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春娇

作者:江上渔

程娇瞥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她请我,还亲自来请,不外乎我夫君是景阳侯,是皇族中人,是长安城有权有地位的勋贵。”

而程妍嫁的不过是个举人,赵锦亭将来前程如何未知,杨润珍是何等精明算计之人,她愿意低头与程娇攀关系,可不会与程妍攀什么关系。

就是那么现实。

程妍恍惚了一瞬,良久,低头喝了一口温水,勉强笑笑:“看来四姐一心想着往上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以前住在临安侯府,许多小娘子之间的宴会也会请她,等她出嫁了,请她的人渐渐就少了,她的日子确实过得不错,但这落差感也是叫人心里不舒服。

低嫁,大约便是这种落差吧。

程娇劝她道:“有得有失,你的性子高门大宅也斗不过旁人,嫁给姐夫,至少能得一世安稳,但凡他有良心,都不敢对你不好。”

“再说了,姐夫也是有才学之人,这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假以时日,他必然会给你挣一个诰命,这总比你用一辈子的幸福去攀好。”

这话听得就叫人舒心,程妍身心顿时都舒泰了。

她开心笑笑:“那就借六妹吉言了,六妹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不如你。”

想未出阁之前她还和程娇吵吵闹闹,原本以为大家都差不多,都是骄纵骄傲的性子,可到头来发现差多了,人家封县主,嫁得好郎君,稳坐侯夫人之位。

虽然她自己嫁的人也不差,但没有对比也没有伤害。

程妍犹豫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有些纠结和愁苦,良久,她道:“其实我今日前来,还有另一桩事情要请教六妹的。”

“哦,是什么事,值得你怀着孩子亲自跑过来?”

“是...是因为纳妾之事?”

“纳妾?”程娇惊了,“那姓赵的想纳妾了?”

想那赵锦亭人模狗样的,往日看着也像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也不能免俗,妻子怀孕就想纳妾?

他还是程妍父亲的弟子呢,就这么等不及?!

“那倒是没有。”程妍使劲摇头,“我只是在想,我如今怀有身孕,有些不便,要不要抬一个侍妾伺候他。”

程娇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来的?你想给他纳妾?不是...你脑子没毛病吧?”

程妍梗了一下,心道你脑子才有毛病呢,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也不敢黑脸,只好道:“我这不是来问你的意见了吗?”

“问我什么意见,我的意见是不准纳,别说是自己给他纳了,就算是他自己想,那也休想。”

在这一点上,程娇是非常坚持的,想要纳妾,很好,那就和离了再说。

“我说,你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自讨苦吃,想要给夫君纳妾,难不成你就想把夫君分享给别人?”

“当然不想!”程妍使劲摇头,这天下间的女子,有哪个是真心希望夫君有别的女子的,她亦然。

“那你还问这问题做什么?哦,你还真的在考虑给夫君纳妾是不是?”

程妍梗住,也被说得有点生气了:“你能不能听我说完了。”

“好,你说,我听着。”程娇倒是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我也不是自讨苦吃要给夫君纳妾的,只是你也知晓,我如今怀上了,有诸多的不便...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所以就犹豫着要不要把身边的侍女抬一个做侍妾。”

“我就想着,若是让他将来自己纳,还不如是我准备,到时候我也管得住人,就像是我母亲和于小娘一般,我虽然觉得我母亲做妻子不太负责,但安排了于小娘给父亲做侍妾也是她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程娇想了想道:“我觉得你是思虑太多了,这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若是他无意于此,你做这样的事情无疑是将自己的夫君推给别的女子,叫自己憋屈难受,而且还伤了夫妻之间的情分,所以这件事万不可你自己主动去做。”

程妍急急问她:“那若是他有此意呢?”

程娇闻言笑了一声,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便要看你自己了。”

“看我?”

“是啊,看你在不在意了,你若是在意,心中不愿,那拦了就是了,他是叔父的弟子,叔父对他有教导之恩,你若是不愿,他也不会非要纳妾,而且依照他此时的身份地位,他也不敢为了纳妾得罪程家。”

“至于以后...或许等他爬得高了,不惧怕程家找他麻烦,他想纳妾,那少不得要过上十年、十几年了,到时候你有儿有女,就当是和他搭伙过日子,管他宠爱哪个爱妾。”

若是嫌恶心,便不与他躺在一起就是了。

“若是你不在意他有妾室,再按照你说的,抬一个侍妾也行。”

程妍听罢,沉默良久,她又问程娇:“那六妹会给景阳侯纳妾吗?”

“当然不会。”程娇轻笑了一声,“他若是要纳,便先与我和离吧,我可不是能和别的女人共享夫君的。”

“六妹就不怕旁人说你善妒,我记得前两日六妹给承恩侯送美人的事情闹得也是沸沸扬扬,这长安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说六妹呢......”

“说就说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就为了别人的目光,我就该憋屈地活着?”

“那六妹不在意旁人的目光,难不成也不在意妹夫的目光吗?”

“他?”

“是啊。”

“哦,他啊,他还觉得我这样极好的,还称赞我聪慧呢。”程娇又笑了一声,原本微蹙的眉心舒展,眼底似是染上了春风。

“真的?”程妍都惊了,程娇干出这等事,谢琅还称赞她聪慧,不会吧?

程娇笑道:“怎么就不会,其实他啊,原本也不想纳妾,他觉得哄着我一个已经够费尽了,可没力气再哄旁人。”

“再说了,他与旁人不同,对我的感情,也与别的男女之情不同,大约是过往太多苦难,他更想要的是人间温暖,最希望的是与我相守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