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春娇

作者:江上渔

谢琅忽然间觉得权势确实是个好东西,身居高位之时,便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白的反过来也能说成黑的,甚至还没有人敢质疑,只能咬牙认下。

不过,这也是为什么不少人在登上高位之后变得面目全非,权势、钱财、美色都会侵蚀人心,还有掌控别人生死喜乐的刺激,备受人仰望推崇的愉悦,都会令人改变。

于是,到了最后,真正能维持本心不变的,就没有几人了。

贪官杀了这一批还有一批,似乎是永远都杀不完,因为永远都有人挡不住那钱财权势的攻势,走上这条歧路。

谢琅想到这里,竟然有些佩服元景帝。

他这个帝王,百官、后妃哪一个对他不是推崇之至,御极二十年,竟然还是个贤德明君,没有荒废过朝政,没有贪图过美色,没有冤枉错杀过忠臣,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敬佩。

便是御史台那几个‘死要名’的言官,曾骂他骂得多凶,他懒得听了让人将其送去边关和敌军叫阵,让他为国效忠,也都没将人怎样了。

就是回来之后吓破了胆,从此之后乖得像是一只鹌鹑。

不过做皇帝是真爽,就算是指鹿为马,别人估计也只能顺着说这是马了。

可惜他做不了啊!

谢琅想到这里,又使劲摇头,将这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去掉。

别说他不是皇子,根本就与这皇位无缘,便是他是皇子,想想这万里江山的重担,再想想元景帝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他就浑身发寒。

这位坐不得坐不得,他还是喜欢做一个纨绔,日常摆烂,潇洒过日,和六娘子一起逍遥自在。

就随便搞一个差不多的位置,保着自己一家不被人欺负就好。

谢琅想到了这些,暗暗定下人生目标,然后便不再理会谢璟韦氏等人,拍拍袖子转头就走。

不过他转头见到了平清王的护卫,又笑了笑道:“可看清楚了,我也是遵守诺言的,可没有要了他谢璟的命,一会儿我走了,他命没了,可就不管我的事了,可别把这事栽赃在我的头上。”

那护卫的领头人嘴角一抽,也是大为头疼,不过他见谢琅今日都杀疯了,自然是不敢惹他不快。

于是他只能点头道:“三郎君请放心,我等定然禀报王爷,说三郎君又遵守承诺,不曾将不曾闹出人命。”

“如此便好,你是个好的。”谢琅闻言顿时满意了,转头又对谢璟喊话道,“你听见了没有,今日我打你,也不是我想打你,只是父亲看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他自己又舍不得打你,只好让我动手了。”

“我这是奉父命行事,实乃一片孝心啊!”谢琅心道,他真的堪称人间孝子,孝得不能再孝了。

好一个一片孝心啊!

原本没晕的谢璟听闻这番言论,气得白眼一翻,当场晕死过去了。

韦氏原本想骂人的话到了嘴边,见谢璟晕了,吓得脸都白了:“世子!世子你怎么了?”

“世子世子”

“快来人啊!快请府医过来!”

当时院子门口乱成一团,谢琅神清气爽地带着几个护卫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了一段路程,酒泉还笑:“郎君这理由说得好,比醉酒打人好多了,奉父之命教训兄长,郎君这一片孝心,那御史台的言官们这一次也无话可说了。”

“郎君真乃一片孝心,就没有人能比郎君更孝顺了。”

“说得不错说得不错。”谢琅心头满意,表情有些得意。

如此,便是别人问到平清王头上,平清王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承认就是这样的,毕竟他总不想听别人说他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吧。

闹了这么一场事,谢琅也有些累了,于是便道:“寿山同我回四方苑吧,其余人都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以来你们也累了,接下来没什么事,就好好歇几日,有什么需要的,便问寿山。”

几位护卫闻言拱手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往外院走去,寿山则是跟着谢琅回四方苑。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皎洁的明月爬上天边,群星隐匿,如同清霜一般的月华从天空洒落,为天地铺上了一层月华。

花园中偶尔可见一处灯塔(路灯,似塔形,里面放蜡烛或是油灯),里面的烛火安静地燃烧着,为黑夜增添几分亮光。

谢琅没走几步,便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还有小声的说话声。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去,皱眉道:“跟在后面鬼鬼祟祟做什么?”

“呵呵三兄,你好生厉害,怎地就知道我们跟着你了?”谢璎扯出一些笑容,有些害怕地扯着谢珀的手臂。

此时两人正躲在不远处一棵树后面,谢璎有些怕,但她胆子大,不怕被打,还敢笑嘻嘻,谢珀则是低着头不敢吭声,仔细看他的手都在抖。

“我又不是聋了瞎了,你们那么大个人,还能看不见不成?”谢琅扫了他们一眼,抬手招呼他们,“过来。”

两人无法,虽然有些不想,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

谢璎扯出一些笑容:“三兄,让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啊?你此行顺利吗?”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解释了,“三兄,你听我解释,可不是我和母亲不帮你,我们也是怕你出事的,让人给父亲传了几次信,结果都被拦下了。”

所以

“千万别打我啊!”

“我皮嫩脸嫩,比不得谢璟皮粗肉厚,人家还是一个小娘子啊,呜呜呜,打不得啊!”

谢璎真的是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围观了谢琅狂揍谢璟,她真的好害怕自己被无辜牵连,也被打一顿。

那她真的是太冤枉了。

谢琅简直是无语了,他从寿山手里抽出扇子,使劲敲了一下谢璎的脑袋:“你看我像是随随便便打人的人吗?”

谢璎啊了一声,吓得都要跳起来了,她急忙道:“你不随随便便打人,可打起人来就不随便了,那都是往死里揍的。”

“三兄,我以前没得罪你吧?”

这要是得罪了,她还有活路吗?

谢璎细数自己与谢琅多年‘相爱相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呜呜,程六,快来救我狗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