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少年行

作者:御风楼主人

田清亭身怀绝技,而且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帮陈谎,骗过臧啸林,臧啸林势必会杀他泄愤,陈天默料到这一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所以公然提出索要此人,一则是救他性命,二则是可以将其带回汴城,留待后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臧啸林虽然恼极了田清亭,也深恨陈天默不死,可他刚在杜玉生的周旋下保住一条性命,又怎敢耍威风?只能强忍一口气,答应下来。

陈天默道:“那这就请臧先生把田清亭的门生帖子交出来,然后派人送还给他,并告知他一声,允许他改换门庭,脱离青帮,转投到我的手下。”

臧啸林气得脸色涨红,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把气撒到别人头上,当即高声骂道:“来人!给老子滚过来几个会喘气的!”

哪里有人进来。

臧啸林暴怒,叫骂道:“娘贼杀的,人呢?!都死光了么?!”

楼月琴呐呐说道:“啸林,别喊了,你的那些门生,真的都死光了……”

臧啸林:“……”

楼月琴说完话,还忍不住怯怯的偷瞄了陈天默一眼。

现在的陈天默已恢复了本来面貌,楼月琴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的美少年,怎么会杀人不眨眼!

陈天默“咳咳”了两声,道:“也没有死完。”

说罢,他脚尖轻点,在林环步的小腿上戳了一下,正踢在“三阴交穴”上,林环步登时从昏厥中

惊醒过来。

“师父!”

林环步一跃而起,喊了一声,眼见臧啸林没死,杜玉生又在旁边,一副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他冲杜玉生微微一躬身,拜道:“杜先生。”

杜玉生轻轻点头:“嗯~~”

臧啸林对他的忠心还是满意的,温声说道:“这里没事了,陈先生是我们三大亨的朋友了。侬去把田清亭那个断命仔的门生帖子找出来,送还给他,跟他说,从今以后不是我的人了,去跟陈先生发大财吧!”

陈天默补充道:“让他去德纳芙酒店见我。”

林环步一脸错愕懵懂,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才晕厥了一会儿的功夫,陈天默和三大亨就成朋友了?对于田清亭那个叛徒,臧啸林非但不惩戒,居然还要他改投到陈天默的麾下?

但他不爱多事,也不会胡乱打听,臧啸林交待的事情,他只会答应,然后照做,于是应了一声,便下楼去了。

臧啸林没好气的看了陈天默一眼,道:“陈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只管讲!能做到的,我一定帮忙!”

陈天默笑道:“没有了。”

他知道臧啸林对自己是口服而心不服,但是他并不在意,就如杜玉生所言,做人有三碗面最难吃,人面、场面、情面,都不过是一时的虚与委蛇罢了。

“天默先生,能否赏光到寒舍一叙,吃杯茶去?”

杜玉生要给臧啸林留点颜面,毕竟他这位二哥

还光着呢,因此邀请陈天默去杜公馆里坐坐。

陈天默摇头道:“不必了,我还有事,就此别过。”

“那我们也不便强留。”杜玉生拱手道:“等钱凑齐之后,我会亲自送到德纳芙酒店,交给天默先生。至于那些文玩字画,古董宝贝,我会派人装好,等天默先生回程的时候,一并送上火车。”

陈天默“嗯”了一声,道:“有劳了,再会。”

杜玉生道:“我送先生。”

“不必,留步吧。”陈天默挥挥手,便扬长而去。

直到他彻底离开臧公馆,臧啸林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破口大骂起来:“断命个,我非要弄死这扑尸仔!”

杜玉生笑道:“二哥先消消气,然后穿上衣服,好好洗把脸。兄弟在客厅等你出来说话。”

臧啸林瞪着眼叫道:“我都不介意自己光溜溜的,你嫂子也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就在这里说话!”

杜玉生苦笑道:“好好好,就在这里说话。”

臧啸林道:“我就问你,帮不帮我报仇?!”

杜玉生收起折扇,肃容问道:“二哥还打算杀陈天默?这一次的教训还不够么?”

楼月琴也劝道:“还是算了吧,啸林。那个姓陈的人会妖法,我们凡夫俗子斗不过的。”

臧啸林急眼了,连一向敬重的妻子也不给情面了,骂道:“侬脑子搭牢了?!什么妖法?什么凡夫俗子?他也是一颗脑袋,两条胳膊!”

楼月琴道:“你是没看

见,小林子跟他面对面站着,却开不了枪!一眨眼的功夫,枪还变到他手里了!你的那些门生,开枪打他,没一个能射出子弹的,反而自己都死了!小六子拿刀剁他,不知道怎么的,反而剁了自己,还摔下楼死了!他这就是妖法!我这怕他不是个人啊!”

臧啸林道:“侬发痴呢!他这就是会点变戏法的本领,速度快,力气大,又会赌钱杀人而已!”

杜玉生皱眉道:“二哥,不管陈天默是不是妖人,会不会妖法,我们退一步总是海阔天空嘛。至少,他是个神出鬼没、通天彻地的奇人!我看就连张老太爷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更可怕的是,此人行事稳健,思虑缜密,心狠手辣,杀伐果决,拿得起又放得下,背后大佬又多,轻易不可开罪啊!我们杀他不死,必遭反噬!这一次,我是借了吴子玉的面子,才勉强安抚住他,下一次呢?倘若再失手,引来他的报复,我们兄弟怎么办?手底下那些个门生,谁有本事防住他偷家,拦住他索命?只怕真就是有头睡觉,无头起床了!”

臧啸林想起来方才命悬一线的情形,身上不觉又已出汗,他也知道杜玉生说的话不是虚言恫吓,而是实情,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恨恨说道:“那就这么算了?咱们三大亨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杜玉生笑道:“二哥,咱们哪里吃亏了?少了一个这样

可怕的敌人,多了一个如此厉害的朋友,还卖了吴子玉一个人情,只损失了一点小小的钱财,死了几个微不足道的门生,怎么算,都是赚了嘛。”

臧啸林嚷嚷道:“小小的钱财?不算你和大哥赔的古董,光是现金就有两千万大洋呢!”

杜玉生道:“那不是你输的嘛,赌债可不能赖。一分不少的赔给他,也能造就一段佳话啊。二哥试想一下,此事传扬出去——臧啸林亲自下场,输了两千万都照赔不误!那些赌徒会怎么想咱们三大亨?当然是重信义,真大气!咱们赌场的生意必定会蒸蒸日上!仍旧是赚的嘛。”

臧啸林摇头道:“老三,你可真是长了一张好嘴啊!明明是坏事,就这么生生被你说成好的了!而我,居然也被你说服了!希搭娘个,怪哉!就是镜湖那边,你打算怎生交待?”

杜玉生轻摇折扇,笑道:“狗头军师和那两个供奉长老也该到了,二哥放心,我和大哥都商量过了,自有妥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