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坏

作者:冰块儿

分组确定后,pd便领着十人进入第一个景点:永嘉书院。

虽名为“书院”,实际上是一处有山有水、能漂流能露营的综合性景区,临近暑假末期,游客依然不少,再加上跟拍的粉丝,围观的群众比前两期都多。

进门坐上游览车,不出五分钟便抵达了第一个任务点。

江水湛湛,碧绿泓渟,一排形似树叶的扁长小舟停靠在岸边,随着风吹拂而起的涟漪微微滉漾。

pd随即发布第一项任务:拍摄水上海报。

“为了安全起见,咱们一组组下水,先后顺序会影响到之后的任务进度,所以我们先玩个考验默契的小游戏,来决定顺序。”

乔怀清原本没当回事儿,他与谭郁时的默契指数一向可以,直到听见pd说,玩的是“呐喊游戏”。

顾名思义,嘉宾戴上降噪耳机,播放吵闹的音乐,粉丝大声喊出卡片上的词语,三分钟内猜对最多的小队率先下水,是个常见的综艺游戏。

乔怀清脸色微沉。

是巧合吗?

他按住谭郁时的手腕,悄声道:“我感觉不太对劲,这波像是冲着你来的,要不我们弃权吧?”

谭郁时倒没太在意,试完耳机后说:“音量还行,能接受,周导记得我的要求,悄悄照顾我了,别人耳机里的的音量应该比我高。”

乔怀清也试了试,确实不算吵,稍稍放心:“那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谭郁时摇头:“你可以比划动作,我也能看你的口型。”

乔怀清习惯性地来了句:“也对,没有人比你更熟悉我的嘴了。”

“……”谭郁时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赧色,抬手借擦汗的动作遮掩,“虽然我经受过专业的演员训练,但没达到能在镜头前完全压制七情六欲的地步……放过我吧,怀清。”

乔怀清一愣,紧接着也莫名脸热了。

要死,忘了这家伙不是演的,是真纯情。

差点儿就请所有人看一场壮观的升旗仪式了。

前三组游戏很快结束,盛星波猜对了8个词,名列第一,第二、三名分别是曹靖、肖沐承。

“谭老师,该您了。”pd说。

“好。”谭郁时走到中央,接过头戴式耳机戴上,激噪的摇滚乐瞬间贯通耳道。

音量比刚才试音的时候高了至少20分贝。

他不易察觉地颦了颦眉,没有停顿:“开始吧。”

乔怀清站到他面前,不知为何眼皮乱跳,可谭郁时身型挺直如同一旁参天的景观树,神态轻松自若,分明是很从容自信的样子。

甚至覆着柔和微光的浓密睫毛轻轻一扇,朝他暧昧地眨了下眼。

罕见的轻佻肆意,又带着点儿邪气的笑意。

乔怀清呼吸凝滞了一瞬。

真是种瓜得瓜,感谢小时候的自己不挑、不歧视呆萌胖冬瓜,如今才能吃上这么好的。

“计时开始!”

pd下达指令,同时翻开第一张卡片——

与其他组一样,所有提示词都与嘉宾自身有关,他们组的第一个词是:天神。

这个简单。

乔怀清边做口型边指向天空,接着双手在脑袋上方比划了一个光环,谭郁时不出十秒便猜中了。

开局顺利,乔怀清刚有了点信心,就被第二个词难住了:

《致命任务》

这是谭郁时主演的一部电影,他在谭郁时家看过,但“任务”是个抽象词,这该怎么比划?

乔怀清想不出动作,先试着用口型表达,效果不太理想,十五秒过去,谭郁时只猜出“驰名人数”这样口型类似的词。

比划开枪的动作也不行,谭郁时演过的枪战片太多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的时候,乔怀清突然灵机一动,指了指谭郁时,接着指向自己,然后张开双臂抱住自己,对着空气撅嘴,仿佛在与谁……接吻?

谭郁时秒答:“《致命任务》。”

乔怀清竖起大拇指。

他们看完这部电影就抱在一起亲了半天。

其余人:“?”

你俩之间有暗号还是怎么地,这动作怎么就看出是《致命任务》了?

不容多想,第三个词紧随而来:

「出柜」

乔怀清神色一滞,当即冷脸。

这个词最近确实与谭郁时相关,但粉丝们调侃不要紧,在节目里堂而皇之地让谭郁时本人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很冒犯,很尴尬,不像周萍和任晓萱会批准的词。

除非……决定权不在她们手里。

再结合这个过于针对谭郁时的游戏形式……看来这期遍地是雷。

“过。”乔怀清毫不犹豫。

别想得逞。

然而第四个词也同样棘手:「小锦鲤」。

只要指一指自己后背上的胎记,谭郁时立刻就能猜中,但他肯定不能这么做。

哪怕粉丝心里已经99%确定了小锦鲤指谁,只要缺少那1%的证据,这事儿就停留在嗑糖幻想的阶段,不算官方盖章。

眼下难办就难办在,小锦鲤这个词勉强能比划,假如他果断跳过,反而会让人觉得他在避嫌。

犹豫半秒后,乔怀清决定冒险一试。

——他右手五指并拢,弯动起伏,作出鱼游动的样子,同时做口型。

拜托有点儿默契,别立刻猜到。

谭郁时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也许是真没看懂,磨蹭了二十秒,时不时地皱眉。

围观的聂志煊突然发言:“要不就过吧?谭老师好像不耐烦了。”

“他不会对粉丝不耐烦的。”乔怀清甩去眼刀,“别趁着他听不见就乱说话哦。”

聂志煊扁了扁嘴,很无辜的样子:“我也是看谭老师皱眉了嘛。”

乔怀清仔细观察谭郁时的表情,骤然生出一个猜测,心中猛地一沉,立刻走过去扒下耳机。

pd没来得及阻止:“诶!这样违反规则啦!”

“我们不玩了,弃权。”乔怀清戴上耳机,听了一秒就扯下来,压着声音怒斥,“谁给他调高了音量?!”

聂志煊走过来听了听,不明所以道:“没有调高啊,我刚才试音的时候就这个音量。”

其余嘉宾也来听了一遍,都表示自己玩游戏的时候也是这个音量。

可谭郁时的音量本该是调低至80分贝以下的。

中途有人动了手脚。

乔怀清冷厉的目光环视四周,看哪个工作人员都像嫌疑犯。

“怀清。”谭郁时按平了他摘耳机时弄乱的头发,“别生气,我没事。”

乔怀清立即回头,捂着他的双耳轻轻揉搓:“真没事?”

“嗯,有点胀而已。”谭郁时拉下他的手,对pd说,“继续吧。”

“不行。”乔怀清坚决打断,“听我的,不玩了,垫底就垫底,只是游戏而已。”

pd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俩,小心地问:“谭老师耳朵不舒服吗?那……要不要调低音量?”

谭郁时摇头:“不合适。”

仅凭一句“不舒服”就改变游戏规则,播出后只会被喷“娇气”、“耍大牌”、“不公正”,但若要谭郁时自证听力受损,更是不可能。

没有人比乔怀清更清楚。

谭郁时连他都瞒着,之前谎称是拍摄《致命任务》所致,可他们小时候认识那会儿,谭郁时明明就有这病了,而且更严重。

没人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缺陷,何况是像谭郁时这样活在舆论中心、被无数人盯着的明星,弱点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前些年就有位女明星对花生过敏,某部重要电影开拍前,突然误食花生酱,被送进医院,导演不得不临时替换女主。

谭郁时的潜在敌人只会更多。

乔怀清强硬地把耳机塞给pd:“我是粉丝,你得听我的。”

谭郁时还想说话,被他一眼瞪回去,无奈妥协:“好吧,我们弃权。”

总共才答对两题,毫无疑问是垫底了。

最后一组上场,聂志煊一派轻松:“姐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小玉挤出笑,点了点头,藏在身后的拳头梆硬。

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错付”。

聂志煊戴上耳机,信心满满,对pd抬了抬下巴:“开始吧。”

pd:“好!”

……

三分钟后。

pd:“额……本组共猜对……0个,排名第五,下次加油哦。”

小玉双手合十,满脸愧疚:“抱歉,我尽力了!”

聂志煊面部肌肉抽搐,后槽牙咬紧又松开,最终大度地一笑:“没事,姐姐,怪我没看懂你的比划。”

你能看懂我的瞎比划就有鬼了。

小玉经过乔怀清,不动声色地比了个“V”。

敌营有我控场,请组织放心!

乔怀清哭笑不得,回了个大大的“赞”。

小游戏过后,拍摄水上海报的顺序便定下了。

众人来到栈桥上,嘉宾套上节目组准备的服装,再拿上道具,与粉丝一起登船,由粉丝拍摄海报照片。

“这叶子船安全吗?”第一个上船的盛星波问,“护栏都没有,也不穿救生衣,掉下去怎么办?”

pd:“放心,我们提前检查过了,这船的平衡性很好,你站在上面蹦迪也不会翻。我们的人和景区工作人员会跟着你们的,一有情况马上能赶过来。”

盛星波站上叶子船踩了踩,又蹦了两下,确定无碍后,扶着小娅上了船。

船不是电动的,得用桨划,粉丝穿着救生衣,相对好操作些,套着广袖汉服的嘉宾就辛苦了,顶着艳阳划到江水中央,已是满头大汗。

其余人站在栈桥上看热闹,节目组或许是存心制造笑点,给每位嘉宾准备的道具都与仙风道骨的汉服完全不搭,盛星波在船上戴着一副墨镜,艰难笨拙地凹造型,逗得所有人大笑:“亏你以前还是模特呢!”

乔怀清看了眼谭郁时手中的道具——是一条黑色领带。

“可以当抹额。”他接过领带,贴到谭郁时额头中央,“还挺合适的,不过节目组怎么会准备这种东西当道具?”

谭郁时笑笑:“其实这是我的领带。”

乔怀清:“啊?”

“这是我拿新人奖的时候戴的领带,当时还不出名,没有品牌赞助,自己去定做的。”

乔怀清诧异:“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谭郁时:“前几天周姐让我们上交一件自己刚出道时用过的东西,我就给了这个。”

“这么说……盛星波的墨镜可能是他当模特的时候用过的。”乔怀清思忖着,“这期的主题难道是怀旧?这也不算考验啊……”

谭郁时没接话,视线从近在咫尺的江面收回来,低声问:“我们去树下坐会儿好吗?我有点不舒服。”

乔怀清闻言一惊。

谭郁时刚才耳朵疼都没开口,现在说不舒服,那一定是相当严重的程度了。

他立即扶着人往树荫下走。

上方岸边的粉丝瞧见他俩一块儿过来了,兴奋得嗷嗷叫,不停挥手拍照。

乔怀清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脸色不太好的谭郁时,又摇了摇头。

粉丝们立刻会意,安静下来,担心地望着谭郁时。

“我没事,别紧张。”谭郁时冲她们笑笑,“天气太热,乘会儿凉就好。”

乔怀清:“要不要喊队医来看看?”

“不用兴师动众,让陶源来吧。”

听说了情况的陶源立刻拿着运动饮料和湿毛巾小跑过来:“Boss,你头晕恶心不?”

谭郁时撑着膝盖,恹恹地垂着脑袋,汗珠从鬓边顺着清晰的下颚线滑落:“没,休息会儿就好。”

乔怀清蹲下,用湿毛巾擦去汗,反过来折叠,贴着他额头降温:“你怎么了?上期跑了一天也没中暑啊,怎么今天这么快就不行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还是……心情不好、抵抗力下降了?”

谭郁时声音沙哑,听得出明显的难受:“是我自己的缘故,和心情没关系,你别多想,不要自责。”

乔怀清微怔,继而垂眸,有点不好意思抬头。

这家伙怎么总能猜中他在想什么?刚才他真以为是自己的拒绝所致。

对不待见的人能字字藏刀,毫不留情。对喜欢的人却是句句温柔,无限包容。

他早该意识到,谭郁时对他的好不是作假,是好得过头了,才觉得假。

每组拍摄时长有限,十分钟就得上岸,所以各组划得都不远,很快搞定。

他们三个在树荫下休息了半小时,pd就来通知说,轮到他们这组了。

谭郁时重新披上汉服,广袖潇洒一挥,引来数声尖叫,朝粉丝们挥手道别,便登船而去了。

一叶扁舟随涟漪飘向绿水青山,陶源在岸上收拾了饮料瓶和毛巾,继续坐等两人回来,以防老板又不舒服。

这时,手机铃声催命似地响起,他一瞧来电人,急忙接通:“喂,齐姐,什么事?”

齐芳语气异常焦急:“我刚看到路透图了,怎么去江上拍了?还要坐船?之前我问过导演有没有下水环节,明明说没有啊!怎么回事?”

陶源不明所以:“可能是临时加的吧……确实没下水啊,周导记着你的要求呢齐姐,只是坐在船上拍照而已,这船很稳的,前几组都很顺利,而且有景区的工作人员看护着……”

“不行,郁时不能拍。”齐芳坚决道,“怪我没说清楚,这种深水场景他也不行的……我先找导演协商,你让郁时别紧张,等我消息。”

“啊?可、可是……boss已经上船了啊。”

陶源话音刚落,栈桥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谭老师好像晕倒了!”

作者有话说:

小乔怒气值蓄力中,到达100%将开启狂暴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