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远进门时,宁哲已经先回来了。
宁知远主动跟他打了招呼,宁哲笑着点头,有些腼腆。
他们一起在客厅坐下,开着电视吃着小零食,宁知远找话题跟宁哲闲聊,说起宁哲的研究课题。
宁知远对这些并非一窍不通,他是商科硕士,但本身也有工科学士学位,毕竟做投资的也得懂技术,要不很容易被人忽悠。
一说到自己的专业宁哲立刻话多了起来,谈起现在风头正盛的AIGC时滔滔不绝,宁知远听着都觉得岑致森这是捡到了个宝,亲弟弟是专业人才,以后进入岑安大有可为。
更重要的是,宁哲肯定不会跟他一样找岑致森麻烦,让岑致森头疼。
宁正看他俩相处得不错,放下心,起身去了厨房帮孙晓清打下手。
宁哲说到口干时喝了口茶,对上宁知远眼中的笑,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话题一打开,似乎有点刹不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话太多了,这些东西挺枯燥的吧,一般人都没什么兴趣。”
“不会,”宁知远笑道,“我挺有兴趣的,我准备做这方面的投资,多听些也好,要不怎么知道谁家产品好,谁家的是滥竽充数,要不是知道你毕业了肯定会进岑安,我都想请你做技术评估顾问。”
“去哪里我倒是无所谓的,”面对着宁知远说起这个,宁哲似乎更不好意思,“我其实只想做研发,之前也跟森哥说过了,如果让我去做行政或者别的,我肯定做不来。”
宁知远点头:“那也挺好,不必勉强自己做不感兴趣的事,你不想的直接拒绝岑致森就行了。”
宁哲犹豫了一下问他:“你辞职离开岑安是因为我们这个事吗?其实没有关系的,我看森哥他似乎挺不想你走。”
宁知远:“他还跟你说过这个?”
“倒也不是,随口提过一句而已,不过我听他语气,他应该是挺遗憾的。”宁哲说。
宁知远笑了起来:“你想错了,我在岑安时一天到晚地找他麻烦,他巴不得我走才对,我离开岑安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介意,单纯不想伺候岑致森了而已。”
宁哲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像没想到宁知远和岑致森关系这么不好,虽然听宁知远这语气又像在说笑。
宁知远问他:“你觉得岑致森好相处吗?”
宁哲略想了想,说:“森哥虽然有些严肃,人还挺好的吧,之前有一次我车子送去修了,他把他的车借我开,我对车子牌子不太了解,看那车知道挺贵的,以为顶多也就几百万吧,结果开去学校后好多人来围观,我才知道他那辆车要好几千万,我再也不敢开了。”
宁知远闻言笑得更乐:“学校里现在不都知道了你是岑安董事长的儿子?”
宁哲眼中只有无奈。
媒体大肆报道他们的事情后,受害者不只宁知远一个,他也没少被那些记者围追堵截,在学校里更是彻底出了名,但对宁哲这种心里只有学术,并不是很在意物质的人来说,增添的不过是困扰而已。
“这些麻烦后来也是森哥帮忙解决的,”宁哲庆幸说,“总算没有记者再去学校堵我了。”
宁知远听着忽然有些酸,岑致森在宁哲面前确实是个好哥哥,他应该是真的想跟宁哲处好关系,挺难得的。
八点半时,岑致森打来电话。
“你吃完饭了吗?是不是还没走?外头雪很大,要不要我去接你,送你回去?”
宁知远正在吃孙晓清刚切的水果,笑了声:“你还没回去呢?”
“去了趟公司,刚出来,去你那顺路,就二十几分钟,”岑致森说,“要吗?”
宁知远:“好吧,我等你,雪天路滑,你开慢点。”
挂断电话,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抬头就见他爸妈和宁哲三人正一脸好奇看着他,孙晓清笑问:“是知远你女朋友吗?这么大的雪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女孩子来接你,你要是没开车来打个车回去就是了。”
宁知远差点被嘴里的苹果噎着:“不是,真不是,是岑致森,他刚从公司里出来,顺路说过来接我,刚也是他送我来的。”
“这样啊,”孙晓清发现自己误会了,竟然有些可惜,“那算了,不过岑先生他还挺好的,一直操心你们的事。”
宁哲的眼神里却写着探究,像不大明白,之前不是还说关系不好吗?
半小时后,岑致森发来微信,说已经到了。
宁知远和宁哲一起下楼,宁哲快毕业了,最近在赶着写论文,打算回去学校宿舍。
下雪天他也没开车,本来想坐地铁回去,宁知远叫住他:“岑致森人都来了,让他送就行了,坐什么地铁。”
岑致森已经看到了他们出来,按了一下喇叭,催促他俩上车。
宁哲很自觉地坐进后座,上车先跟岑致森打了招呼:“谢谢森哥,麻烦了。”
岑致森冲他点了下头,回身时瞥了眼副驾驶座上正在系安全带的宁知远。
宁知远似有所觉,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用口型说了和宁哲一样的话。
“谢谢森哥,麻烦了。”
他的眼中全是促狭,岑致森哼笑,坐直身,发动车子。
他们先把宁哲送回了学校,其实岑致森先送宁知远绕的圈子会小一些,不过他不说,宁知远也懒得提,反正开车的不是自己。
宁哲下车后,岑致森才问起身边人:“在家里过生日开心吗?”
“还不错,”宁知远随口说,“就是辛苦了我爸妈他们,我跟宁哲口味完全不一样,他们弄了一桌子菜,蛋糕还买了两个,结果都没吃完。”
“我看你跟宁哲相处得挺好。”岑致森说。
“我跟谁相处得不好?”宁知远扬眉,“好吧,除了你,不过你亲弟弟脑子里只有学术和科研,跟他打交道确实不费力气。”
岑致森倒着车,笑了下:“看来跟我打交道很费你力气?”
“你知道就好,”宁知远提醒他别擦到旁边停的车,继续说,“要是岑总以前也肯主动借自己的车给我开,可能我会觉得你好打交道些吧。”
岑致森有些意外:“借车?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闲聊说起来的,他还说在学校被人围追堵截,是你帮他解决的麻烦。”宁知远说着,语气里不自觉地冒出了点酸意。
岑致森停下,看着他。
宁知远:“做什么?”
“你缺车子开吗?还需要我借给你?”岑致森好笑问他,“至于说解决麻烦,你没发现现在也没记者再找你了?”
宁知远:“我以为是我换了手机号的原因,哦,谢了。”
“嗯,”岑致森慢悠悠地点头,把车子停正,重新踩下油门开出去,“你要是跟宁哲那样上车就主动跟我打招呼叫哥,我大概是会好相处点。”
宁知远懒懒笑着:“那不好意思了,我就这样。”
说笑过后,他正经问岑致森:“你知道宁哲也要改姓吗?”
岑致森:“知道,前两天听他说过。”
“嗯,”宁知远说,“宁哲自己大概是无所谓的,应该是我爸妈的意思,不想太占你们家便宜。”
“没有,”岑致森说,“不用这么想。”
宁知远:“随便吧,他改姓岑也好,以后分家产的时候名正言顺,好过便宜了其他人。”
没兴致再说这些,没有了外人在,宁知远彻底放松下来,靠着座椅闭了眼。昨夜就没睡几个小时,他很快有了睡意。
岑致森几次回头看他,宁知远睡得很安稳,呼吸平缓,眉头完全舒展开。
从前面对自己时的那些剑拔弩张和针锋相对已然不见,也能放松警惕在他身旁安然入梦。
岑致森放慢车速,打开车内暖风。
宁知远迷糊醒来时,岑致森也立刻睁了眼:“醒了?”
车停在自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宁知远皱眉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着了,反正也没事,就没叫你。”岑致森解释。
宁知远刚醒,浑身都是懒的,随便挥了一下手算作说再见,推开车门刚要下车,岑致森忽然伸手过来扣住他手腕用力一攥,他猝不及防又跌坐了回去。
宁知远疑惑转头,岑致森递了瓶没开的矿泉水过去:“喝口水,清醒些再下车,你这样走路都得撞墙。”
宁知远接了水,没忍住笑:“哪有那么夸张。”
岑致森的手滑下去,拇指快速在他手背上按了一下才放开。
宁知远不再说话了,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冰凉的刺激确实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他冲岑致森一点头:“走了。”
岑致森看着他走进电梯间,身影消失后微微偏过头,轻嗅了嗅。
空气里还留有最后一丝香味,木质的冷玫瑰,混合了些许白葡萄酒的气息,带刺的前调褪去后,只余下使人微醺的柔软。
很适合宁知远的香水。
岑致森弯起唇角,发动车子离开,重新驶入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