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振林这一夜都没有合眼,在帅府里接连发电,急调宛城镇守使吴庆同部向北进驻二百里,安州镇守使方有天部向南进驻二百里,洛州镇守使丁志民部向东进驻二百里!
此外,省督府直属的两个师部往西进驻至顺河镇,全部以换防的名义,夤夜发兵,不得有误!
彭九善也没有睡,风雨欲来,大厦将倾,一种极度不妙的感觉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独自坐在花厅里,胡思乱想,心乱如麻。
有时候想着索性抛下大部队,只带着家眷和一部分亲信直接逃奔晋省算了,可是又怕没了十三师,去晋省会受到燕东山的冷落,弄个晚景凄凉的下场。
他有时候又想直接去找齐振林坦白从宽算了,反正自己也没有真的带兵出逃,反水只停留在想法上,还没有付诸实践,可他又怕齐振林饶不了自己。
就在他反复犹豫,始终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参谋长张云飞火急火燎的从外面回来了。
“师座,情况不妙!”
彭九善始终提心吊胆着,闻言便“腾”的站了起来,颤声问道:“怎么了?”
张云飞气喘吁吁的说道:“跟着吴静忠去截杀陈副官的兄弟们全部失踪了!赵冲回报说他带人沿途搜寻,只在官道上看见了满地拆解开的枪械零件,还有一片一片的血迹!”
彭九善嘶声说道:“把吴静忠叫过来!老子看他有什么话说!”
张云飞道:“师座,咱们现在
没空去管他了!卑职撒出去的眼线接连发回密报,齐振林通电四处镇守使署,声称要调换防务,急命宛城、安州、洛州三镇的三个旅部分别向北、南、东推进二百里!帅府直属的两个师部,也在往顺河镇进驻!只有归德镇是按兵不动的!”
彭九善脸色煞白道:“调换防务?为什么咱们没有接到通知?”
“还接个屁的通知啊!”张云飞情急之下都懒得管是不是在彭九善跟前了,直接爆了粗口:“这形势再明显不过了!齐振林那老狐狸是打着换防的旗号,给咱们扎口袋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已经四面合围了师座!”
彭九善喃喃道:“齐振林知道咱们要反水了?不会这么快吧,不会的,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张云飞猛的捶了一下桌子:“师座,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了!吴静忠不忠,陈副官大概率没死,那封密信一定落到了齐振林的手上!”
彭九善瘫坐在椅子里,脸色黯淡,像是在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他嘀咕道:“可这也不像是齐振林的作风啊。但凡他知道我要反水,肯定是暴跳如雷,一定会通电全国,发兵讨伐我和燕东山,把声势搞得越大越好,恨不得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他吃亏了,他委屈了,他师出有名……至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么阴毒的法子,齐振林想不出来,也做不出来。”
张云飞道:“师座,齐振林不
阴,可是那个陈副官阴啊!瞒天过海来咱们管城,救了蒋波凌,闯了藏书阁,不动声色的盗走密信,而且还不知道怎么笼络了吴静忠,让吴静忠调转枪口对付自家兄弟,他多阴啊!齐振林的这些动作,肯定都是他教的!”
彭九善垂头丧气道:“那咱们还能怎么办?”
“拼了!”
张云飞咬牙切齿道:“照着眼下这个形势,咱们只能跟齐振林鱼死网破!”
“怎么鱼死网破?”
“师座应该马上召集营长以上的军官来开会!会上就说齐振林对咱们十三师不满,已经连夜发兵,准备剿灭我们!不反水,就是死路一条!随后,给燕东山发电报,让他出兵晋省东南,接应咱们往西北方向突围!”
“这,这能成吗?”
“师座,不成功便成仁!只要把营长以上的军官争取过来,十三师差不多就全部掌握在手里了!而且咱们的师是王牌师,齐振林手底下其他部队没有哪一只能打过咱们!再加上燕东山的接应,突围不难!”
彭九善踌躇道:“让我再想想吧。要不,咱们连夜去汴城求见齐振林,负荆请罪,求他饶命?看在多年兄弟的份儿上,他不至于就杀了我吧?”
张云飞都快气哭了:“师座啊,你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呢?!齐振林这一次摆明了就是要你的命!”
彭九善道:“何以见得?”
张云飞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可是不动声色的关门打
狗啊!如果齐振林先发一封电报,让师座去汴城见他,那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活命的机会,可现在三镇四方兵马夤夜行军,合围管城,等于说是把师座的罪名昭告天下了!如果到最后,师座没有被枪毙,那其余四镇的镇守使会怎么想呢?他们会觉得,反水也没什么,反正大帅不杀!以后一个接一个的效仿,齐振林还怎么当省督?”
彭九善呆了半天,呐呐说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了呢?”
张云飞大声说道:“师座,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行动起来还不晚,如果再迟疑下去,你我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彭九善叹了口气:“好吧,就听你的,去召集营长级别以上的军官来花厅议事吧。”
“是!”张云飞立刻叫来军情官,分头传令去了。
彭九善所部人马有两个旅,下辖六团十八营,各营营长、各团团长、副团长、团参谋长、各旅旅长、副旅长、旅参谋长、旅部副官以及师司令部的副师长、师参谋长、左右副官、军情官、军法官、军需官、军医处长、兽医处长、书记官、司书官等等,都是营长以上级别!
除了昨天夜里运气不好被灵蛇咬死的,其余都接到了传令,陆陆续续来镇守使署参会,浩浩荡荡近五十号人,很快便挤满了花厅。
戴南也在其中。
眼看人员到齐,张云飞喝了一声:“肃静!师座有话训示!”
花厅里便鸦雀
无声。
彭九善站了起来,环顾众人,轻咳了两声,然后表情沉重的说道:“诸位,连夜召集你们过来,是要说一个不幸的消息!齐大帅误信谗言,把咱们十三师宣布为叛军,下令剿灭!如今,安州、洛州、宛城三镇三个旅的兵马,以及省督直属的两个师,都朝咱们管城来了!齐大帅要聚歼咱们啊!”
这番话一说出来,花厅瞬间炸开锅了:
“啊!?”
“怎么会这样?”
“是谁他娘的往咱们身上泼脏水?!”
“我说眼皮子咋会一直乱跳,他马勒戈壁的!”
“叛军?老子们好端端的怎么就成叛军了?!”
“齐大帅老糊涂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