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春娇

作者:江上渔

天彻底黑下来之后,谢琅送走了最后要走的一批客人,揉了一把都要笑僵掉的脸,叹了一口气。

虽说宴席的时候,他敬了一杯酒便躲到元景帝那里去,但元景帝走了,他也不好不出现,陪着剩下的那些客人多多少少喝一些。

到了最后,安排人将留宿的人送去客院,要离开的则是亲自送到了门口,因着已经到了禁宵的时候,他还特意请了今日空闲的金吾卫前来陪送。

长安城的治安很严,金吾卫便是管这些的,禁宵之后,若是谁敢出来胡乱溜达,被金吾卫逮到了,少不得脱一层皮。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通融。

这喜丧二事,以及突发病状需要求医之事,便是可以通融的。

若是欲病求医,若是遇见了金吾卫,会派遣人跟着随行,若是遇见喜丧二事,遇见了,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人家,说你是因为这些事耽搁了。

如此,可能要你在金吾卫留一天,第二天请主人家来认领,承认确实有这回事,便可离开。

不过,像景阳侯府这样的,也可以直接请金吾卫相送,将人送到家,中途就不会被拦下。

办完了这些事,谢琅又嘱咐了周管事几句,便准备回去了,但临走之前,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便又去了书房一趟,喊来了寿山。

“七皇子如何了?”

今日七皇子回去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

寿山道:“侯爷放心,属下特意去问过了,七皇子回去之后,便请了太医过来看,喝了药,便歇下了,如今也没见说有什么不适。”

寿山想到七皇子的孱弱的身体,也是有几分叹息的,这小孩也是挺可怜的,纵然他出身皇族,为皇子,可这天生有缺,恐怕是要一辈子都离不开药了。

“可打听到了什么?七皇子说的他,究竟是何人?”

“确实是打听到了,属下问了七皇子身边伺候的喜公公,从他嘴里知晓的。

喜公公以前是江德妃身边的伺候的,对德妃还有七皇子倒是忠心耿耿,得知属下是侯爷身边的,便同属下透露了一些。”

“谁人?”

“六皇子。”

“六?”谢琅原本有些微醺的脑子瞬间都清醒了,他坐直了身子,眼中满是惊诧,“哪来的六皇子,他不是”

不是死了吗?

元景帝无女,但却有九个儿子,长子是当年周贤妃生的,据说刚出生就被那原配王氏给害了,早早就夭折了。

后来,周贤妃又生了齐王。

沈淑妃生了楚王还有四皇子,四皇子早年得了病,也夭折了。

五皇子就是太子,是元景帝登基之后第一个子嗣,正宫皇后所出,至于六皇子

元景帝在太子长到十岁,与年幼的那些拉开距离之后,才再有的第一个皇子,生母是一个姓云的妃嫔,后来听说一场大火将她和六皇子都烧死了。

不过也有一些消息说当年江德妃难产生下七皇子,便是这位云氏给害的,只是这事,谢琅也不知真假。

“六皇子没死。”寿山也是相当的震惊,这会儿都有些缓不过来。

“喜公公告诉属下,说当年德妃难产,确实是六皇子的生母云氏害的。”

“德妃难产而死,七皇子七个月早产,险些也没保住,便是能保住性命,这一辈子也不好过。

陛下大怒,查明真相之后赐死了云氏,据说便是连六皇子,也让人带走,对外宣称云氏自焚身亡,六皇子也一同死在了大火之中。”

元景帝有时候,也算是有情有义,为了江德妃与七皇子,连六皇子都一同舍弃了,从那时起,这天下就没有六皇子了。

大概也正是因为此举,内宫的几个妃子,谁也不敢再生出什么害人之心。

谢琅听了这些不为人知的秘辛,眼睛微微眯起:“所以七皇子觉得,陛下没有意属齐王,就有可能是相中了这位六皇子,要将六皇子带回来认祖归宗?”

寿山是个仔细周到的人,想了想道:“这个,属下认为不大可能。”

谢琅想想也赞同:“既然已经舍弃了,依照陛下的性子,就没有再接回来的可能。

齐王虽然还是有一点欠缺,但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便是六皇子惊才艳艳,绝代天骄,他也宁愿选择齐王。

可若不是这六皇子,为何陛下会说出让齐王回封地的话?”

谢琅还是觉得事情有些古怪,“难不成陛下觉得太子有长进了,可以再考虑?”

“太子最近做出什么功绩了没?”他问寿山。

“太子做出什么功绩了?”寿山也茫然了片刻,想了想道,“没啊,自从东宫解禁之后,陛下便命太子跟在少傅身边读书,朝堂之事,都少沾手了,而且您忘了,陛下还封了孙良媛做太子妃。”

从朝堂上消失,又有了一个没有娘家的孤女做太子妃,这便是世人猜测太子要被废的原因。

谢琅咂咂嘴,实在是有些困惑了,不过他想了想道:“算了,管陛下意属是谁,只要不是什么六皇子就好。”

若是六皇子,七皇子估计都要气疯了,杀母仇人之子,当真是不共戴天,若是知道六皇子在哪,七皇子估计都要找机会弄死他了。

寿山道:“喜公公将此事告诉属下,也是希望若是陛下真的意属六皇子,要将人接回来,到时候侯爷得帮帮七皇子。”

谢琅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

“是。”寿山应了一声,刚想离去,却见谢琅还坐在那里不动,脚步顿了顿,有些奇怪问,“侯爷,是还有什么事吗?”

“嗯?没事啊!”他还能有什么事?

“那您怎么还不回去?”寿山就奇怪了,他这今日才成亲,不回去见新娘子,怎地还有心思呆在这里。

寿山打量了他一眼,沉思良久,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问:“侯爷,您该不会是怕了吧?”

怕?

怎么可能!

谢琅冷瞪了他一眼,训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我怎么可能怕,这世间上还有我怕的事情吗?”

是的吧,他有什么好怕的?

“你赶紧走赶紧走,我这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