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坠

作者:白芥子

开车出家门是晚上九点多,跨年夜,宁知远提议去外边找个地方喝两杯。

车窗外是比平日更繁华的夜下城市,岑致森放慢车速,问身边人:“想去哪?”

“前面左转。”宁知远指路道。

车开往闹市区,宁知远没话找话:“刚下午有朋友约我晚上出来玩。”

岑致森:“你没答应?”

“不想去,”宁知远靠着座椅,偏头看向他,“想跟你一起。”

岑致森点头:“算你有良心。”

宁知远扬唇,视线落回了车窗外。

半小时后到地方,是宁知远从前常去的那间酒吧,不过他上一次来也已经是一年多前。

在吧台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宁知远叫人上酒,顺嘴说:“那次也是在这碰到你,跟你一起走的。”

岑致森当然记得,那次他带朋友来这放松,偶遇宁知远,这小混蛋搂着女生在舞池中摆腰,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那时他坐在这里看着,忽然就生出了那些不一样的微妙心思,进而意识到他俩已经不是亲兄弟,没有什么不可以。

很奇妙的体验。

捏着手中酒杯晃了晃,岑致森的嘴角溢出一丝笑。

宁知远回头看到他这个表情:“笑什么?”

岑致森搁下酒杯,叫人给自己换了杯碳酸饮料,说:“没什么,想到点有趣的事情而已。”

宁知远:“比如?”

“比如那次在这里看到你跟汤诗琪跳舞,”岑致森的目光流连在他脸上,“忽然想到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我自己拱了算了,你说呢?”

宁知远轻嗤:“岑致森,别人知道你这么不正经吗?”

岑致森笑着:“那就是吧。”

总归他当时一时兴起的念头,如今也成了真,再不正经的都变成了正经。

宁知远也想起那一夜,他们隔着那些暧昧灯光和半个舞池无声对视,他的那些警惕和审视在岑致森这里却已然开始变质。

那时他和别人关于“吃窝边草”的那些议论,也像一语成谶。

也许一切的预兆,早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萌芽。

“岑致森。”

“什么?”

“没什么,”宁知远按捺住那些莫名激荡的心绪,岔开话题,“你不喝酒?”

“不喝了,你喝吧,”岑致森说,“一会儿我开车,还可以去别处转转。”

“随你。”宁知远也不觉扫兴,他本就是心血来潮,拉岑致森一块出来感受跨年夜气氛,喝不喝酒倒是其次,他一个人喝也行。

环顾四周,酒吧里很热闹,今晚有跨年夜特别活动,请了知名乐队来演出,气氛热烈,跳舞的人很多。

宁知远喝了一杯威士忌下肚,因为心情好而觉浑身畅快,又有些躁动,侧身凑近岑致森耳边问:“跳不跳舞?”

“你想跳?”岑致森一回头便看到他微醺的脸,顺势在他唇上轻点了点。

宁知远舔了下唇,低声笑:“想跳。”

岑致森:“那去吧。”

说是跳舞不过是他们相互搂抱着,在舞池的一角,灯光迷离昏昧处轻摇慢摆。

宁知远双手自岑致森的后腰一路游走向上,抱住了他的肩背,声音落近:“哥。”

“嗯?”岑致森从喉间带出来这一个字,有些漫不经心。

“你是不是没跟别人跳过舞?”宁知远问。

岑致森:“你这也知道?”

“感觉得出,”宁知远摸着他手感极佳的背肌,提醒他,“你刚踩了我两下。”

岑致森并不尴尬:“嗯。”

确实是第一次跳舞,但他一贯从容、不慌不乱,学得也快,没几下就跟上了宁知远的步调,换个人一定看不出他是新手。

“手也乱放。”宁知远说。

“随便吧。”岑致森不怎么在意,或者就是有意的,双手从宁知远的腰滑到臀,慢慢揉捏,将他更紧密地按向自己。

宁知远的声音擦过岑致森的耳,笑意明显:“哥,这里是正规场所,你悠着点。”

岑致森:“知道。”

要不是正规场所,他做的就不只这些了。

宁知远当然也不在意。

他们身体紧贴着,呼吸胶着、耳鬓厮磨。

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灯色在眼波间流转,那些或激昂或缠绵的歌声始终萦绕在耳边。

直到新年倒计时的声音沸腾。

周围其他人开始接吻,他们也在光线最昏暗的角落里,肆无忌惮地热吻。

或许早就想这么做了。

去年的这一夜那些有意地试探和靠近,成为了现在的亲密无间。

“哥,新年快乐。”

唇齿相依着,宁知远低声呢喃。

“你也是,”岑致森回应他,哑道,“宝贝,新年快乐,生日快乐。”

往后每一年的今天,他会将这两句祝福重复说给宁知远听。

零点过后的城市大街依旧灯火通明,他们的车开往城郊,音箱里放的歌也是去年今日放过的那一首。

宁知远跟着哼了几句,轻声笑了。

“岑致森,当时叫我出来,你在想什么?”

岑致森一侧手肘撑着窗沿,回头看向他,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说:“想跟你一起跨年,想这样的机会,还有没有下一次。”

“哥,”宁知远认真说,“能和你一起迎接新年,我很高兴,以后都是。”

于是岑致森也笑了,提醒他:“看车窗外。”

宁知远的目光落过去,沿途的灯火交织成片,一路绵延向前方,在这样的寒夜里,点亮了所经过客的每一双眼睛,也将宁知远眼中的笑渲染得愈显明亮。

岑致森偏头,将这一幕看进眼中、看进心底。

他们照旧停车在那处野湖边,眼神对上时不需要明示,便已默契地知晓了彼此的意思。

岑致森将座椅后调,伸手扶住了面对面跨坐到自己身上的人,手掌钻进了他毛衣下方,来回抚摸他腰侧的那个纹身。

宁知远居高临下地捧住他的脸,狂热的亲吻落下。

唇舌交缠,热意随欲念攀升,但令人痴狂沉溺的东西,绝不仅仅是这些。

“哥、哥——”宁知远一声一声叫着岑致森,心甘情愿地献祭所有。

岑致森将他抱在怀,扣紧双手,以炙热爱意无声告白。

“好热……”

感受到连交缠的呼吸间都透着的热度,宁知远分外难耐,他坐在岑致森身上,与怀抱着自己的人身体紧贴着,声音哑得厉害:“你还要多久?快点吧……”

岑致森今天却像有意收着,又温柔又磨人,宁知远有些不适应,颊边的汗被贴近过来的岑致森慢慢吮去。

这个人停住不动,亲吻他时小心翼翼地,格外虔诚,宁知远受不了地再次催促:“别停。”

“知远,”岑致森念着他的名字,“要不要我?”

“要你,我要你,”宁知远没有任何犹豫,“岑致森——”

后面的声音变得破碎不成调,岑致森终于找回了他熟悉的狂乱节奏。

宁知远在那些格外激烈的动作里癫狂沉沦,理智崩坏,被欲念彻底主宰,是只有岑致森能带给他的。

第二回时,他们挪去了后座。

岑致森跪在宁知远双腿之间,俯身以露骨视线描摹他的身体。

这么久了,这具身体依旧对岑致森有着绝对的吸引力,让他食髓知味、痴迷上瘾。

躺着的宁知远几近赤裸,身上覆了一层薄汗,汗水包裹着他每一块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肌肉。

腰间的纹身也被汗水浸湿,纹路更显糜艳,岑致森贴上去爱不释手地摩挲了片刻,手掌游移往下,擦过他胯骨下方的凹陷,移至大腿内侧紧实的肌肉上,再继续游走下去,捏着他的小腿肚直至脚踝,将他一条腿拉到了自己肩膀上。

过于羞耻的姿势——

被岑致森极其色情地吮上脚趾时,宁知远闷哼了一声,抑制不住地呻吟。

岑致森却不放过他,沿着刚才摸过的地方亲吻上去,一点一点舔着他的身体,那些花样繁多又下流的挑逗手段,全部用在了他身上。

一波一波的热浪席卷全身,宁知远被这样的浪潮彻底打湿,里里外外,全是水。

大衣外套也弄脏了,结束之后他便干脆扯过岑致森的那件披上,坐起身时侧过头,和岑致森再次交换了一个热吻。

狭窄的车内空间里全是那些过度荒淫的味道,亲吻过后宁知远没忍住笑,贴到岑致森耳边说:“哥,记不记得去年我在这里跟你说过的话?我们现在真是上过床的不正经兄弟了。”

岑致森懒洋洋地靠着座椅,一只手揽过他的腰,隔着衣料轻轻揉了一下:“当时告诉我这个,是故意的?”

宁知远:“也不全是。”

不全是,那就是有一部分故意的成分在,岑致森和他一起笑了。

宁知远多聪明,竟然那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他那些歪了的心思,有意地引诱试探,他俩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确实不好说。

岑致森怀疑问:“以前真有人那么说过?还是你编出来的?”

“真有,”宁知远抬起的手指停在他颈侧,刮了刮刚自己咬出印子的地方,“我干嘛编这个,而且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些人。”

岑致森:“感谢什么?”

宁知远笑了笑,没有再说。

能在和岑致森的交锋中占上风,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感谢当年那些人说的那些混账话,让他知道了这种可能性,才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岑致森的那些下流心思,不至于过于被动手足无措。

岑致森大约猜到了,也懒得再问,推门下车,去后备箱拿来了蛋糕和他准备的礼物。

“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宁知远吃着蛋糕,翻看起岑致森递过来的东西,是一本相册,全是这一年里,他们一起拍下的那些照片。

有岑致森拍的他,也有他拍的岑致森、他们的合照,以及那些他们随手抓拍记录的瞬间风景。

那几张不打算给第三人看的隐私照也在其中。

宁知远一张一张翻过去,问他:“你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不也一样被别人看到了?”

“没有,”岑致森说,“没经过别人的手。”

宁知远笑了声,目光停留在布拉格那夜他们相拥在一块时,裸身拍下的那张照片上:“我最喜欢这张。”

“是挺不错,”岑致森认同道,“要不要再拍一张?”

宁知远这才注意到他还拿了相机来,无所谓道:“拍吧。”

把蛋糕放到前座扶手箱上,岑致森伸手,将宁知远抱坐回自己身上,胸膛相贴,身体紧密相连。

车内暖气开得充足,他们各自身上都有汗,岑致森脱去才穿上的衣服,裸身将宁知远紧扣向自己,宁知远则依旧披着他的那件大衣,双腿交缠于他腰后,腰间的纹身半遮半掩,与岑致森胯部紧贴。

相机快门声响起,将他们身体纠缠的姿势记录下。

岑致森拿过相机看了看,颇为满意,宁知远却说:“下次把脸也拍进来吧。”

岑致森抬头,车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阅读灯,宁知远坐在他身上,垂着眼正一下一下摩挲他下巴上的胡渣,刚那一句仿佛是他听错了,但确实是宁知远的声音。

“真想拍脸?”

“没什么关系。”

宁知远乐意就行,岑致森毫不在意:“嗯,那下次拍吧。”

“哥,”宁知远手上的动作停住,抬了眼,对上他目光说,“礼物我很喜欢,真的。”

“以后每年都做一本。”岑致森提议。

宁知远吻上了他下巴:“好。”

岑致森立刻低头,攫住他的唇,再一次相拥着热吻,唇舌推挤间还带了些蛋糕的清新香甜。

宁知远肩头的大衣滑落,汗湿黏腻的后背贴上了岑致森的掌心。

肌肤紧贴的触感格外清晰,他的喉间不断滚出更多含糊暧昧的声音,再被岑致森悉数吞下。

窗外落起了雪,悄无声息地掩盖车内那些过剩的炙热。

相贴的双唇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笑,分不清是谁的,然后是宁知远如同喟叹一般的声音:“岑致森,我爱你。”

岑致森更热切地回应他,爱意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