可看秦老爷、秦太太这相貌,还真是一脸福相,难怪人家儿子有出息呢。
此时此刻,喜堂最上面悬的是景安帝所赐的那幅“百年好合”,有懂行的,一见这匾,顿生敬仰之意,想着秦探花真不是一般的功力啊,这才入翰林院几天,陛下就亲自给赐字了!
最荣耀的,除了秦家父母,就是方阁老了。老头儿是真欣慰啊,关门弟子就得有这种风采方不堕师门名声啊!
秦凤仪把新娘子领进门,接着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共入洞房”了。秦凤仪那一脸欢欣喜悦,在揭盖头的时候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方大太太道:“看把阿凤欢喜得眼泪都出来了。”秦凤仪抽抽搭搭地说:“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屋子女人都笑抽了,程太太笑道:“都知道阿凤你媳妇儿娶得艰难,可这终归是大喜的日子,快别哭了。”
秦凤仪点点头,抬起袖子就要擦眼泪,李镜忙把自己的帕子递给他。秦凤仪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问:“媳妇儿,你饿不?”
方悦都受不了他这想啥就来啥的样儿了,道:“满屋子吃的,还能饿着阿镜了?走走走,咱们该去前面敬酒了。”
秦凤仪道:“我再跟媳妇儿说几句话。”“有一辈子工夫一道说话呢,先去敬酒吧你。”方悦与郦远一左一右就把秦凤仪架出去了。秦凤仪到门口还朝屋里喊:“媳妇儿你等我回来啊!”把人都笑得不成了。秦凤仪出去敬酒,他有八个迎亲使,都是帮他挡酒的。
大喜的日子,秦凤仪敬酒敬得也爽快,尤其他师父、珍舅舅那里,秦凤仪道:“当初我不过是扬州城的一纨绔子弟,师父和珍舅舅就愿意为我和阿镜保媒,我敬师父和珍舅舅。”平家人里,秦凤仪最喜欢的就是平珍了。
方阁老饮了一盏,欣慰笑道:“佳儿佳妇,好生过日子。”
平珍也饮了,抽空与秦凤仪道:“阿凤你有空可得再穿上喜服,让我画一回。”“没问题,连我媳妇儿一道画上,算是珍舅舅你送我们的成亲礼啦。”秦凤仪笑嘻嘻地说。平珍不大愿意画李镜,不过想想秦凤仪这主意也不错,便点头应了。
秦凤仪又给程尚书敬酒。程尚书这里的关系自不必言,秦凤仪虽是个爱张扬的,但从来不张扬与程家的关系。但当年,景川侯许诺,秦凤仪找的见证人之一就是程尚书。再有,郦悠,这也是被秦凤仪拉来秦家吃酒的人。
郦家与景川侯府自然交情更好,但郦悠当年给秦凤仪做过见证啊,就被秦凤仪请到了秦家来吃酒。
秦凤仪一路敬酒,翰林院的庶吉士基本上都来了,就连与秦凤仪一向别别扭扭的范正也来了,又瞧了一回花枝招展的秦凤仪,范正越发堵心了。不过,秦家的酒倒是不错,他就多吃了几盏,还险些吃醉。再有翰林院的一些翰林,闻知秦家这次开的都是二十年的状元红,无论熟不熟的,大家都在翰林院嘛,也就一道过来吃酒了。
另外就是淮商这一批人,可能有些官员看不起商贾,秦凤仪出身商贾之家,不会看不起他们的,就连成亲的喜帖,秦凤仪也是抽空亲自送的。淮商们见着秦凤仪也高兴啊,咱们淮商出身的小伙子,探花郎、翰林院老爷,多么出众啊!秦家毕竟宾客不多,秦凤仪一圈酒敬下来,就装出个醉样,回洞房去了。
郦远、方悦也挺好,见秦凤仪装醉,也就没闹他洞房。秦凤仪睁开半只眼见他们走了,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叫丫鬟婆子们都出去,他跑过去,啪地就把门从里面给插好了。
插好房门,秦凤仪一阵奸笑,跑回去看媳妇儿。
李镜只是薄施脂粉,与平常差别不大,不过这样大喜的日子,李镜也是满面喜色,更添了几分诱人。其实啊,李镜的相貌也只是中上,与秦凤仪这等绝顶美貌那是没法比的。就是秦凤仪当初死活要娶李镜,因着秦凤仪的相貌,许多人都认为这盐商小子好钻营,用相貌哄骗了李大姑娘。便是景川侯,先时也不是没有如此想过,认为自己闺女年纪小,上了这小子的鬼当。但随着秦凤仪慢慢地中科举、入翰林,现下还得了皇帝陛下的青眼,而他对李大姑娘的情分完全没有变,人们也就相信了,秦探花当真是钟情于李姑娘的。
于是,李镜也由最初人们想象中的受骗或者眼瞎、失心疯的侯府大姑娘,成为备受京城许多人羡慕、眼光一流的侯府大姑娘。
李镜是真的喜欢秦凤仪的美貌,她是先相中了貌,才相中了人。见秦凤仪因着微醺,玉一般的脸颊染上几抹胭脂红晕,李镜问他:“吃过醒酒汤没?”
“还吃什么醒酒汤啊,洞房要紧啊媳妇儿!”
李镜嗔他道:“先吃醒酒汤,咱们还没喝合卺酒呢。”
秦凤仪一向很听媳妇儿的,不过他现在提条件了:“你拿给我,我才吃。”李镜便笑着递给他了,秦凤仪不接,只将脸凑上前,轻声道:“喂我嘴里。”
李镜便举手送到他唇畔,秦凤仪道:“用嘴喂……”他这一张嘴,直接被李镜给灌下去了。李镜嗔道:“越发无礼了。”
秦凤仪喝了一盏醒酒汤,不满道:“都是我媳妇儿了,还正经个啥哟。”
李镜取了合卺酒,这是一对葫芦样的一剖两半的酒器,夫妻二人各持一半儿,一并饮了。之后,李镜扔床底下,一上一下为大喜。李镜扔完,叫秦凤仪去瞧,秦凤仪喜道:“大吉大吉!”
李镜微微一笑,心下十分欢喜。
俩人想成亲都想四年了,要不是景川侯一定要秦凤仪中科举,估计现在儿子都满地跑了。这个时候,李镜还很是羞涩,秦凤仪却欢快得很,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还向媳妇儿展示自己的玉体,屈起胳膊大腿问:“媳妇儿,我好看不?”
李镜很忠实地回答了秦凤仪的问题——她流鼻血了。
秦凤仪大叫:“哎哟,媳妇儿,你鼻子流血了,怎么办怎么办?”李镜忙去捂他嘴:“小声点儿,不嫌丢人啊!”
秦凤仪忙拿帕子给媳妇儿擦鼻血,就听窗外传来一阵大笑,李镜的脸腾地就红了,秦凤仪大叫:“不好!有人听壁角!”就要出去撵人。李镜气得大喊:“给我回来!”秦凤仪没穿衣裳,这被人看去如何是好!岂不叫人占了大便宜!
秦凤仪很是一根筋,道:“媳妇儿,我把他们撵走,不然咱们如何洞房啊!”李镜气得捶床道:“穿衣裳,穿衣裳!”光着哪!
秦凤仪不介意:“没事,我是男人!”“那也不许去,回来!”
秦凤仪只好回到床边穿好衣服,李镜又指挥着他先去端来清水,自己把鼻血洗了,还找借口道:“秋高天燥,有点儿上火。”
秦凤仪笑道:“你就别找借口啦,我知道你是看我看的。”他那一副得意样,简直把李镜气死。
李镜收拾好了,才让秦凤仪去喊外头的丫鬟,叫丫鬟把听壁角的都撵走。
郦远最可恨,走的时候还喊一嗓子:“阿凤、阿镜妹妹,安心洞房吧,哥哥走了啊!”秦凤仪在屋里回道:“赶紧滚,赶紧滚!”
待外头听壁角的都走了,秦凤仪去屋里箱子里寻出个红木匣子搬到床上。李镜看还挺沉,以为是秦凤仪的私房呢,觉着阿凤哥一成亲就交私房,这习惯不错。待秦凤仪打开匣子,里面全是书,秦凤仪取出最上头的一本,搁到床头,李镜只瞅一眼那册子的封面脸便红了,别开脸道:“还不拿开去!”竟然是春宫秘戏图!
秦凤仪开始给媳妇儿脱身上的喜服,拔下头上的簪环。他其实对梦中之事记不清了,记得梦中娶亲掀盖头,却没有梦到过洞房之事。八月已是有些冷了,俩人脱了衣裳,先裹进被窝里,秦凤仪一手摸着媳妇儿细腻的肌肤道:“媳妇儿,你先挑个喜欢的吧。”
李镜可没做过什么梦,闭着眼睛道:“你少说这些下流话挑逗我。”“你不挑,那我就做主啦。”
其实吧,甭看秦凤仪十六岁就想开荤了,但第一次的经历,不论是对于京城第一童子鸡的秦凤仪还是李镜,都不怎么舒服。
秦凤仪还说呢:“梦里我记得咱俩是水乳交融啊!媳妇儿你还疼不,好些没?”
这种疼不是不能忍受,但李镜就是觉着非常累。秦凤仪虽然经验不是很丰富,但多试几次就好了,道:“这是一开始,其实多试几次就好了。其实,我也有点儿疼。”
“你疼什么呀?”
秦凤仪悄悄在媳妇儿耳际嘀咕了几句,李镜听了,彻底不想跟他说话了。俩人相拥着,秦凤仪紧紧地将李镜抱在怀里吻着……
于是,洞房之夜,整整憋了四年的秦探花梅开二度,京城第一童子鸡的封号,从今之后就交给他人啦!
以往,李镜也知道阿凤哥在家里是个受宠的,可如今嫁过来才算知道,秦家的规矩就是,没规矩啊!或者说,她阿凤哥高兴了就是规矩。
李镜新媳妇儿嫁进来,第二天还醒得挺早,就是想着早些起床去给公婆敬茶。可她是醒了,秦凤仪还睡得死猪一样。李镜便又眯了一会儿。李镜其实也累,昨儿那样闹腾一整天,心里既兴奋又紧张,也累得慌。故而这一眯,她就又睡过去了,再到睡醒,天就亮了。李家是习惯性五更天起床吃饭的人家,李镜一见天亮,连忙把秦凤仪推醒了。
秦凤仪摸到身边一个热乎乎、暖乎乎的身子,高兴得闭着眼睛就嘿嘿笑了两声,把人抱进怀里,就要继续睡。李镜急道:“天都亮了!”
“嗯,亮就亮呗,今天又不用去衙门。”秦凤仪嘟囔着,拍拍媳妇儿的背,“再睡会儿再睡会儿。”
李镜道:“不得给公婆敬茶啊?”“起来再敬。”秦凤仪道,“爹娘也累,定也没起呢。”
李镜可受不了这种天大亮都不起床的,容他再睡了一盏茶的工夫,就把人给揪起来了。秦凤仪死活不想起啊。李镜自己先行起来,就要迈过秦凤仪下床,她看着秦凤仪那副死猪样,要不是这人生得肌肤如玉,枕在大红鸳鸯枕上的脸庞俊美不凡,李镜真想给他一脚。结果,她正要下床呢,却冷不防秦凤仪突然跳起来,一把抱住她的腰,就把她压床上了。秦凤仪还赤条条着呢,李镜哪怕不似昨日那般激动,也险些又飙出鼻血。
秦凤仪压住她蹭了两蹭:“媳妇儿,这么早起来干吗啊?”“不干吗,天亮了就得起床。”李镜原想严厉一些,可他这蹭来蹭去的,弄得李镜最后嗓音都变得喑哑,连忙把这家伙推开,“大白天的,老实点儿。”
秦凤仪理所当然地道:“男人长大了,都这样,这不是老实不老实的问题。太监倒老实,那能行吗?”
李镜笑道:“你少给我胡搅蛮缠,既醒了,就快起来吧。”
秦凤仪枕着双臂,整个身体越发拉伸,显得宽肩细腰大长腿,矫健有力,李镜多看两眼便鼻头发热发酸,她移开眼道:“你说,你这大醒了,这么赤条条地晾着,不冷啊!”
“媳妇儿看我一眼,我就炽热了。”秦凤仪发了一回骚,奈何李镜不理他,秦凤仪感慨,“真是个喜新厌旧的,昨儿还看我流鼻血呢,今天就没反应了。”
李镜笑道:“不许再提这事,知道不?”“为何不能提?”秦凤仪觉着太有面子了,他媳妇儿这么冷静自持的人,看到他的美貌都要飙鼻血呢!“你要是再提,我就把你不穿衣裳光屁股的事说出去。”
“谁家夫妻洞房还穿衣裳啊!”秦凤仪一派理所当然,披件袍子也下床了,见李镜对镜梳着头发,就取过李镜手里的梳子给她梳头。李镜看他只披了件袍子问他:“你不冷啊?”
“冷,媳妇儿不给我找衣裳,我就冷着呗。”
秦凤仪是天生爱撒娇,李镜则有些大女人的性子,问他:“你的衣裳在哪儿呢?”
秦凤仪一指柜子箱子。李镜叫他坐了,去给他找来衣裳。秦凤仪还叫李镜服侍他穿,李镜一向是自己穿衣,服侍人还是头一回,尤其里衣里裤,羞得很,不肯惯着他,道:“自己穿。”
秦凤仪感叹道:“到手就不珍惜了。”
“你少说这怪话。”李镜给他递一递衣裳,帮着系系扣子、束好腰带。俩人都收拾好了,这才唤丫鬟进来,打水服侍梳洗。
待全收拾妥当,李镜都觉着有些迟了,到主院去就见公婆都神采奕奕地等着他们呢。秦凤仪道:“一大早上,媳妇儿就把我叫起来了,心里记挂着敬茶呢。”
秦太太笑与李镜道:“无妨无妨,阿凤不上工时,都是要多睡一会儿的,我们起得也没那么早。”
秦老爷纠正道:“当差,当差。”
“对对对,不当差时,你们正年轻,多睡会儿才好,正长身子呢。”秦太太望着佳儿佳妇,心下十分喜悦。秦老爷亦是如此。
丫鬟端上茶,摆上拜垫。
李镜给公婆敬茶,拿出给公婆做的针线,公婆很高兴地接了。秦太太给了李镜一套东珠首饰,这套首饰,便是小的珠子都莲子大小,而且个个滚圆,宝光莹莹,极是珍贵。李镜连忙谢过,亲手接了,又交给丫鬟捧着。
两人敬过茶,便是用早饭了。
李家的早饭一向是扬州风味,不过如今娶了媳妇儿,也有几样京城风味的早点。李镜出身大家,想着成亲第一天,要站着给婆婆布菜的,秦太太忙道:“不必如此,咱家没那么些规矩,坐下一起吃。”
李镜便大大方方地坐了,她娘家继母其实也不用站着布菜的,只是在老太太屋里吃饭时,继母还是要站着布一筷子菜,老太太让她坐方能坐的。她心想婆家规矩倒比自家更省事些。
非但省事,还是公公儿媳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实在是家里人口太少,要是分男席女席,就是男席二人,女席二人了。而且看公婆的意思,是绝对没有分开用的意思,李镜便心下有数了。待丫鬟端来早饭,也是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不过各碟盘里都不多,并不会浪费。
李镜仍是先给婆婆布了一筷子菜,秦太太十分高兴。秦凤仪则是先给他媳妇儿布了一筷子菜,秦太太心说:我阿凤果然是个会疼媳妇儿的样。这时,秦老爷也给妻子夹了个她素爱吃的翡翠烧卖,还朝妻子眨眨眼。
秦太太瞥丈夫一眼:有媳妇儿在呢,庄重些,这都做公爹啦!
秦家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秦凤仪就说起昨天成亲的事来,道:“爹,先时咱们算着,有上十五桌,人就很多了,昨儿我看,来了二十桌不止。”
秦老爷道:“是啊,咱家的一些旧交,有的在京城做生意的,都过来了。再有他们子弟也在这边的,也都带过来走动一二。人一下子就多了。”
秦太太想到一事,道:“媳妇儿,昨儿还有公主殿下的女官过来送了一份贺喜呢。”李镜笑道:“那是永寿公主打发人送来的。我与永寿公主自小一道长大,我出阁时,她还去我娘家送我了。怎么,还把贺礼送来咱家了?”“是啊,吓我一跳,可真是荣光。”秦太太十分欢喜。秦凤仪问:“就是与你坐榻上、穿宫装的那个女人吧?”“是啊,公主非但相貌过人,为人也是极好的。”“不如你。”秦凤仪道。
李镜一笑,给秦凤仪夹了个三丁包子,道:“等明儿或者什么时候吧,你与我一道去公主府坐一坐,我与她交好,以后咱们两家也是少不了来往的。”
“成。”秦凤仪应道。
秦太太道:“咱们在京城也没什么亲戚,最亲的就是方阁老家了。一会儿拜过祖宗,阿凤你带着阿镜去方阁老那里坐一坐。他老人家那么大的年岁了,昨儿一早就过来了,晚上也待到散了宴才走。”
“嗯,我也说要带着媳妇儿去给师父请安的,还有两位师嫂,也跟着忙了好几天。去了方家,再去程叔叔家走一走。”
秦老爷道:“去了不要吃饭,回来吃。”
用过早饭,秦老爷带着儿子媳妇儿去祠堂给祖宗烧了香。秦家小户人家,像秦凤仪说的,秦老爷少时父母双亡,出来讨生活,能有今日,当真不易。秦家这祠堂也颇是简单,就五块牌位,两块是秦老爷父母的牌位,父母的名字,秦老爷还记得,上面写着长辈的大名,待到祖父母那一辈,当初秦老爷离家时年纪尚小,哪里晓得祖父母名讳,于是,就写了个秦祖父之灵位、秦祖母之灵位。再往上曾祖辈就更不晓得了,也没有单立牌位,秦老爷很简单地立了个大牌位,上面一行字:秦家列祖列宗之灵。
李镜跟着丈夫给祖母敬过香,秦老爷拿出族谱,添上李镜的名字,从此,李镜便是秦家妇了。
做好这些,秦凤仪便带着媳妇儿出去拜见长辈。
方阁老看他们男的俊美女的端庄,很是高兴,待见过礼后,李镜献上针线,方老阁送他俩一人一方玉牌。秦凤仪谢过就收了,李镜看阿凤哥收了,也谢过方阁老收了。
说了一会儿话,秦凤仪又过去亲自谢过两位师嫂,方大太太笑道:“这还不是应当的嘛。”
师兄们都去当差了,师嫂都有见面礼,只是不及方阁老的贵重,但也是精心准备的东西。方大太太给了一对红宝石的步摇金钗,方四太太给的是一对翡翠玉镯。
方家的师侄辈,都过来见过小师叔、小婶子。
方悦去了翰林院,不过给方悦的见面礼,李镜也都备好了,他虽不在家,也有他的一份。
略坐了一会儿,二人就辞了方家两位师嫂,又到方阁老那里说了一声,往程家去了。程家程尚书亦不在家,程太太一向喜欢秦凤仪,给了李镜一套羊脂玉的首饰,件数并不多,只有八件,却是上乘玉料。程家孩子都是念书的年纪,皆去了学堂,只有两个女孩儿在家,不过程家几个孩子的见面礼,李镜也都预备好的。
程太太问他们走动得如何了,秦凤仪道:“也差不多了,我家在京城就婶婶家还有我师父家要走动,再有,昨儿我们掌院没过来吃酒,我给他送两坛子酒去。”
程太太道:“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趁着这时辰,赶紧去吧。”秦凤仪便和李镜辞了程太太还有两位小妹妹,往骆家去了。骆掌院自然不在家,骆太太却是在家的。
骆太太是一位年约四旬的和善妇人,圆润的脸很是柔和,与那位爱训人的骆掌院形成鲜明对比。骆太太见着秦凤仪很是高兴,收下秦凤仪送来的酒,笑道:“要不是凤仪你这个模样,我还真有些不敢认。”
秦凤仪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掌院大人跟嫂子提过我?”
一声“嫂子”把骆太太叫得愣了一下,转念一想,秦凤仪现下做了方阁老的弟子,这么叫也没差。骆太太笑道:“时间久了,你定是不记得的,那时你也小,不过你如今比小时候越发俊俏了,小时候你在我家私塾念书,我家有棵大玉兰树……”
不待骆太太说完,秦凤仪就一声怪叫,跳了起来,盯着骆太太看了许久,方恍然道:“你是桂花师娘啊!”
骆太太笑道:“这么大了,还这样顽皮。”“哎哟,师娘你家不但有棵大玉兰树,还有两棵桂花树,每年秋天那叫一个香啊,你年年做桂花糖、桂花糕,哎哟,我现在想想都要流口水的!”秦凤仪道,“自你与先生走了,我就再没吃过那样好吃的桂花糕了。”
这么说着,秦凤仪心下却是暗暗叫苦,心想,难怪骆掌院总是看他不顺眼,原来就是小时候常常寻他麻烦、敲他手板的酸先生啊!
哎呀,这可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