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雪再次覆盖了这座城市的时候, 除夕也到来了。
穆暖苏跟着霍之洲回了霍家老宅。她已经好久没见白宛宛了，对这次见面期待得很。
到了霍家, 几个亲戚都到得差不多了，就是不见霍之安和白宛宛的身影。
穆暖苏和几个女眷坐在一起, 呆了一会儿还不见大哥大嫂, 发微信给白宛宛问她什么时候来，可一直没有回应。
“咦？今天之安和宛宛怎么还没到？”等了一会儿, 连姑姑都觉得奇怪起来，“他们以前都是最早到的。”
身为霍家的儿媳妇, 白宛宛一向礼数周全，会早早过来将给各位亲戚的礼物都备好，帮忙打点团圆饭的事宜，今天这种情况着实反常。
正巧霍之洲从楼上下来, 听到姑姑的话笑了笑回答：“大哥说马上到。”
姑姑这才放心地应了一声。
霍之洲走过来, 在穆暖苏的旁边坐下，左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上，看上去像是把人圈在怀里似的。
姑姑看了眼这对新婚夫妻，叹口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和你大哥才能给家里添丁加口……”
穆暖苏顿时一愣。她还一直当自己美少女呢，可不想那么早生孩子。
她只穿一身焦糖色的毛衣裙坐在沙发，脸上皮肤如白瓷, 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还略显稚嫩单纯的眼神。她还只是个20来岁的大学生，生孩子这个话题对她来说确实有点早了。
姑姑想到这里，看着眼前小姑娘明显愣怔的脸, 连忙补充道：“你们也就算了，苏苏还小，可你哥哥都30多岁的人了，宛宛年纪也不小了，两人还不慌不忙的……”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穆暖苏透过阳台大大的落地窗看过去，只见白宛宛上身一件淡蓝色的小袄，下身是厚厚的白色针织长裙，头发梳了个松松的发髻，拎着珍珠白方形小包正往门口的方向走。她走得匆忙，看也不看在身后的霍之安。
一分钟不到，门铃响了。
保姆打开门，只见霍之安一身深蓝色的针织衫加黑色外套，揽着妻子的肩膀站在门口。
两人一进来就为来晚的事情道歉。
“嫂子，坐这！”穆暖苏见到白宛宛很开心，招呼她坐在自己旁边。
白宛宛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好。”
霍之安的手臂还扣在她的肩膀，她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手示意放开。
“哎呦，人在家里，你还怕宛宛跑了不成？”姑姑见状打趣道。
霍之安启唇一笑，渐渐松开了手指。
白宛宛走过穆暖苏的身边坐好，一缕花香随着她的经过飘入穆暖苏的鼻间。
霍之洲站起身来，对着哥哥使了下眼色，“聊聊？”
霍之安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她面露微笑，正和穆暖苏说着什么。于是点点头，和弟弟一同去了阳台。
“哎你们小年轻聊，我去厨房看看。”姑姑也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
“嫂子你用的什么香水？好特别，很好闻。”穆暖苏轻嗅了一下，像是某种植物的香味，清新淡雅又迷人。
“我没用香水，大概是沐浴露的味道吧……”白宛宛回答道。
霍之安也一直说她身上有香味，特别喜欢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简直像一只正在觅食的大狗。可她却从来闻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香味。
她从小身体就弱，简直可以说是泡在药罐里长大的，调理身体的中药不知道吃了多少。要说有味道，估计也是中药味。
离白宛宛近了，穆暖苏这时才注意到，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连遮瑕都没盖住，面容较上次见似乎清减了一些，眼神也多了几分疲倦。
“嫂子你没睡好吗？”穆暖苏皱眉，脱口而出。
白宛宛微怔，轻声道：“这么明显啊……”她勾起唇角，不甚在意地说，“是啊，最近有些失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那有好几瓶褪黑素，正好送给你用，效果很好的。”
“好啊！谢谢了。”白宛宛微笑着应了。
霍明远膝下就两个儿子，其他亲戚倒是不少，客厅里大家三三两两的聊天，间或夹杂着小孩子跑跳吵闹的声音，热闹又喧嚣。
霍之洲和霍之安在阳台聊了很久，两人都身高腿长，外表出众，简单的休闲款服装穿在身上也显得气质出众。
穆暖苏不自觉地，好几次将目光瞄向了阳台。
白宛宛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不自觉地对上了霍之安的余光。她立刻转开目光，和穆暖苏聊起其他的事。
一直到开饭前，两兄弟才从阳台回来。
餐桌上，几个小孩子向霍明远端起杯子祝酒，霍明远难得的大笑不止，夸赞他们懂事乖巧。
姑姑见状，又提起了要小孩的事情。
“看你们爸爸这么喜欢小孩，什么时候给他生一个孙子出来？一定开心死了。”她笑盈盈地说，目光在霍家两兄弟之间来回游移。
霍之洲但笑不语。他知道这话是说给霍之安和白宛宛说的。
他们爷爷奶奶早就去世，妈妈也不在。这么多年，霍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是姑姑在处理，她也算是霍家的大家长了。
早在前两年，她就旁敲侧击地和霍之安说起过这事，他草草应了。这么久都没动静，姑姑不免着急，当众提出来了。
白宛宛的脸色“唰”一下地变白了，手指死死握着手里的白瓷小勺，指甲尖处都泛了白。
她抿了抿唇，刚要说话就被霍之安打断了：“我们不着急。”
姑姑闻言皱眉，“你们男人不着急，宛宛都30了……”
“姑姑，我们……”白宛宛连忙出声，眼睛闪过一丝尴尬，“我们在准备了……”
“好好，那就好……”姑姑听到了想要的回答，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件事了。
霍之安淡淡的目光落在妻子的身上，她正面色如常地挖起一口八宝饭送入嘴里，眼睛垂下看不清神色。
在准备吗……
呵。
穆暖苏看到两人的互动，心里一动。
早在白宛宛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今天白宛宛和霍之安之间的气氛不对劲，特别关注了两人。
以往提到霍之安，白宛宛都是面带笑意，眼神如同18岁的恋爱少女。可今天好几次，她都将有关霍之安的话题岔开，有点回避的意味。
刚刚的那番互动，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于是等晚餐结束，在回去的路上，穆暖苏看着身边的霍之洲，不抱希望地问道：“大哥大嫂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霍之洲勾了勾唇，睨了她一眼，“倒是不笨。”
“什么问题？”她转向霍之洲，身子也不自觉地靠近了几分。
呼吸之间，满是女生身上的香味。霍之洲的气息沉了几分，深色的眸子盯着她。
“不说就不说——”她以为霍之洲又要闭口不言，于是嘟了嘟嘴，就要往回坐好。
“大嫂想生个孩子，大哥不愿意。”霍之洲却是突然出声。
穆暖苏一愣，竟然是为了生孩子的事……
“为什么不愿意啊？”
“嫂子身体不好，不适合怀孕。”霍之洲将两人之间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其实怀孕这事也只是一个□□，更让白宛宛无法接受的是，霍之安表面上答应和她要一个孩子，背地里却一直在服用男性避孕药。药是从国外带回来的，据说没有副作用。
白宛宛得知这件事后和他大吵了一架，可霍之安依旧不愿意冒风险让白宛宛怀孕生孩子。两人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白宛宛提出离婚。霍之安气得将离婚协议书死了个粉粹，把人关在了家里。
“你，你说大哥软禁了大嫂？”穆暖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也不算。可以在陪同下出门。”霍之洲低声道。
穆暖苏一抖，“什么陪同，不就是监视吗？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摇摇头，一连说了好几个太可怕了。
她很是不满戳了戳霍之洲，“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嫂子也太可怜了吧？”
霍之洲的目光清清冷冷，“你不要管。这是他们夫妻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看着他这副平静的样子，穆暖苏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试探着问：“你不会这样对我吧？”
“哪样？”他转过脸看她，露出一个略微阴恻恻的笑：“关起来还是监视？”
“哪样都不可以！”穆暖苏瞪他，他看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伸手晃他的腿，“听到没有？”
霍之洲幽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道：“看你表现。”
穆暖苏的心陡然一沉，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除了祝福的信息以外，卫青和把她们几个拉到了一个群里商量班级聚会的事。
聚会暂时定在初七那天，只是地点还没定。卫青和在微信里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圈了穆暖苏好几次。
穆暖苏低头，脑袋乱糟糟的没有认真回复的心思，敲了个“随便”就发了出去。
回到家，已经快10点了。
按照南城的习俗，除夕的这一晚要守岁。
穆暖苏对于联欢晚会没什么兴趣，洗好澡后湿着头发就躺在了阳台的躺椅上看夜空发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地低语：“今晚能看到星星。”
霍之洲看着她湿漉漉的长发皱眉，“怎么不吹头发？”
“累了，懒得吹。”穆暖苏伸了个懒腰，“今年的最后一晚，我会原谅自己的懒惰的。”
霍之洲无奈地摇头，从屋里拿了吹风机过来，插上电源给她吹头发。
寂静的阳台一时无话，只有吹风机“呼呼”的风声。
“好了。”他按下开关，阳台霎时又恢复了安静。
没有人回答。
霍之洲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睡着了。
她面色平静，呼吸清浅，左手依旧虚虚地握着手机，右手垂落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乖巧地躺在椅子上。
霍之洲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他弯下腰，将穆暖苏抱进自己的怀里，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脸，准备将人抱上楼。
动作间，她的手机滑落在地。
霍之洲伸手去捡，无意按亮了屏幕。
一大串的微信信息跳了出来。
“要不就去学校吧？去看看老师。”
“听说那天在体育馆有个讲座，正好可以听听，缅怀一下。”
“好啊好啊！大家那天都打扮得青春点，假装是高三生。谁老谁尴尬！”
……
霍之洲看了眼信息，并没有在意。
他将人抱回卧室，时钟也刚好指向了12点。
他俯身，低头在穆暖苏的唇上印上一吻，默默地说了句：“新年快乐，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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