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边阳想象中不同的是这次边涛回来后他们的生活好像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起码在寒假里边阳大多数时候都在奶茶店打工,结束后会去打打篮球和游戏,一般到很晚才会回家,就算回家也是直奔自己的房间,尽量避免和边涛的接触。
不过边涛好像真的有在改变,周怡春说他开始在镇上找起了工作,虽然到现在还没找到,不过光是他会找工作这点也足够让边阳感到意外了。
他爸回来这件事很快就在镇上传开了,起码边阳能保证左邻右舍和他一个班的都知道了,许止和王世旦一直念着说想见见他爸,可他们不知道边阳只想躲得越远越好。
整个寒假的后半部分,边阳就像在扮演两个人,一个是在外人面前依旧吊儿郎当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边阳,而另一个就是回到家后压抑窒息的边阳。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开学的前一天边阳就听说钟雨又被直播平台和一些自建的城市级的战队找上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钟雨全部拒绝之后了。
“为什么不去啊?去打打城市赛说不定认识了圈里的人就被引荐了啊?”许止听说了后完全搞不懂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做到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
其实钟雨想得很清楚,他只会直奔职业战队的邀请,其他的他不会做考虑,当职业这条路显得不足够清晰的时候他依然会选择最保险的上学。不过这都只是其次,真正让他拒绝的原因不过就是他不愿意离开边阳,尤其是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边阳去其他城市训练生活。
“看不上呗,我们雨神这不得去第一梯队的战队大展身手。”王世旦说是这么说,但是这个年龄爱打游戏的男生只要有一点点关于职业的橄榄枝抛来都恨不得就地退学。
“你在这瞎操心什么。”边阳倒是从不干涉别人的选择,既然钟雨不去总有自己的道理。
他叼着根烟站在走廊,等一看到拐角处老师的身影时便立马把烟抽出来踩灭在了脚下。
“边阳,你现在是装都不装了,都不去厕所抽了啊?”化学老师瞟了他一眼,走个过场地说了句,反正对他们这种人学校除了睁只眼闭只眼也不能怎么办。
“烟瘾犯了,来不及老师。”边阳嬉皮笑脸地给化学老师打了个招呼。
等化学老师一走他立马手插在裤兜里,捡起了地上的烟头:“才抽了两口,浪费了啧。”
“哦说起来,雨神好像去了实验班,他天天跟着我们混搞了半天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啊。”
边阳瞟了一眼王世旦:“你怎么知道?”
“他们分班在外面公示了啊,我今天路过高一那边看见了。”
边阳倒是一直知道钟雨成绩还不错,但是没想到人家期末天天往网吧跑还进了实验班,不过这破学校就是考第一也不是进985的命。
高二下一开学老师基本个个都开始洗脑高考的严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高三了,紧张的氛围一朝回到当时被统统叫去学艺体的时候。
“这学期我们要把所有的知识都学完,因为高三一整年我们都是复习,一二三轮拉通了的复习。”老刘用黑板擦敲了敲讲台,“别以为时间还很早,给你们说这学期一过,你们就是毕业生了。”
“你们可以自己算算时间有多紧迫,你们不像文科生,记忆好点的有些知识点抓紧了背还能抱抱佛脚。你们是理科,这学期最后一次学新知识点打基础,要是还不抓住机会,我看就是高三复习了你们也是听天书。”
边阳撑着头把窗外绿油油的树叶盯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有的同学,我在上面说还在下面打瞌睡。”
边阳嘴巴都还没合上,又听到老刘继续开口:“而且我们班上走艺体的这些同学,这学期文化一定要搞起来,不然高三一整年你们基本都在外面,到时候还要专门花钱去补文化。”
“你们应该意识到现在的严峻性,不要觉得还早。这学期结束等你们的就不是期末而是零诊了,小高考可是要全市拉通了排名的,到时候你们对着中高线排名比比就知道自己这水平能去哪了。”
下课铃一响,老刘把书抱走出了教室门后边阳就听到大家的讨论声,坐在他前面的女生说自己上本科线就行了,大不了多花点钱去个民办二本,旁边那个成绩好点的摇了摇头,掏出便利贴开始了最经典的一听老师讲完便醒悟制定计划。
“边阳,你不去学体育吗?”那个女生把发下来的新学期的练习册递给了边阳,顺便问了一句。
边阳掀起了眼皮,懒洋洋地开口:“没兴趣,只是喜欢打篮球而已。”
“那你不考大学了?”坐她旁边的那个女生一听到也回过了头,“话说你之前成绩还挺好的,怎么现在变这样了。”
“不想学。”
边阳说的是实话,在边涛走后他有极长一段时间对任何事都处于摆烂当中,整个人像是走进了死胡同,总觉得一辈子看得头,活得压抑得喘不上气,每天都在无止境的怨恨和思念里度过。边阳那时觉得如果他的心脏是一块抹布,那揪出来的一定都是黑色的血水。
只是在外人面前他不会表现不出来,看起来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除了有一天突然开始不学习,跟着染发抽烟喝酒打架,最终变成老师眼里恼人的混混和问题学生。
那个女生耸了耸肩,大概也清楚这两年边阳是个什么样,她顺手撕了张便利贴按到了边阳的桌子上后就转过了身:“随便写点目标呗,万一哪天看着看着想学了。”
“不需要。”
“那就丢了。”女生不太在意。
边阳看着这张蓝色的便利贴,眼眸逐渐沉了下来。
等到上课的预备铃响起时,他才慢慢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后把便利贴贴在了桌角,用堆了很高的书重重地压在了上面,抬头望向了下一门课刚走进来的老师。
与其说是目标,不如说是心愿,那就是有能力带周怡春离开余镇。
放学的时候边阳拒绝了打篮球的邀约,心血来潮的一个人跑去打了个耳洞,在附近晃悠了一会儿买了点小吃,才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回家。
推开门的时候周怡春还没回来,只有边涛围着围裙端着菜走了出来,看见是他时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回来了?”
边阳没有理他,移开了视线径直准备上楼,边涛却在背后有些着急地开了口:“你妈妈今天要进货,我做了一些你以前喜欢的菜。”
边阳回过头看了一眼桌子上准备得很是丰盛的晚餐,嗤笑了一声:“别演了。”
“边阳,我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边阳就看到他鼻子里突然流下暗红色的液体,边涛急忙扯了张纸裹起来塞进了鼻孔里,他扬起头的时候边阳像才注意到他皮肤上的那些带着血点的淤斑,在暗沉的肤色上看着不是太显眼。
“流鼻血了,可能才回来不适应。”边涛咧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他还想说什么结果边阳却转身就摔门进了房。
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看起来却用得上孤寂两个字,这本该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天,可现在却只有他孤零零地站在桌前,怔怔地看着准备好的满满一桌的饭菜。
………
“吱。”
周怡春拎着包推开门就看到边涛一个人守着一大桌的菜在吃,昏黄的灯光下那瘦骨嶙峋的样子看着只觉得可怜。
“边阳呢?”周怡春语气平淡,脱下了鞋。
“在上面,他可能没胃口。”边涛把碗筷往周怡春的方向推了推。
周怡春坐下后闷头吃了会儿饭菜,边涛回来后他们很默契地基本不提之前的事,那就像是个雷区,只要不去碰,现在的一切都还算得上安稳。
“你工作找到了吗?”
“没有,我太久没有工作了,年龄也在这,很多公司不要。”边涛摇了摇头,他拿出了现在的手机调出短信像是为了证明这件事。
他现在用的是个老年机甚至上不了网,因为他自己说不要智能机,因为怕有网就忍不住又陷入网赌。
“那你明天来餐馆帮忙吧。”周怡春扫了一眼随后垂下了眸,“人总不能吃白饭。”
“好。”
边涛这次回来做家务事都很自觉,周怡春也不和他争,不管边涛是在赎罪还是别的什么也好,都是他咎由自取。
趁着边涛收拾洗碗,周怡春上楼敲了敲边阳的房门。
“进。”
周怡春把门拉开,边阳靠在床上正在看游戏直播,练习册被随意地摊开放在桌前,她走过去关上门坐在了边阳旁边:“打耳洞了?”
“嗯。”
“痛吗?”周怡春这两年已经对边阳各种行为已经看很开了。
“没啥感觉。”边阳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随后抬起了头,“他流鼻血了。”
周怡春反应了一会儿,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然后呢?”
边阳想起边涛现在的模样,突然又开始厌恶自己潜意识的关心,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看到了随口说一句。”
“你没吃饭饿不饿。”周怡春只关心这个。
“在外面吃了。”边阳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吃他做的。”
周怡春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你上学还是把耳钉取了,不然又要挨骂,这学期还是努努力毕竟都高二下学期了,我不希望他影响你。”
“他不会。”边阳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直播,“我成绩已经够烂了。”
“边阳。”周怡春叫了他一声,但是边阳没有再看向自己,“就当是为了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