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都要不失时机地拉拢一下秦探花,可见秦探花在朝中如何炙手可热了。虽然平皇后不见得认为秦凤仪说的话有多高妙,可秦探花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谁会在能拉拢陛下跟前红人的情况下而不拉拢呢?
秦凤仪不知不觉中,竟在那些大人物那里刷出了不错的好感值,但长辈们真为这小子捏把汗啊!这种听不懂人话的小子,你叫他御前得谨慎啊,他随口就敢对立储之事发表高论。
皇后娘娘的千秋,景安帝就带着一大家子回了京城,给妻子贺千秋。
平皇后是个谦逊的人,直说并不是整寿,简单在行宫里摆两席酒便是。景安帝却是不肯委屈妻子的,一定要在京城皇宫为皇后操持。
大皇子更是为他娘的寿辰尽心尽力,规格虽不敢与景安帝四十大寿的排场相比,但也颇热闹体面。
秦凤仪自然没资格入席,但他在翰林院都听到了丝竹之声,细听之后,道:“哎哟,还是《凤求凰》的曲子。”他用胳膊肘一撞方悦,偷笑,“这曲子选得真好。别看陛下已是不惑的年纪啦,可这心还是年轻人的心。”
方悦瞥他:“一看你就不知这其中的典故。”“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凤求凰,相如与文君呗。”想他现在可是堂堂探花,能不知道相如文君的事儿?不就是司马相如到人家卓文君家做客,一眼相中了文君,文君也相中了相如嘛,结果相如那会儿还太穷,文君她爹看不上这女婿。于是,相如在人家家里弹琴,就弹了首《凤求凰》,而后,俩人当晚就私奔跑路了。
“不是你说的那个。”方悦出身大家,对于一些皇家逸事还是晓得的,与秦凤仪道,“听说当年陛下于宫中遇到皇后娘娘,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可那时候,对一个闺中少女,即便是皇子,心中有情,也不好直接说。于是,陛下就弹了一曲《凤求凰》。而后,方结为秦晋之好。”
秦凤仪却吐槽道:“陛下可真是的,还不如直接说呢,他这一弹琴,有耳朵的都听出来啦。”
方悦笑道:“你以为都似你这厚脸皮。”
“这想娶媳妇儿就得脸皮厚,不然哪里娶得到媳妇儿哟。”秦凤仪悄悄问方悦,“你有没有给囡囡妹妹弹过《凤求凰》?”
方悦笑问他:“看来,你是给阿镜妹妹弹过了?”
秦凤仪是个实在人,道:“我琵琶弹得好,琴一般,还真没弹过。”不过,想到陛下年轻时竟还有这等浪漫之事,秦凤仪都想着回家时买把瑶琴去跟媳妇儿弹一弹了。
他这人一向是说干就干。到了休沐的日子,他去琴店挑了把琴回家,试了试音,就要弹。李镜听着他这七零八落的《凤求凰》,连忙道:“你可别弹这《凤求凰》了,这几天皇后娘娘千秋,外头都是弹《凤求凰》的,快聒噪死了。”
弹不弹《凤求凰》无甚要紧,秦凤仪兴致勃勃地建议:“媳妇儿,那咱们像相如和文君一样,私奔吧!”
李镜敲他的脑门儿:“我得看看,你这脑袋里头都是什么!给我闭嘴,咱们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夫妻,说什么私奔不私奔的话!”
秦凤仪将头枕在媳妇儿的腿上道:“媳妇儿,我头一回来京城的时候,岳父死活不同意亲事,我还真想过把你偷走。唉,你说,我就没陛下机灵,要是那时候我对你也弹一首《凤求凰》,你会不会与我走?”
“你亏得没弹。”李镜道,“我平生最厌司马相如那等有才无德之人,倒不是他拐了文君有何不妥,只是后来与文君结发后,又有纳妾之意,当真令人不齿。”
秦凤仪连忙道:“媳妇儿,你只管放心,以后我做再大的官,也不会多看别个女人一眼的!”
“我可是记住了。”“你只管记住,我这话,一口唾沫一个钉的!”结果,秦凤仪当晚就受到了考验。
因着近来秦凤仪时常被宣召,他翰林院的功课就落下了一些,秦凤仪是立志明年要考前三的,他这人有个好处,凡事上了心,那是真上心。他就抓紧时间补功课,回家虽与媳妇儿嬉笑,晚上也是要看会儿书的。今日正赶上李镜月事驾到,李镜便道:“我也不方便,你就在书房睡吧。”
秦凤仪不乐意:“我才不在书房睡,有了媳妇儿,干吗还要自己睡!”
李镜看他没明白,就小声与他说了自己身上的事,秦凤仪有些遗憾不能与媳妇儿好了,但他又不是色情魔。秦凤仪出身商贾,很有商贾风范地说道:“那你可得记着,今天欠我两回,下回我要补回来的。”
李镜嗔他:“就不会说点儿别的。”“媳妇儿你身子是不是不舒坦啊,要不要喝红糖水,炖个乌鸡汤?”李镜倒没有特别不舒服,待用过晚饭,就把秦凤仪打发到书房去了。
秦凤仪念书一向认真,那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是有什么人出入说话,他也看不到听不到。直待肚子饿了,侍女过来送夜宵,那微微拉低的衣领露出一抹莹白,甚至秦凤仪眼神往前一送,就看到衣领下一抹艳红兜肚的颜色,再有那一阵阵往鼻子里飘来的玫瑰馨香,这也是秦凤仪最喜欢的香气。
秦凤仪何等人啊,他自十四岁起,就有花楼的女子向他示好,待长大些,也有好人家的闺女向他表露情意。秦凤仪这辈子,见得最多的就是女孩子对他动心啦。秦凤仪还多瞧了一眼,看这女子长得不错,有些面善,不过相貌也就那样啦。秦凤仪的注意力马上就转到夜宵上来了,见是他最爱的姜丝鸡汤面,捧起碗来就吃,吃过后,浑身都暖洋洋的,他又念了一会儿书,有些困了,这才搁下书回屋睡觉。
秦凤仪洗漱后,上了床才跟媳妇儿说:“你不陪我念书,今晚有个丫鬟勾引我呢。”李镜问:“是哪个?”
“不认得,有些眼生。”秦凤仪说着,看他媳妇儿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心下暗乐,看吧,吃醋了吧。
李镜其实也猜到了,便问:“长什么样?”“就那样,没仔细看,一般吧。”“她是怎么勾引你的?”
秦凤仪的手不老实地伸到媳妇儿的被窝里去,嘴里道:“也没怎么勾引,就是身上香香的,衣领拉低了些。说来,她那胸脯比你的还大些!”
李镜当下就醋得不得了了,气道:“你个该死的!你还敢看!”她一巴掌就把秦凤仪那只作祟的臭手打了出去。
秦凤仪自己揉着手,看他媳妇儿火了,无辜道:“她给我端夜宵,头那么一低,你说,我正坐着,又不瞎,能不看嘛。又不是故意看的!”
“不是故意看,你就知道她那什么比我的大了?”
秦凤仪道:“你这胸也就比我的大点儿,是个女人就比你大啊!”
李镜当时气得要把秦凤仪踢床底下去,秦凤仪搂着她笑:“逗你玩儿呢,你这也不小,但也不大。我觉着,自十五岁长成这样,基本就没再长过。不过,我听说一偏方,要不要试?”
“谁要试来着。”李镜一副坚贞的模样,但她知道秦凤仪惯是个心里存不住事的,就竖起耳朵等着听了。
秦凤仪悄声道:“书上说,多揉一揉,就能大了。”李镜笑斥:“你又在哪里看的这邪书?”“来,我给你揉揉。”
“起开起开!”
俩人笑闹了一回,李镜也不生气了,两人方相拥睡去。
待第二日秦凤仪吃过早饭就去翰林院念书了,李镜找来小圆问:“昨儿个是谁给大爷送的夜宵?”
小圆是李镜的心腹丫鬟,自是知主子的意思,悄声禀道:“奴婢给大爷送了一回茶,之后,紫裳抢着送了回茶,夜宵是红绡送的。奴婢叫小丫头瞧着她俩,她俩自书房出来时,都是沮丧得不得了。”
李镜心下便有数,想着两个蠢丫鬟,相公念书时不要说送茶了,就是脱光了进去,估计相公也看不到。但这两个丫鬟如此心大,在大户人家,倘主母不方便,那也得主母允了,丫鬟方好上前。这两个倒好,挺自觉的。
李镜不要说从没想过给丈夫身边放通房纳小妾,就是纳,也不要这样的。李镜当天就把俩人给开出去了,李镜说得明白:“你俩这样的人才,配小厮,你们得觉着委屈。相公那里,并不心喜你们。给你们一人二十两银子,身契也予你们,回你们自家自谋前程吧。”
俩人倒也识趣,乖乖地磕过头,谢过姑娘赏赐,便拿银子走人了。
打发了这俩丫鬟,李镜颇觉神清气爽。当时继母给的这俩人,她也不能说看着不像安分的辞了去,况她的亲事彼时还要继母张罗,便将这二人带了过来。她虽不喜这二人,可最初也没想直接就把人打发了,总要看一看人品,结果她不过略松一松,这俩丫鬟就自荐枕席了。李镜的性子,别的事情上让她让一让忍一忍的,她兴许不在意,她碗里的肉,你叫她让,那就如同她的仇人一般。
李镜其实还挺满意相公的定力,说来,这俩丫头都长得不错,想到相公说的话:“没大留意。”唉,也是相公那等美貌,估计看谁都那样了。
李镜照照镜子,虽则她不甚貌美,但相公已是在她碗里了。只是,眼睛看到胸处时,李镜觉着,虽不甚大,但成亲之后,还真比先时要鼓了些的,难不成,揉一揉真有效果?
面对这一命题,饶是李镜的才学,也有些迷惘了。
小两口时不时地笑闹,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两人谁都没料到,第一场家暴事件即将来临!
秦凤仪日子正过得顺风顺水,在家夫妻恩爱,父母疼爱,在外与同僚同窗们关系也好,而且他与陛下也越发好啦。秦凤仪认为,人生在世,也便是如此啦。
他近来正帮着方悦准备定亲的事,虽然方悦不大乐意的样子,但秦凤仪硬生生地抢了送聘人员的差事。方悦还说呢,“届时穿得低调点,切不能抢我风头!”
秦凤仪嘴上应了,回家与媳妇儿道:“我非穿得光芒万丈不可,哈哈哈!”
李镜道:“送聘可都是要穿一样衣裳的,在京城,不是宝蓝就是豆青,你少来那异样的,又不是你定亲,干吗要去抢阿悦的风头。”
“他那懊恼又郁闷的样儿,多好玩儿啊!”
秦凤仪正想着给方悦使坏呢,结果自己先遇着一件堵心事。
说来,自从上遭秦凤仪心疼陛下烦恼立储之事,劝了大皇子几句后,大皇子也不是个笨的,便借着这机会与秦凤仪来往起来。秦凤仪性子活泛,而且他虽有些奇特,但并不是难相处的,就这么与大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来往了,虽然他觉着大皇子有些笨,但人家堂堂皇子,要与他来往,他也不能拒绝啊。
结果,人红是非多。
秦凤仪就听到了个事儿,倘若别的事,秦凤仪真不一定会放心上。他这人看事情的重点一向与人不同。不过,设此计之人,想来对秦凤仪做过深入了解,因为秦凤仪听到的一些事是关于他媳妇儿与大皇子的。
就有一人道:“你说这事也怪,当年李大姑娘可是与大皇子议过亲的,秦探花倒真是大度。”
“大皇子何等身份,秦探花多精明的人,不要说当年只是议亲,哪怕真有什么,秦探花还真会计较不成?”
秦凤仪一听这话,登时火冒三丈,原本他是偷听来着——别人偷听人说话,那必是不能露形迹的,偏巧秦凤仪听着了,也顾不得撒尿了,直接往旁边茅房堵人去了,进去便道:“你们胡说什么呢?”
那俩说人闲话的,被秦凤仪逮了个现行,面儿上自是有些挂不住。不过,他俩也知道背后说人小话不该,其中一人忙道:“秦探花你听错了。”
“你知道我听见啥了就说我听错了!一个个的,亏得你们在翰林院当差,就知道胡说八道,碎老婆子嘴!”秦凤仪瞪这俩人一眼,啐了一口,就要走。
其中一人道:“我们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一打听就知道。也就你这外来户,不晓得罢了。”
秦凤仪大怒:“放你娘的屁!你再说一遍试试!“那人也知事涉皇子,不好再说的。秦凤仪虚点他们:“我记住你们了!再叫我听到这些混账话,我叫你们好看!”
秦凤仪这性子,把媳妇儿当宝贝一般,一想到媳妇儿竟与大皇子议过亲,哪里忍得!其实他也不想想,一家女百家求,议亲,好吧,要是两家不乐意,也说不到议亲这事啊!秦凤仪当天课也没再上,就气咻咻地回家去了。别的时候,他回家都是先往父母那里问安的,如今父母院里根本没去,他直接就回自己院了。李镜正在看给方悦的定亲礼礼单,见秦凤仪回来,还说呢,“这不早不晚的,怎么回来了?”
秦凤仪脸臭臭的,先一扫屋里服侍的人道:“小方小圆你们都下去!”打发了丫鬟,他才问媳妇儿:“你是不是跟大皇子议过亲?”
李镜脸色一沉,问他:“你听谁说的这些浑话?”
“我问你哪!”秦凤仪别的时候好糊弄,遇到这事不一样了,“说!这事是不是真的?”
李镜淡然道:“没有的事!”
秦凤仪盛怒:“要不是真的,你会这么淡定?你,你,你,你还敢骗我!”他气死了都!李镜冷冷道:“我不淡定,要不我两巴掌抽死你可好?!”“哈!这会儿就要打死亲夫啦!说!你是不是又看上别个小白脸了?”
李镜听他这话,脸都气白了,要不是秦凤仪这张脸生得太好,李镜真得给他两巴掌,但她气白了脸都没对秦凤仪动手,一腔怒火却是再忍不住,啪的一掌击在几上,一张上等核桃木的花几碎了满地。也不知怎么那样巧,一丝碎屑飞溅而起正好掠过秦凤仪的脸,划出一丝血痕。秦凤仪颊上一痛,一摸,竟然见了血,登时眼圈儿都红了。李镜一见他伤着了,甚是心疼,过去就要细看,秦凤仪拍开她的手,不叫她看,自己抽抽咽咽地走了!
现在内心的感觉,秦凤仪委实形容不出,就好比心目中纯洁无比的媳妇儿以前竟然有过一段感情,总之是满腹心酸,难过极了。
秦凤仪哭着就离开家了,心想他这样哭着出来,媳妇儿竟不拦他一拦,果然对他是没情义的。于是,秦凤仪更伤心了。更何况秦凤仪梦里梦外这二十几年,从没吃过这样大的亏啊!他必要寻个说理的地方去,他就一路哭到郊外,找他岳父去了!
景川侯见他脸上带着血,以为女婿被谁揍了,忙问:“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秦凤仪心中大为悲痛,一见着亲人,更是痛上加痛,闭眼大哭:“阿镜欺负我,我都不想活了!”
景川侯二话不说,连忙带着女婿回家,可不能叫人看了笑话啊!秦凤仪把眼睛都哭肿了,路上就抽抽咽咽地把事跟他岳父讲了,最后道:“我只是问问她,她啪地就把桌子给打碎了,还说要两巴掌抽死我。”
景川侯忙拿帕子给女婿擦眼泪,先评判道:“打人肯定是阿镜不对,你别哭了,明儿我必然教训她。”
秦凤仪听这话,就觉着岳父还算公正,问:“那你说实话,阿镜有没有跟大皇子议过亲?”
景川侯叹口气,低声与秦凤仪道:“当初正是因看宫里有这个意思,我才让阿镜与阿钊去了江南。阿凤,我从未有过让阿镜攀龙附凤之意。”
他岳父这话,秦凤仪还是信的,主要是,他认为岳父很有眼光。秦凤仪抽咽了一下道:“那阿镜心里怎么想的,她心里,是不是有我?我心里只有她一个的,她要是有别人,可忒对不住我了。”说着,秦凤仪眼泪又下来了。
“她心里如何会有别人,当初我不同意你们的事,她与我赌气赌了好久。还等了你四年,从十五岁一直等到十九岁。”
“不会是因为没做成皇子妃,心灰意冷,不想成亲吧?”
“胡说。”景川侯脸一板,“我的女儿我最清楚,当初还是阿镜先察觉宫里的意思,然后与我说,她才出宫来的。她要有那意思,如何会主动出宫呢?”
秦凤仪抽咽两声,想想倒也是这个理。不过,秦凤仪委实已经犯了疑心病,仍问:“不会是以退为进吧?”
秦凤仪没念书时,无非厚脸皮,自从念了书,智慧大增。好在景川侯不比旁人,十分有耐心道:“若以退为进,焉何会随阿钊去江南,还一眼看到你,就倾心于你?”
“那与平岚的事,又是怎么回事?”“那不过是谣传,还是阿镜瞒着家里给平岚写了信,平岚立刻另觅亲事。你想想,她要是对平岚有意,如何还会给平岚写那样的信?”景川侯顾不得肉麻兮兮,认真道,“她就心喜你一个。”
秦凤仪眨着肿成烂桃的大桃花眼,哽咽道:“我也就心喜她一个,我比她心喜我更心喜她。”
“我知道,我知道。”哎哟,看女婿哭成这样,景川侯也怪心疼的。
景川侯把女婿带回自家别院,让他洗漱了,脸上上了药,让女婿歇着,又令人把闺女叫来。景川侯还与母亲说了一回,道:“这个阿镜,性子也太霸道了。”
李老夫人一向挺喜欢秦凤仪,忙问:“阿凤没事吧?”“眼都哭肿了,脸上也伤了。”“不会是阿镜揍人家了吧?”真是对不住秦亲家啊!阿凤在家也是娇惯着长大的,竟叫自家孙女给揍了,这说出天去,也是自家孙女没理啊!李老夫人说着就要去看孙女婿,景川侯拦下他娘道:“已睡下了,娘你就别过去了。一会儿阿镜回来,你好生劝一劝她,这嫁为人妇了,亲家也是好性子的人家,阿凤待她真是一心一意,不过是小夫妻间吃醋,她也是,哪里就好动手的?拍坏桌子也不好啊!”
李老夫人还很庆幸道:“幸亏当初嫁的是阿凤这样一心一意的人呢。”要搁个情分没这样深的,不得惹出大事啊!她又吩咐厨下准备孙女婿爱吃的焦炸丸子、三丁包子等。
李镜正让丫鬟收拾打坏的花几呢,秦老爷、秦太太那里听说儿子回来,秦太太见儿子没到自己院来,就让人过去小夫妻那里看一看。丫鬟听到屋里吵架的声音,也见自家大爷哭着出门,回去与秦太太一说,秦太太哪里能放心,亲自往儿媳那里去,李镜也正生气呢。
李镜打发了丫鬟,与婆婆道:“无缘无故的,在外听些闲话,就回来对我大喊大叫!”秦太太见那碎了一地的花几,以为是儿子发怒把家具都砸了,还说呢,“阿凤这性子,就是一时的,你别与他生气才是。自己也不要生气,小夫妻,没有不拌嘴的,过两天又好得什么似的。”她又问,“什么闲话啊?”
李镜气道:“没来由的闲话,我以前不是给永寿公主做过伴读嘛,他非说我跟大皇子议过亲。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人家大皇子成亲三四年了。他这话传出去,叫人怎么想咱家?”
秦太太可是不大懂这宫中之事的,不过瞧媳妇儿也气得不轻,而且并未相瞒吵架的事,就觉着这事应该不是真的。秦太太正安慰媳妇儿呢,景川侯派的人就过来了,说接大姑娘到郊外别院逛逛。秦太太以为亲家知道小两口吵架后生气,要把闺女接回去呢,结果听到儿子也在李家别院。李镜道:“定是找我爹告状去了!”先安慰了婆婆几句,李镜也不放心秦凤仪,衣裳都没顾得换,披一件外出的大毛绒袍,便登车与家下人去了别院。
李镜平白被人泼一身脏水,也很火大好不好,结果一到娘家,先被亲爹和亲祖母说了一通。李镜气道:“这要不知道的,得以为我是媳妇儿,那家伙是儿子呢。”这还是她的亲爹、亲祖母吗?
景川侯素来公正,道:“你少说这话,你说,是不是你把桌子拍碎了?”李镜道:“爹你是没听见他说的那话,把我给气得!”
李老夫人叹道:“阿镜,你是会武功的,阿凤可是文弱书生啊,再生气,也不该动手呀。你要是把他打坏了,如何是好?”
李镜冤哪,道:“我没打他。”“你没打,那阿凤脸上的伤是哪儿来的?”景川侯问。李镜问:“上药了吧?”
景川侯道:“自己去看吧。”
李镜心里很是记挂丈夫,顾不得与父亲、祖母多言,连忙过去看丈夫了。
李镜到的时候,秦凤仪已睡熟了,他自家里哭着出来,一路找岳父过来告状,也哭累了。此时,眼皮红肿着,睡得却是香。李镜很是心疼他,尤其脸上那一丝血痕,虽则清洗过上了药,伤处此时也就是一道浅浅的粉痕,可想到与阿凤哥这些年的情义,便是伤了这一丝,她也心疼得不得了,想着自己也是脾气上来没收着,把阿凤哥吓坏了不说,还伤了脸。
这么一想,李镜就有几分悔意,想着当时应该好好说的。
也不知谁这么多嘴多舌,传这样的闲话,害得阿凤哥这样伤心。
李镜这一天,跟阿凤哥吵架、拍坏桌子,还这么赶路过来,其实也累啊!李镜索性也躺下睡了一觉。秦凤仪先醒的,醒的时候就觉着身边儿很暖和,睁眼就见着媳妇儿的睡颜。秦凤仪习惯性地凑过去亲了一下,亲完之后想到媳妇儿今天这样欺负他,心下又生起气来,便伸手在李镜唇上擦来擦去,把自己亲的爱意再擦掉。
李镜就是个死人也被他擦活了,睁开眼:“干什么?”“没什么!”秦凤仪翻个白眼,翻过身不理她,他的气可还没消呢!李镜看他这赌气样,道:“扭过来,咱俩好生说说话。”
秦凤仪装聋不理她,李镜把他拉过来,秦凤仪闭上眼,表示自己坚贞不屈。李镜问他:“你还没完没了了?”
秦凤仪哼了一声:“在你没跟我坦白之前,休想叫我理你。”李镜不耐烦:“坦白什么?”
“岳父都跟我说了!”
这种诈显然诈不住李镜,李镜道:“父亲既然都与你讲了,你还叫我坦白什么?”“我看你俩说的一样不一样,有没有串通了骗我。”感情上受了伤害,连秦凤仪这样的小白痴都能变成疑心病。
李镜道:“骗你做什么,根本没影儿的事。”“岳父跟我说了,有影儿。”“父亲怎么与你说的?”
“那我能告诉你?”秦凤仪道,“你就老实交代了吧,兴许我能酌情原谅你。”
李镜想着这男人要是吃起醋来,真是比女人还要小心眼,道:“你好生睁开眼,我就告诉你。”
秦凤仪那一双肿眼泡,唰地就睁开了,两眼亮晶晶的,哼了一声:“说吧!”
李镜叹道:“真的没什么,就是我跟你说的,小时候在给大公主做伴读,后来也都大了。大皇子比你还长一岁,比我长两岁。我在宫里,到大皇子议亲时,我偶尔听到有宫里闲话,说起我与大皇子年纪差不离的事。你也知道,平家是大皇子的外家,小郡主素来争强好胜。大皇子是陛下的嫡长子,将来立储的机会很大,平家也有意大皇子妃之位。我当时回家时就与父亲说了,我是不愿意嫁入皇家的。我给大公主做伴读好几年,简直是看腻了宫里那些女人的你争我斗,我只愿意寻个寻常人家嫁了。”
“你真没对皇子妃之位动过心?”“我看你是真的傻,实与你说了吧,我就见不得男人纳小!”李镜道,“你也是!
你以后要是敢有纳小的心,我非揍死你不可!”“我是那样的人吗?”秦凤仪拍拍胸膛,“你还见过比我更深情的男人不?”李镜一笑:“那倒没有。”
秦凤仪问:“你既然没有参与过大皇子妃的角逐,那如何还有那样的闲话?”“大皇子议亲时,京城公门侯府的贵女,十之八九都被慈恩宫、凤仪宫宣召过,两宫挑了又挑,选了又选,你说,那些贵女算不算也与大皇子议过亲的?”李镜轻轻地摸一摸他的脸问,“还疼不疼?”
“脸不疼,心口疼。”秦凤仪继续问,“平岚那亲事到底怎么回事,你就实说了吧。”“说来我就一肚子的气。”李镜道,“我并没有争大皇子妃的意思,只是当初大公主养在慈恩宫,我也跟着住了几年,与太后娘娘熟悉些罢了。实与你说,当年裴国公家一样打过大皇子妃之位的主意,太后娘娘抬出我,不过是拿我当个靶子,她娘家嫡亲的侄孙女亲,还是我这个外臣之女亲,你想一想,也能想明白的。太后娘娘把我抬出来,处处抬举我,时常赏我东西,平家那起子急了眼,就说平岚对我有意。我当时气坏了,立刻就从宫里出去回了家。我跟你说吧,我跟平岚从来没有议过亲,也没有与大皇子议过亲,我那是被人家提溜出来当靶子招人恨呢。”
秦凤仪立刻不生气了,一脸偷笑:“哎哟,可真惨哟。”李镜瞪他一眼:“这回你可算得意了。”
秦凤仪哼道:“我得意什么,他们没看上你,才叫我捡了个大便宜啊!”“什么叫你捡的,我先相中你的好不好?”
“还是我先梦到你的呢。”
秦凤仪凑过去亲她一下问:“还是我好吧?”“好个屁,好不好地就来我家,找我爹告状!”
秦凤仪哼哼道:“谁叫你把桌子拍坏的,你还威胁我,说要抽死我呢!你这是对你相公的态度吗?啊!你还把桌子拍碎了,你以为那桌子是你的吗?那是咱儿子、咱闺女的!以后我得传给子孙后代呢,你却把东西拍坏了!你看你把我的脸弄的,我要是毁了容,你就天天守着个丑相公过日子吧。”
李镜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说话招我生气来着。”“只要是男人,听说自己女人以前议过亲,谁能淡定啊!”秦凤仪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与媳妇儿道,“一会儿出去,在岳父和祖母跟前,你要跟我赔礼道歉,知道不?”“你怎么不给我赔礼道歉?你还冤枉我看中别的小白脸,这是人该说的话吗?”李镜不但武力值出众,在讲理上也是半点儿不逊色。秦凤仪道:“我那不是一时气头上嘛。”
“一时气头就能说这种话啊?我也是一时气头上拍了下桌子,依你这样说,也就不用赔礼道歉了。”
“不成不成,我是男人,你得给我留面子。”“我是女人,难不成就不要面子了?”
秦凤仪说不过媳妇儿,只得软声央求:“好媳妇儿好媳妇儿。”“那你先跟我道歉才成。”
秦凤仪想了想道:“那我这会儿跟你道歉,出去你可得跟我道歉。”“成吧。”
秦凤仪立刻就跟媳妇儿赔了不是,还对媳妇儿说:“难怪你常说宫里人心眼儿多,果然如此啊!亏得你有眼光,没往那火坑里跳。”
“我自小就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媳妇儿,我也是啊!”秦凤仪趁机表白。“现在是,梦里不一定是吧?”
秦凤仪连忙道:“梦里也是一样的!”
小夫妻吵架就是这样,一时恼了,秦凤仪哭天哭地跑来告状,一时又好了。待出去吃晚饭时,秦凤仪除了眼睛有点儿肿,已是无事了。俩人一道去老太太屋里,李老夫人见小两口有说有笑地过来,方才放了心,笑道:“这就是好了。”
秦凤仪笑嘻嘻道:“祖母放心吧,我身为男子汉大丈夫,都会让着媳妇儿的。”说着,他还连连朝媳妇儿眨眼睛,使眼色。
李镜也道:“我以后遇事也要冷静些,不能动不动就打坏东西。”
他就知道媳妇儿不老实,说好了跟他赔礼道歉的,这又不说了。不过,秦凤仪一想到他媳妇儿在宫里吃过好大的亏,还叫人家当靶子来恨,对媳妇儿的遭遇也很是同情,心里也就不与她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了。秦凤仪还问:“祖母,岳父呢?”
李老夫人笑道:“把你送回来后,就又去行宫当差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景川侯却是一时回不来的,因为景安帝听着大八卦了:“秦探花惨被河东狮暴打,过来行宫找景川侯哭诉”的事,已传得行宫内外人人皆知了。
当时秦探花哭得那惨样,就甭提了。
景安帝原想着下午找秦探花过来说话的,马公公听说这事,就同景安帝讲了:“秦探花今儿怕是不能伴驾。”
景安帝问:“为何啊?”
马公公就把那传言说了,道:“说秦探花被揍得一脸血,过来找景川侯告状呢。”因为李镜少时在宫里住过,还是给大公主做伴读,景安帝多少知道一些,道:“阿镜是会些拳脚啊!”
马公公道:“臣记得,李大姑娘给大公主做伴读时,拳脚就很不错了。”
景安帝还有些担心自家探花,想召来景川侯一问吧,景川侯请假回家去了,景安帝道:“看来是真的了。”
景川侯把闺女教导了两句,这才回的行宫,一回去听闻陛下传召,他连忙过去,结果没想到陛下问的是他的家务事。景安帝还八卦兮兮地道:“你闺女不会真把凤仪打了满脸血吧?”
“怎么可能。”景川侯道,“我闺女疼女婿疼得不行。”
尽管景川侯强调闺女女婿十分恩爱,但秦探花哭着到行宫来告状的事,是不少人亲眼所见的啊!于是,不论景川侯如何解释,李镜这暴力的名声还是传了出去。尤其许多眼红李镜嫁了秦凤仪的人还说呢,“难怪李大姑娘找了个外地的婆家,定是想着秦探花不知她底细,这完全是欺瞒了秦探花啊!秦探花娶这么个母老虎,可是受了大委屈啊!”
不过,秦探花可不这样想,景川侯回家时,秦探花已经在满心期待地等着吃晚上的焦炸小丸子了!
景川侯见女婿闺女已经和好,心下也是大慰,不过还是象征性地批评了闺女几句,于是,秦探花心下更熨帖啦!秦探花现在对能为他主持公道的岳父充满好感,道:“岳父,我听说你是腊月寿辰,到你寿辰那一日,我一准儿送你份儿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