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春娇

作者:江上渔

成亲本是一件繁琐隆重的事情。

第一日是大婚之礼,第二日是新妇见夫家众人,拜见长辈,与同辈认个脸,到了第三日,便是回门。

而第四日,便是要去拜谢媒人与全福夫人,等拜谢了这两位,这桩婚事的礼数才算是走得周全周到了。

这一日,两人临近午时才起来,用过了一些早食,先去了年夫人家里,年夫人家远一些,路上的时候还可以歇一会儿。

年夫人见了这一对金童玉女,连连称赞:“瞧瞧,这是多相配的一对啊,这长安城里头就没有比你们更相配了。”

“谢过夫人。”

“好好好,能帮到你们二人,也是我的福气,日后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谢夫人。”

婉拒了年夫人‘留下用饭’的提议,两人在年家待了大约半个时辰,送上了谢礼,喝了一盏茶,吃了一些点心,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再转头,便去了卫国公府。

卫国公夫人也是满心欢喜,她虽然身份尊贵,但并不爱多管闲事,对于做媒之事更是不热衷,这一次做媒也全是因为谢琅与霍荀之间的情谊,再有她对谢琅也是有些心疼,所以才答应下来。

看着这小夫妻携手而来,她也是满脸笑意,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善事,拉着这两人坐下说话,说来说去,又说起了霍荀。

卫国公夫人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心里冒酸了。

“如今连三郎都成亲了,夫妻恩爱美满,他倒好,为了不成亲又跑回北疆去了,下一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娘子,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哟!”

“真的是从小打得少了,让他敢如此不听话,没把我这个母亲放在心里。”

卫国公夫人说起儿子,那是噼里啪啦就是一堆数落,声音也中气十足。

谢琅与程娇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又劝几句,说什么‘缘分未到,等缘分到了,就什么都有了’。

离开卫国公,上了马车之后,程娇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闷气。

“想什么呢?”

“我在想玄鱼。”程娇有些闷闷,“你说世间的姻缘,怎么就那么多磨难呢?”

不管是霍荀与达奚,还是薛空青与纪青莲,都是因为种种,好像只能错过,瞧着多般配的一对啊,就真的成不了,如今还个个都像是婚姻老大难一样。

愁人。

谢琅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道:“大概是缘分不够吧,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忧心,若是真的有缘,他日必然会峰回路转。

若是无缘,那只能说明只有擦肩而过的缘分,他们的真正的缘分还未至,所以不必强求。”

毕竟谁人也不知晓他们将来会不会遇见更喜欢和合适的人。

程娇听了这解释愣了一下,倒是有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沉默片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有自我安慰的嫌疑,但道理还是有些的。”

人的一生会遇见很多人,而与有的人情深缘浅,只有擦肩而过的缘分,而真正的缘分则是在后头才来,若是太过执着,反而是会耽搁了真正的缘分。

若是有缘,必然会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若是无缘,便是情深缘浅,终究不是自己的缘分罢了。

“那如何把握呢?”

“顺从本心,视情况取舍。”谢琅如此答。

程娇默念了一遍,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在此回到景阳侯府已经是夕阳偏斜了,谢琅去了外院四方苑见一见寿山他们,程娇则是回了内院四闲苑。

此时,她也终于有空闲见一见铃铛和铃镜挑选出来的两个侍女了。

这两个人能不能留下,还需得考校一番才可以。

想留在她身边做事,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听她说要见这两人,铃铛很快地便领了两个身穿桃色窄袖衫交襟衫、青色齐腰襦裙的侍女过来拜见。

“拜见夫人。”两人由着铃铛领了进门,也不敢抬头乱看,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行礼。

程娇点点头,让她们抬头:“抬起头来。”

两人应了一声‘是’,然后便抬起头来,让主子看清楚自己长什么模样。

两人都梳着单髻,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发髻之间簪着的是府上统一安排的绢花,稍微点缀了一番,有些三分亮色。

年岁也不大,大约是十四十五岁的样子,一个模样清瘦,一个脸蛋微圆,样貌生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带出去也够了,瞧着也规矩老实,看来是有认真挑选。

程娇对两人的样貌还算是满意,于是便问她们:“可是知晓在我身边伺候该是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清瘦侍女开口道:“铃铛姐姐和铃镜姐姐都分别有交代过,婢子们都知晓。”

程娇挑眉,又问:“那你说说在我身边应该如何?”

两人犹豫了一下,清瘦侍女又道:“要听话安分,规矩勤快。”

“不错。”程娇点头,“在我跟前做事,听话安分是最重要的,规矩勤快次之。”

这两人与铃铛铃镜不同,铃铛铃镜可是有与她一起长大玩在一起的情谊在,身份情义自然与旁人不同,故而程娇也不可能拿对那两人的态度去对待别的侍女。

恩威并施,才是最佳方式。

“你们什么出身的?”

那清瘦的侍女答道:“婢子二人是府中安排给夫人的陪嫁,婢子是五年前买进府的。”

另一人道:“婢子是三年前买进府的。”

如此说来,这两人在临安侯府没有亲人,也难怪是被划分到陪嫁的侍女来,毕竟对她们而言,去哪里做事都是一样的。

“那你们说说,当初你们为何卖身,与家中人可是还有联系?”

那清瘦的侍女道:“婢子的父亲早逝,跟着母亲过活,母亲不久后也走了,不怕夫人笑话,婢子家中族人不慈,婢子又只是一个女子,母亲临走之前,怕婢子活不下去,便让婢子卖身为奴,只求一个活路。”

程娇诧异:“所以你卖身是自己卖的?”

她点头:“正是,婢子自己卖身,听闻临安侯府的人来买人,觉得临安侯府不错,便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