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个,裙子那么短,跳起舞来又放得开,腿不比你家喃喃差吧,那个肌肉抖起来,漂亮得要死,还有那个,笑起来眼睛跟月牙似的,一看性格就很好,”朱臻端着酒杯,胳膊肘捅一下夏归楚,示意他看舞池里跳动的人群,“哎,你倒是看啊。”
夏归楚低头吃自己的意面,偶尔目光蜻蜓点水,不走心地扫视一圈,配合声调夸张的敷衍,嗯嗯看着呢,太漂亮咯。
朱臻收回自己恋恋不舍的目光,叹气道:“夏祖宗,我知道你对女人不感兴趣,那谁叫我对男的也不感兴趣呢,没法给你找一群美男参详。”
“拜托,我也没要你找美男啊。”
夏归楚大叫冤枉,这间Unicorn酒吧,是朱臻常来玩的场子,拉子的天堂,美女如云,可惜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还好这里的意面和牛排味道不错,不算白来。
吃完最后一口意面,夏归楚问酒保要了杯放冰的乌龙茶,解解腻,他长舒一口气,放慢语速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嘛。”
朱臻让他看的人,一水的长发,穿裙,笔直的长腿,眉眼温柔,傻子都知道她在暗示什么。可他喜欢的并不是这些表象,哪怕眼前这些人都换成女装的美男,夏归楚依然是这个态度。
“你们都知道我那点小癖好,却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夏归楚把餐盘推开,趴在吧台上,手指沾湿乌龙茶杯外壁的水汽,在吧台桌上画出裙子的形状,“不怕你笑话,这些癖好,都他妈的是曹南宗给我开发出来的。”
曹南宗是一切的原点,从夏归楚遇见他后,这个人就把长发、裙子刻进他的基因,让它们从一个个孤立的名词,变成触动他情和欲,甚至灵感的开关。
所以没有别人了,哪怕真找一个和曹南宗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也没用。
有段时间,夏归楚也很想摆脱这些烙印,他删除电脑、手机里所有曹南宗的照片,摔烂曹南宗送他的相机,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谁也不见。丁洵怕他在里面干出什么危险的事,联手朱臻闯进去把夏归楚绑回自己家,日夜不眠地看着他。
夏归楚一个人怎么发疯都毫无负担,可在师兄家里,他不能那么任性,他也不想和师兄共处一室。
他佯装自己没事,想通了,买了新相机,废寝忘食地投入新的拍摄,形形色色的美人从眼前流淌,没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夏归楚觉得自己仿佛变成相机的傀儡,不是他在拍照,是相机在使用他机械地按下快门,他被照片淹没,掩埋,压得喘不过气来,越来越讨厌摄影。
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选的模特,都或多或少有些像曹南宗。
丁洵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还庆幸他终于走出了离婚的阴影。夏归楚由此发现,只要他还能拿起相机,师兄就觉得他是正常的,而他刚好很擅长装腔作势,扮演一个别人眼里的“正常人”。
“我知道他是你初恋,你难忘也是正常的。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刚离婚的时候,状态有多恐怖,好不容易回来工作,看着却怎么都不像个活人。”和夏归楚的“轻舟已过万重山”不同,朱臻回想起那段日子,仍觉心有余悸。
那时的夏归楚表面上恢复了对工作的热情,一场接着一场拍,棚内或者外景,他都亲历亲为,对合作方也是有求必应。
模特迟到?没关系,按您的时间来;服装要用指定品牌,因为有金主赞助?没问题,这么好的衣服随便穿;照片要插队加急,好赶上新戏宣传期?没事,熬夜给您拍完。
老板配合度高得令人乍舌,丁洵喜笑颜开,夸他懂事了,可朱臻却觉得乖巧的夏归楚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那不是最初吸引朱臻加入工作室的夏归楚,她眼里的夏归楚,坚守自己的创作金线,除此以外的东西都不在他眼里,他可以离经叛道,为所欲为,但对自己的作品从不妥协。
要不是后来夏归楚的老师何律同亲自出马,把徒弟拉回正道,朱臻不敢想夏归楚会变成什么样。
“归楚,我不反对你们复合,可你确定他不会再重蹈覆辙吗?他要是还和从前一样,凡事都瞒着你,有气也憋着和你冷战,你怎么办,想过吗?”朱臻对他们过去的感情了解得不多,夏归楚并不爱说自己的隐私,为数不多的几次倾诉,听得朱臻直皱眉摇头,曹南宗这种锯嘴葫芦,喜欢起来可太累了。
夏归楚耸耸肩,道:“你问的这些我也无法保证,毕竟我们今天才刚和好,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你别泼冷水了好吧?时间还长,大家都需要磨合嘛,又不是一上来就复婚。哎,你不是也算见过他么,你觉得他还会重蹈覆辙?”
过呼吸发作的那次拍摄,曹南宗当机立断的安抚,确实挽回一点朱臻的印象分,但她仍不松口:“反正我觉得这事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她顿了顿,忽然一拍桌面,吓得旁边一个想搭讪的姑娘退避三舍,朱臻朝对方抛了个媚眼,示意稍安勿躁,转头对夏归楚说:“我想起来了,刚刚你说,你是和他在车上睡了一觉,送他回家后提出想跟他和好的,对吧?”
“对啊。”
“祖宗啊!你该不是那啥上脑,一下子嘴快了吧?我有时候和炮友做得太投入,也会你侬我侬,说些永远在一起的胡话。但那些床上的话,怎么能放到床下讲,怎么能当真呢?”
夏归楚闻言噌的一下站起来,一瞬间醍醐灌顶,该不会曹南宗也是这样想他吧,所以没有邀请他上楼?
他在地下车库说复合,是不是显得不太庄重?复合应该是什么样的,烛光晚餐,鲜花礼物?他记得以前曹南宗还挺喜欢仪式感那套的,这回曹南宗是嘴上答应了,可这人一贯温柔体贴,说不定又是不忍心他受挫,才答应的。
完蛋了。夏归楚越想越气自己表现糟糕,嘴上却不让人:“我偏要当真!”
他转身跳入人潮汹涌的舞池,干脆把自己扔进舞蹈和音乐中,逃避思考。以前一和曹南宗冷战,他就习惯躲到酒吧去,不喝酒光跳舞,得益于持明教锻炼出的灵活身段,称霸酒吧舞池不成问题。
正在热舞的女生们被他这个不速男客吓了一跳,自觉在他旁边形成一个小型真空圈,场面尴尬得朱臻掩面不敢看,她不想承认自己认识夏归楚。
这反倒正合夏归楚的意。
Alpha矫健的身体很快跟上音乐的节奏,夏归楚力度十足地摆腰,扭胯,长腿时而交叠,时而滑步,刚刚还愁眉不展的脸,随着舞蹈变得神飞色动。
朱臻远远看着,叹了口气,还是这样神采熠熠、潇洒如风的样子适合夏归楚。
刚才散开的女孩们看夏归楚真是来跳舞的,不是来砸场子的,跳得还相当好,也不再排斥,舞池恢复刚才的热闹,每个人都尽情舞动,有个大胆的女生还凑过来和夏归楚斗舞,夏归楚丝毫不怯,全情投入律动,汗水湿透薄衣,背肌、胸肌显出沟壑分明的轮廓。
就在轰鸣的音乐声中,夏归楚忽然听见奇怪的咔嚓声,他动作一僵,以他从业多年的经验作保,他不会认错,那是快门的声音。他保持身体继续跳动,清凌凌的目光巡视全场,果然发现一处卡座有人正拿手机摄像头对着自己。
“拍够了没有?”夏归楚沉下脸,大步走过去,劈手夺过那人的手机。身后朱臻见状不妙,也赶了过来,问夏归楚怎么了。
夏归楚冷冷道:“这人偷拍我。”
“谁偷拍了,我拍舞池记录今天的见闻不行吗!”那人一头红色长发,紧身短裙,长得倒挺俏,出声却是男人的嗓音。
“是吗?”夏归楚把手机上的照片怼到偷拍男面前,“谁家好人拍日常见闻,专门挑人的特写拍?”
那张照片拍的是夏归楚刚和女生贴近斗舞时的脸部特写,他脸色绯红,大汗淋漓,几乎和女生脸贴脸,拍摄焦距推得极近,舞池灯光又昏暗浓艳,画面颗粒感很重,但也因此让照片显得更暧昧。
偷拍男无法反驳,伸手就去抢夏归楚手里的手机,被朱臻一胳膊抻开,她拿出助理的工作状态,警告对方:“侵犯肖像权,你还有理了?等着收律师函吧。”
“别想拿律师函吓唬我!”那人指着夏归楚叫道,“他一个公众人物,就算我拍了,又怎么样!”
朱臻翻个白眼,懒得纠正他的认知谬误,倒是夏归楚啧了一声,道:“我他妈怎么就是公众人物了?”
男人捋了一把红发,机关枪似的叭叭:“怎么不是?我们家喃喃不就是你这个流氓拍的照?今天热搜挂的不是你的名字?SWM队长聂滕轩发的合影里,和他勾肩搭背的,不也是你?”
“等等等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夏归楚听得有点晕,他就睡了一觉,这就天上一日,地上千年了?网上又瞬息万变了?
他被巨大的信息量绕糊涂,朱臻倒是眼明心亮,附耳悄悄告诉夏归楚,就在他睡过去的白天,聂滕轩发了一张他们俩的合影,说多谢夏归楚指点迷津,才能和庄彦重修旧好,还说自己一百个支持夏归楚和曹南宗复合,什么曹南宗夜会喃喃,绝对是子虚乌有。
聂腾轩是什么人,顶流人气摆在那实打实的,本来这小伙子昨晚就和庄彦闹得社媒动荡,这条博文一发,好嘛,把夏归楚也送上热搜了。
夏归楚扶额:“……我真是谢谢他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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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迪小王子是也。
长佩后台崩到现在,不知道能不能发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