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日子每天都是一样的枯燥乏味,但是时间却过得比以往哪一年都快,不知不觉他们连二诊都结束了几天。
像何二这种小插曲边阳也根本不会记在脑子里,都过了好长时间有天早上他去学校的时候,下了自行车却老能感受到别人的视线,那些视线说不出意味来,但是却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起先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直到回到班上坐下的时候,本来旁边还在讨论的嘴立马就闭上了。
班长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把他看着,边阳把笔盒丢到了桌上,偏过了头:“什么事?”
“没什么没什么。”班长赶忙摆了摆手。
“你他妈说不说。”边阳没什么耐性。
“你…..你…..你…..”这班长被他吓得口吃,连着说了好几个你,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呃…..你爸爸……”
边阳听到这两个字,视线一下就阴沉了起来:“我爸?”
班长一看他这样直接闭上嘴了一句话都不敢说了,结果他刚转过头却被边阳一把揪住了领子:“你说他什么?”
旁边的人以为边阳要在班上打人了,吓得赶忙扯了扯他校服开始劝架,边阳置之不理,揪住班长的领子的手更加用力:“说清楚。”
边阳在学校人缘不错,对班上人性格也挺好的,就是以前太混,经常和人打架,导致看不爽他的人也有挺多,不过大部分都惹不起他们那伙人,所以平时都忍气吞声的。
“边阳,他也不知道什么。”他原来的组长走上来想把两个人分开,“就是有人传你谣言,他可能只是想问问。”
“传什么?”边阳三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边涛于他就像个不能置之于众的雷区。
“呃,就是说你爸爸好像…….家暴。”女生有些尴尬地开口。
边阳松开班长领子的一瞬间,男生一张脸涨得通红,像是得救了一般赶忙转过身:“我真的不知道!”
“谁传的?”
“不知道,只是大家都这么说,高二有两个好像传得最厉害。”那个女生顿了顿,“…..是真的吗?”
“你很关心吗?”边阳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女生瞪大眼睛赶忙摇了摇头。
“钟雨,能问你个事吗?”
中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杨雨桐就跑到了钟雨座位旁,她朝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姐妹:“边阳他没事吧,我姐妹........”
杨雨桐顿了一下,她本来就只是帮忙问问,但是又想知道那封情书的后续,虽然过去了这么久想也应该没什么答复,不过有的时候在走廊上碰到边阳,他就算听到自己姐妹的名字也没什么反应,还是挺奇怪的,按理说正常的一般都会看一眼。
“我姐妹想问问他怎么样........还有那个情书,他当时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没有。”
钟雨都快忘了自己随手丢进垃圾桶的信封,不过他撒谎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啊…….那他有说什么吗?”
“他不谈恋爱。”钟雨把边阳曾经给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好吧,我给她说。”
杨雨桐正转身要走,旁边一个男生听到他们的谈话突然凑上前来:“谁喜欢边阳啊?不怕以后被家暴啊哈哈哈哈哈哈。”
钟雨的脸一下难看了起来,杨雨桐皱了皱眉:“关你屁事啊。”
“本来就是啊!他爸不是家暴吗?那他多半以后也是个种子选手。”
“他现在就是吧,打架那么狠。”
“……..边阳人其实挺好的啊,之前他还帮我赶过一次找我要钱的职高生。”一个男生有些颤巍巍地开口。
“他本来就很好。”杨雨桐的朋友突然在旁边开了口。
“好个屁,你是没被他打过,你们班以前那谁不就是被他在厕所里揍吗?你们女生就知道看脸。”
“你管得呢,人家至少有脸看,也没打女生。”
“你们真够贱的,别人家里的伤疤也能拿出来侃?有女的会喜欢你们才怪了。”
闭塞的学校就是这样,但凡校园里有点名气的人只要发生点什么,大家都传得不亦乐乎,不管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还是恶劣地调侃,似乎都想加入这场流言的狂欢和角逐当中,为无聊的学习生活增添点乐趣。
钟雨在旁边沉着脸一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边阳,有人找。”
边阳刚刚才给班长说了声不好意思,他冷静下来后才觉得自己太应激了,班长倒是有些意外,连忙说没事没事明白被传谣言的感受。
他转过头看到钟雨站在门口,走过去的时候他视线就直直盯着自己:“怎么了?”
“那个女生说的?”
边阳知道肯定传进了钟雨耳朵里,这小破镇子就这样,一有点风吹草动传得比谁都起劲,所以边阳才恨透了这里。
“那不然呢?”他也能猜到,不管他都懒得去找那女的理论了,“不知道她发什么疯,过了这么久才说,估计是和谁提过现在说漏嘴了。”
“你没事吧,他们........”
“能有什么事,更何况他们说的是实话,我可能本来就被遗传了点。”边阳懒懒地看着钟雨打断了他,随后伸出了手指戳了戳男生的胸口,“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钟雨睫毛颤了颤:“你和他不一样。”
“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边阳看了一眼挂在墙上越来越临近高考的倒计时,还剩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这几天校考也相继结束了,马上会有一部分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他知道王世旦和猛子他们在外面找了机构补文化,许止是要回学校的,也许等他们回来,一切都会变好一点吧。
“走吧,去吃饭,吃了去补课。”
边阳说完就走出了门,没注意钟雨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个倒计时。
…………
这个天能让身上出一身汗,边阳做题的时候热得想脱衣服,但是最后也只是稍微挽了一点袖子,生怕谁突然进来看到又出去乱传。
钟雨给他改完后放下了笔:“只错了一个。”
“怎么样,钟老师?”
“嗯。”
钟雨的兴致不是很高,边阳有些敏感地侧过头用手肘碰了碰钟雨:“怎么了?不是我被说吗,你这什么表情。”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有确定去什么学校吗?”钟雨突然开了口,“你们只差三诊了,分数也基本差不多确定了。”
“我不知道,万一有意外呢。”
“我记得你说想去a市。”
“嗯,基本是在a市择校。”
“为什么想去那?”
“因为是首都吧,在北方,我看腻了海也想见见冬天的雪。”边阳撑着头只是在简单的描述他的愿望,“和这里的一切都不一样,算不算是逃离。”
大概是时间越临近高考,钟雨才会越生出一种他们已经站在巨大岔路口的感受,那种没由来的心慌像潮汐几欲将人溺毙,尤其在刚刚看见刺眼的红色数字时。
“LOM找了我。”
“啊…..?”边阳听到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才十分意外,LOM战队是国内最老牌的头部战队之一,前第一ad就是这个战队的,“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两周了,但我不确定。”
“这有啥不确定的?这可是LOM诶,殿堂级的战队,被邀请青训得是多少人羡慕的事。”
“它在b市。”
钟雨刚说完就看到边阳瞬间沉默了下来,随后他才咧开嘴:“文娱产业基本都在b市啊,那边玩的多吃的也多,除了有漫长的梅雨季以外….….”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钟雨打断:“可是你不在。”
“我又不是死了,一个飞机的事。”边阳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不是这个。”钟雨握着笔的手捏得很紧,甚至能看到泛白的骨节,他垂着头的样子就像一个随时都要被人丢弃的丧家犬,看起来可怜得要命。边阳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刚认识钟雨的时候,和之前不同的是,现在他的胸口闷得直发慌。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钟雨的意思,可是他能怎么回答呢?他自己都看不到的未来,要怎么带着钟雨走,更何况钟雨的前途比他清晰璀璨多了。
谁不知道毕业即最终的分别,边阳只想做一个最平静的告别,告别这段不可能有结果的踩着红线的青春期悸动。
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平静,像悬着一根紧绷的绳得让人喘不上气。
“我当然知道。”边阳张了张嘴又打起了太极,他一向擅长装傻,就如同最开始发现钟雨的感情一样,他调整了一下心情,大大咧咧地把手耷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八字没一撇的事,万一我又去了b市呢,谁知道?”
他给不了钟雨想要的,但是却能给一个带着哄骗的安抚。
“真的吗?”钟雨并不相信边阳的话,但也的确把这句话当成了救命稻草,像是只要边阳有这个念头,一切都会照着现在继续。
“你很舍不得我?”边阳讨厌这种氛围,他总想说点吊儿郎当的话试图含蓄地扭转,“可是我又没有狗链,能牵着你到处走。”
他刚说完却看到钟雨站起身突然跪了下来,这一跪很响,让他几乎有些心惊肉跳,边阳正想问钟雨在干什么的时候,却看见他一张阴沉煞白的脸,上面写满了迷惘。
“我小时候一直很羡慕被圈养的宠物狗,因为他们有家,有主人的照顾。”
“现在我以为我有了。”
钟雨穿着校服,却跪得很直,臣服像是他的本能,阳光的照射下甚至能看到他拉长的影子。边阳的眼睛没由来的突然开始泛红,看着面前跪得漂亮虔诚的少年,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巨大又无力的压抑当中。
他哪里有能力将他圈养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