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春娇

作者:江上渔

她身体健康,也没有如同梦中一样嫁给梁平远,也不会郁郁寡欢,自然不会走向那样的命运。

至于谢琅,若是他没有替父出征平乱,是不是也不会死在战场上,再也回不来了?

可怎么才能让他不去呢?

皇命不可违,父亲不可不护,还有那天下百姓不能不顾,若是他不去,这一场大战输赢就变得未知了。

若是输了,敌国大军压境,破开边防,这天下的百姓岂不是沦为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程娇心中矛盾极了。

她爱护她心中的少年郎,却也绝不能看国土被人践踏,百姓被人鱼肉,到了最后,或许也唯有日日夜夜期盼他能努力平安归来。

程娇盯着程姝的肚子,以前那些看似天真又疯狂的念头又开始出现。

待成亲之后,她便为他生一个孩子,希望他若是有朝一日真的遇到了绝境,为了她和孩子,为自己挣出一条命,活着回来团聚。

再或者是,若是真的回不来了,她也有个人陪伴,不至于余生太过孤独寂寥。

或许人生还那么漫长,她将来可能还会遇见别人,为别人敞开心扉,可此刻,她心心念念的却全是他。

“六妹!”

“六妹你怎么了?!”

程娇回神,却见程姝护着肚子,有些警惕地看着她:“六妹怎么一直盯着我的肚子看?”

程娇捏了捏手心,将诸多的情绪压下,然后道:“我就是觉得有些神奇。”

“什么神奇?”程姝不解。

“原来我都要做姨母了。”程娇故作轻松。

“是啊,你都要做姨母了。”程姝面色也放松下来。

虽然这个孩子确实来的不是时候,也引发诸多的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她的孩子,她对这个孩子也是满怀期待的。

这是她和萧衡的骨肉,是她的血亲!

若是能一举得男,生下萧衡的嫡长子,便是他日后官拜宰相,她这宰相夫人的位置谁人也动不了。

说到这里,程姝心中的害怕和担忧便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她道:“婆母若是得知我有孕,必定不会放过我腹中的孩儿,不知大家有什么好主意,让我护住这个孩子平安降生呢?”

程姝说罢,又看了一眼程老夫人、聂静云还有程娇,在程家的女眷里,这三个算是最聪慧的,至于萧氏,她连自己的日子都没过好,自然是不用向她讨教了。

聂静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只当作是没看到程姝的眼神,她愿意真心对待程谦的诸位弟弟妹妹,却也不想白白付出还落不着好,程姝的事情,她不会多嘴。

程老夫人想了想道:“你在萧家过日子,你婆母是萧家主母,她要是要动你,有时候真的防不胜防,如此看来,唯有与她相谈,谈得拢了,让她歇了对付你的心思。”

萧氏对于也发愁:“先前两家相约,程家毁约在前,如今再说什么承诺,我那位嫂子想必是不会信的,恐怕得许出不少好处,这才能成。”

程老夫人道:“确实,萧家的胃口不会低,恐怕会提出我们程家不愿做的事情,尤其是萧夫人,想让她满意,可不容易。”

萧氏头疼:“若是之前没答应那些条件那就好了,萧家总不能拦着三娘生孩子,可咱们先前答应好的事情,如今反悔,必然会招来她百倍的报复。”

萧氏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顿时有些微妙。

聂静云手都僵了。

这话的意思是当初不该答应那样的条件,若是不答应,便没有今日的事情了。

程娇皱眉,觉得萧氏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母亲慎言,这本是三姐之错,若是她照着家里的安排,哪里会陷入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千错万错全是她一人之责,怎能说当初不该答应那样的条件呢?”

“娘家为她平了婆母的恨意,让她在夫家日子过得平顺一些,将她未来的路都铺好了,她自己蠢,将这千好万好的局势给毁了,难不成还能怪咱们程家以前多管闲事?!”

当初和萧夫人谈的是聂静云,答应这条件的也是聂静云,萧氏说这话,岂不是变成了聂静云的错?

萧氏被女儿这样质问,原本已经冷了不少的性情仍旧有些不悦,觉得这个女儿实在是没规矩。

她刚想说什么,却听聂静云突然开口:“确实是母亲说的对,其实也怪我,当初便不该答应这样的条件,千错万错,全是我一人之过,多管闲事,让三娘陷入如今这般境地。”

这话听着平静温和,但萧氏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下意识地解释道:“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当时也是为了三娘好。”

萧氏到底不是傻子,若是她此时指责聂静云,聂静云与程姝这姑嫂之间必生隔阂。

而且在此事上,聂静云也并无过错,她这个长嫂做得也是尽职尽责,便是有不周到的地方,也不该是如此指责。

程娇道:“不怪罪,为了三姐好?原来在母亲心中,仍是觉得是嫂嫂好心办坏事,没有将事情做好,留下祸根吗?”

程娇可不想聂静云为程家尽心尽力还被指责,这得多寒心啊,但凡是个人都做不出来,她今日非要将这些因果论道清楚了。

“先前答应这个条件,于三姐而言是有大利,只要她顺着这一条路走,便是一生平顺,这个说法没错吧?”

程娇目光扫过,见在场的人点头,又继续往下道,“所以那个条件,嫂嫂答应得自然是千好万好。”

“也就是嫂嫂聪慧,对三姐费尽心思,这才想出这样一个妙法来,在这一点上,三姐应是要感谢嫂嫂的。”

“说得不错。”程老夫人点头赞同,“这法子没错,条件答应得也半点错都没有,便是要怪罪谁,那也得怪三娘自己愚蠢,坏了她大嫂给她布好的平坦大道,白费了她大嫂的一番心血。”

说到这里,程老夫人看向程姝:“三娘,你应是向你大嫂道歉,莫要伤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