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雨

作者:困崽

上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期中考试,边阳觉得这才开学没多久就已经过了一半了。

期中考无外乎就是看看自己现在是个啥水平,边阳考试好就好在自己成绩都很真实,他虽然不会但连抄都懒得抄,一般做完了剩下的写不来就摆烂空在那里,然后就趴在桌上睡觉。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铃声一响,整个班里立马充满了各种唉声叹气还有对答案的讨论声,边阳压在手臂下的卷子被老师抽走时他才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许止和王世旦已经在前面开始抱怨有几道题没抄到。

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颈站了起来:“上网不?”

“你物理最后一道题选的啥啊阳哥?”许止一看边阳醒了,立马走了过来。

“你和我对答案?”边阳挑起一边的眉头,他不懂大家平时都学都不学的,为什么许止和王世旦还这么热衷于一个虚假的分数。

“你这物理不是不学都还能看吗。”

“B,瞎猜的。”边阳走了两步,看见两个人还没动,“去不去啊?钟雨也去。”

“走走走!!”许止一听钟雨名字眼睛都亮了,一知道有大腿抱拖着王世旦两三步就跟了上来。

他们几个人在网吧里定了个包间,许止拉开座位一坐下来就长叹了口气:“今天给我考麻了,我要去游戏里炸鱼了,你们高一是不是明天还要考?”

钟雨打开电脑点了点头:“还有一天。”

“没分科真惨。”

王世旦坐下后开了瓶水,然后才开始吐诉:“我今天中午吃完饭不是被老刘叫去办公室了吗,我现在有点迷茫。”

“迷茫啥?”边阳看了一眼王世旦情绪低落的样子。

“学校大概是那天去市上开了会,现在开始抓升学率了,老刘今天劝我走艺体,还给我推荐了几家机构,估计你们也要被挨着叫去办公室说这件事。”

边阳才没那个心思走艺体这条路,王世旦愁眉苦脸的:“我不想去厂里拧螺丝,但是我现在连个破二本都混不上,听着有点心动,准备待会儿回去和我家里说一下。”

“啊?你学啥啊艺体?”许止皱了皱眉,“不过我听他们往届的说这些机构都是学校推了人就能拿分成的。”

“不知道管他妈的,不过我可能去学播音,看了一眼往年分最低。”王世旦打开了游戏界面,“给我个大学上就行了,玩归玩本科证得有吧,我全家都盼着家里出个大学生。”

“我今天考试的时候就在想,这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都高二上学期过半了,高二下学期末尾就要拉一轮复习。”王世旦觉得自己第一次这么有觉悟,老刘不给他洗脑还好,越洗心里越着急,“高三更不用说了,复习一走完就差不多该上考场了,我现在能上专科吗这水平。”

许止踢了他一脚:“别贩卖焦虑,老子们才考完试你就说这些。”

“你信不信明天你被叫去办公室,出来更焦虑,我他妈憋一下午了。”

钟雨看了一眼边阳,边阳看着电脑屏幕,也没参与到他们的聊天当中来,眉头微微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个人很快就跳过了这个话题。钟雨自己韩服的号也已经快到宗师了,现在陪他们打的时候都是顺便在打别人的单子,上分容易拿钱也速度,那几个老板也满意他的效率。

他清楚的明白成年后就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停泊的地方了,攒钱也不过是迟早的。

连着打了好几小时他们才散伙,王世旦撤得最早,看得出来是真的在动摇想去学艺体,想趁早回去说服父母。许止有一点被王世旦的情绪影响到,毕竟当身边和你一样烂的开始焦虑后,自己紧张也是理所当然。

“阳哥,你会不会走艺体啊?”许止把耳机一取,“学这个后面还要去集训吧。”

“不。”边阳摇了摇头,艺体也需要一笔很大的支出,他比谁都清楚。

“我也不去,我他妈都不知道自己学啥。”许止一副摆烂状态,“阳哥你可以学表演,你这张脸还是能打的。”

“你把爹捧红吧。”边阳*本没在意许止这句话,大城市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他目前对未来一点想法也没有,除了一定要离开这里去a市,对于他而言工作机会多,有钱赚帮他妈分担压力,尽早经济独立才是现阶段最重要的。

许止耸了耸肩,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他看了下时间就骑着车回去了。

钟雨全程都没怎么开口,边阳只当他一个高一生也插不了嘴,两个人走到路口时,边阳跨上了自行车:“走了,明天考完来打。”

钟雨在他要走的时候有些突然地开了口:“边阳........你以后想做什么?”

边阳喜欢打游戏,喜欢看比赛,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水平也不足以去打电竞,做什么谁知道呢,他也不太想去想太多,生活就是一团乱麻:“想做什么做什么,怎么?”

“没有,只是刚刚听你们聊天。”

“别理他俩,间歇性有规划,持续性摆烂。”

巷子里除了网吧透出的光以外,漆黑的可怕,借着这点微弱的光钟雨能看到少年人俊朗立体的侧颜,眉宇间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

“嗯。”他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你到底要问什么?”

边阳掀起眼皮看着钟雨一副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只是他还没听到钟雨的问题,忽然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周怡春打来的电话,周怡春很少和他打电话,要让他带什么东西也都是发条信息过来。

他皱了皱眉:“妈?”(啕子夭夭)

周怡春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还有点虚:“你还有多久回来?”

边阳立马变得有些敏感:“怎么了………是他吗?”

周怡春过了很久才深吸了口气:“你回来再说。”

钟雨在寂静的巷子里,能很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以及看到边阳愈发严肃紧张的表情。

等边阳一挂断,钟雨看着他直直开了口:“阿姨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边阳胡乱抹了把脸吸了口气,径直打断:“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钟雨看着他在月光下奋力蹬着自行车加速的样子,眸色越沉越深。

那只平时喜欢蹲在他们家檐下的橘猫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边阳从推开院子门的那一刻,连呼吸都停止了。周怡春平时养育得很好的花草被弄得乱七八糟,地上有好几盆打碎的花盆和各种泥印,在路灯的照射下像是斑驳的罪迹。

他把自行车推进棚子下的时候,把门打开的瞬间手都有些颤抖。周怡春就坐在正对着门的餐厅的桌子上低着头,头发凌乱,一听大他回来的声音时,才抬起了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

“妈..........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是他。”周怡春揉了揉眼睛,走向了边阳,“要债的。”

“不是已经把房子卖掉还上了吗?”边阳皱了皱眉,看着周怡春单薄的身躯,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不是答应了以后再也不联系我们了吗?”

他捞起了周怡春的发丝,语气危险:“他们打你了吗?”

周怡春不想再提这些:“他又欠了赌债,他们现在找不到你爸。”

边阳知道边涛要打听他们现在的住处很容易,但是他从来不知道边涛已经下作到到今天也不放过他和周怡春。

“多少?”

“十万。”周怡春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连喉咙都在发痛,她像是忍了又忍最后崩溃到带着哭腔开始颤抖,“我以为本来能带着你开始新的生活了。”

边阳手握成拳头,最后才松开轻轻环住周怡春的肩膀。他见过周怡春落泪的次数印象里几乎没有,无论是被边涛打,独自在医院手术,还是一个人抗下这个家来还上破产的窟窿和赌债,她都是一个在自己面前永远坚韧的母亲。

周怡春的眼泪几乎快把边阳的校服打湿透,她除了在这个唯一的儿子面前透露自己的脆弱以外甚至不知道还有谁能供自己依靠。

边阳盯着头顶的灯光,周怡春的啜泣让他眼睛也发涩的痛,他过了好久才开口:“我可以不读书,出去打.........”

他还没说完就被周怡春红着眼立马抬起头打断了:“绝对不行。”

“你还年轻,读书意味着你有无限的可能,你不像我,从我那个岁数离开职场选择全职的那一天,就从头错到了尾。”周怡春被他这句话气得说话都在抖。

“我这个成绩读不读都是一样的,眼下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边阳眨了眨眼,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更何况他是个男的,“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妈。”

“.........你外公那个店铺可以当掉。”周怡春垂下眸,她本来就靠着店铺的租金和她现在的工资维持着这个家的生计,“实在不行还有这套房子,大不了我们搬去小一点的住,你上学不用管这些。”

边阳捏紧了拳头,感觉全身血液都在倒流,再次开口时声音都是嘶哑的:“妈,我已经快成年了。”

周怡春冷静下来后擦干了眼泪,她吸了吸鼻子转过了身:“成年也要上学,我明天会去解决这些事,只是这段时间家里稍微会有点难。”

“可他就是个无底洞。”边阳在背后忍无可忍地开口,“他今天能把住址和联系方式给他们,以后欠的再多也永远都是我们替他还,一年两年十年,我们永远摆脱不了他。”

室内只有无尽的沉默开始蔓延,过了好长时间周怡春才开口:“先解决眼下的,不读书的事你想都不用想,生活还是要继续。”

边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为力,他垂着头,过了好久才在背后点了点头。

.............

他把外面的狼藉打扫完的时候才洗漱上床,周怡春已经回房休息了。

边阳拿出手机,黑暗的空间里荧屏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才看到钟雨一个小时前给自己发了消息:你还好吗?

估计是看自己一直没回,还打了几次电话。边阳翻了个身,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装作随意:能有啥事,刚刚看比赛开的勿扰。

他锁了屏幕也不看钟雨立马亮起的回复,边阳闭上眼睛觉得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沉得窒息。

有很多回忆像录像机的胶卷开始在脑子里倒放,痛苦的压抑的暴力的,可是最后留下的还是在那些事情从未发生前边涛对他的爱,是小时候的举高,牵他去河边散步,在游乐场等他,长大后一家三口的旅行,对他爱好慷慨的支持,为他在学校里愤怒的出头。

每当他想起那些如影随形的痛苦,他也会想起曾经也拥有过的爱,矛盾到几乎快将自己溺毙。

作者有话说:

镜肯定会破,就是有点狗血(我有空会把前文修一下,故事线理一下,这本大家先随缘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