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不是这个！难道提督大人不觉得，您现在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天择的唇角撇了撇，然后心有余悸地扫了一下舷窗外。
看着那些在边缘处残存，并被引力吸往恒星深出的战舰残骸，绝美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不忍目睹的神情。就在刚才，他是亲眼看见，近四十三万艘战舰，二亿一千万多一点的活人，就在那由阿卡夏行星太阳喷发出来粒子流冲击下，瞬间消逝的情景。
而尽管早在一年之前，他就已经领教过一次，这种自然之危。然而当再次亲眼目睹时，却依旧是感到不寒而栗，那完全是超乎他的智慧掌控之外的事物。
真正论起来，此次的这个小太阳耀斑，相较于一年前所看到的超新星爆炸，破坏力至少要小上千百倍。然而由于是近在咫尺，极近距离目睹的缘故，感受却比上次还要更深刻一些。
“如果我记得没错，大人您最初拿出的作战方案，应该是先利用这里的特殊情况，以远距离的舰炮射击，来削弱联军方的斗志和实力，然后再以怒涛骑士团的冲击力，一举将这联军的南部集群击溃，从而解决战斗才对吧？按照我们参谋本部在事前的推算，虽然有些冒险，不过考虑到这种方法，至少可以让我方的伤亡，下降百分之六十左右，所以属下也认可了这个方案。可为何到最后，却突然来上一次小恒星耀斑？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这次作战，对时间的要求太过苛刻了，而且一定要把联军南部集群所有的战舰，都引诱到一起。大人别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
“难道要我直接说出来，然后整个舰队上下，还未真正开始进入战斗就陷入恐慌么？”
冷然一哂，楚天将身前的星图投影仪。由阿卡夏星系，更换成了新兰芳共和国的大地图。然后白发青年的目光，紧紧盯着这星图影像的中央处。那正是东津星域，所在的方向。
“真正说起来，应该感到奇怪的人是我才对！我的真正意图，瞒得过其他人，却不可能瞒得过参谋长阁下你。我在事前让方乐派遣专家，对阿卡夏恒星进行详细观测的事情，你不是也曾经过问过么？那么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相信我能够在耀斑发生在前，让我们的舰队安全脱离？我想以参谋长阁下你的性格，应该不可能明知道是赴死，也仍旧是敢于舍命陪君子的——”
嘿然一笑，李天择再没有多说什么。对于楚天预见能力的察觉，是早在几个月前，楚天遭遇那次刺杀时的事情。不过这件事，双方心中有数就可以，没必要明说出来。这人多眼杂的舰桥，就更不合适。
微摇了摇头，绝美少年开始着手处理起后续的收尾事宜。尽管楚天早已经吩咐，让他开始统计战损。然而这次的战斗，却还未算完全结束。
就在刚才那些粒子束流的边缘处，仍旧还有着大约二万到三万艘残存的联军战舰残存。不过已经不足为虑，在阿卡夏恒星那边，速度较之那些高能粒子要慢上很多，每秒只有三百到五百公里时速的超声速等离子体流，以及那些爆炸冲击波，正在缓缓迫来，而在战场的两侧，还有着庞大的空雷群存在。
事实上，其中绝大多数战舰，都已经主动解除武装，打出了投降的信号，请求进入到空雷区域避难。
在处理事务的空暇间，李天择又偷眼看了眼，正在审视星图的楚天。似乎这近三亿人的死亡，都没能够浇灭掉楚天胸中的那股怒火。瞳孔内闪动的凶戾和疯狂杀意，丝毫都未有所消减。而周身的那暴虐气息，也是愈发的炽烈。只要稍稍靠近，就会感觉周边的温度，似乎已经下跌到冰点以下。
望着这一幕，绝美少年目中的期待之色，也是不减反浓。
今天晚上，想必会有很多人，都会失眠吧？而一旦今天这场会战的录像传出去，那么整个新兰芳国内，会有更多的人食不甘味，睡不安枕。
也不知道，东津财团的那个老家伙，已经准备好了没有？你的对手，可是早已经伸展出了利爪，磨利好了自己獠牙，就等待能够亲手将你撕碎，并吞咽你血肉的那个日子到来——
……
“自战斗开始之后，我第十三暂编舰队军群三个甲级舰队，总共沉没战舰七百三十六艘，死亡大约一十四万人左右。令人遗憾的是，其中大约有二十分之一的数目，毁于刚才的高能粒子束流和宇宙射线之中，无法回收尸体。另外此战中，我舰队军群共击沉战舰六千四百艘，预测至少杀伤敌舰队三百二十万人——”
挥了挥手，安东尼奥示意正在做着汇报的上校参谋官可以停下。损失方面，身为舰队指挥官，有必要知道自己下属的详细战损情况。而在战果方面，平常的时候，也是战后总结的内容之一。然而碰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却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真正被他们用舰炮和机甲击沉的战舰，只有十三万艘多一点，而其余绝大多数，都是毁于阿卡夏恒星刚才那阵耀斑爆发时，所喷涌出来的宇宙射线和高能粒子流的冲击之下。
其实早在参谋官汇报之前，他自己就已经通过大致的情况，自己粗略统计了一下。
这次狂澜海盗团方面，参加此次战役的，除了那总共二十万零五千艘的各个型号战舰之外，就是那三万艘由主力舰队带过来的军用补给船。而在战后，后者没有任何损失，而战船则还剩下大约十九万二千多一点。人员伤亡方面，应该总计在二百三十万上下。
其中的误差，应该在正负百分之十上下浮动。即使有谬误，也不会相差太远。毕竟作为高级舰队指挥官，统计方面的能力，可说是基本功。
而纯论战损伤亡，可说是仅次于几年前，他们在黄金航线上的那一战。然而他们所得到战果，却是远胜那一年时间的数倍。
说起来，他原本以为这一次，这应该是一场艰难苦战的。哪怕有空雷和身后的恒星作为依靠，但数量上差距依旧无法弥补。
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让自己的部下，在这里至少损失十分之三的心理准备。而大多数从第四十一舰队时代，就已经跟随楚天的那些海盗团元老，也做好了战死在这里的准备。然而整个战斗，却是出乎意料的轻松。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战，稍稍辛苦一些。之后在这阿卡夏恒星的外缘，双方才刚刚开始接触。对面那看起来无比庞大的战舰群，就已化作了纯净的粒子流，在这片空域中的消散。
——轻松到，令他以为这是一场梦，至今都是心神恍惚，不敢置信那整整高达五十六万艘的战舰，就这么轻易的覆灭。
事实上，此刻不止是他，整个舰桥内，无论是那些正在忙碌中的参谋，还有已经空闲下来观测组，动力炉控制组的那些士官。都是一脸我是不是不在做梦的神情。很多人都还未曾意思到，刚才所发生的，是两亿多条生命，在他们面前消亡。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是满眼的复杂之色。
“安东尼奥！你说这耀斑爆发，会不会太过巧合了？”
随着话音的响起，拉菲尔再次一脸怪异的，出现在舰桥的左侧荧幕上。“刚刚那一下子，我可是吓了好大一跳。大人他下达的那个解散阵型的指令，如果再晚上两秒钟时间，我想我们恐怕就只有在地狱中见面——呃！杀了这么多人，大约我们两个，也是见不到所谓天堂是什么样子的吧？”
安东尼奥顿时失声一笑，心神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当然不可能是巧合，事实上，只从之前那些怪异命令中，就能推知大致的情形。无论是最开始的诱敌，还有之前的密集阵型，都是有些古怪。
前一个命令，他在一个月前就感到有些不解。如果是按照那份作战方案，分批次的消灭对手，才是最佳的减少伤亡的方式。不过现在想来，提督大人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在这里，将对方一网打尽。如果自己能够办到的话，那么即便是那一万三千艘战舰，也不用损失。而后一个命令，应该是遮掩身后阿卡夏太阳的大气异动，以防耀斑即将爆发的情况，被他们的对手所查知。
他想起了许巍和伊迪，前者曾经在一个月前，他有些疑惑时候。一再交代过，要他按作战计划完成。而后者则是在作战开始后，曾经隐晦的提醒过，提督大人是另有用意，他只要把事情办好就可以。
现在想来。这两个家伙，只怕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知道楚天的真正意图了。可惜的是他自己，在如此明显的提示下，都一直都没能够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