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瑜虽然容易炸毛,但意外的好顺毛。晚餐时间家政阿姨没有上门做饭,温如许用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奶油意面成功地让陆瑾瑜缓了脸色。
意面煮得软硬适中,Q弹有嚼劲儿,奶香味儿十足却不过分甜腻。陆瑾瑜只尝一口也不由地扬起了眉毛。
温如许的厨艺的确是可以。
虽然总想着占他的便宜,但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一句“你可以依赖我”给撩到了,以至于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时不时就会想起这句话。
吃着碗里的面,陆瑾瑜忽然又想起了中午的鱼,沉吟两秒开口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淡水鱼的?”
温如许随口说:“叁才提供的艺人资料上有写。”
“……哦。”陆瑾瑜眉梢很轻地动了一下。
公司那里他的资料是都是祝小白提交,那么资料里会写他不吃淡水鱼不奇怪了。不过叁才提交艺人资料一定是所有艺人都会一起提交报备,温如许一个日理万机的总裁真的会看还挺令人意外的。
于是他又问道:“叁才的艺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你都看了?”
温如许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看着陆瑾瑜说:“没有,”顿了一秒他又说:“你比较特别。”
陆瑾瑜握着筷子的手倏地一顿,视线飘忽了一瞬。
妈的,又被撩了。
他不着痕迹地放下筷子,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又装作毫不在意地问:“哪里特别?因为和你睡了?”
温如许右边的眉梢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瑾瑜,不予置否。
陆瑾瑜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内心懊恼不已,咳嗽一声,说了句“吃好了”便放下筷子,逃似的起身离开了餐桌。
他方才那话接得是非常没必要,非常多此一问。
还坐在原地的温如许看着他写着‘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漾起的笑意,嘴角也跟着翘起细小弧度。
陆瑾瑜的脚已经没什么疼痛感了,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就没什么问题,也不必依靠拐杖移动。这一回他去浴室洗澡非常顺利,没用浴缸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他不想看剧本,本打算去影音室看一会儿电影,但回到卧室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就忽然生出一阵懒散,于是伸着长腿架在飘窗上开始出神。
卧室对着院子,白日里青葱的草坪蒙上了黑雾,变得神秘幽静,远处城市灯光替它镶上了五彩的边,万家灯火隐隐将夜空蒙上一层薄光,让人更加看不透,难以捉摸。
大概是方才浴室热气蒸腾过,陆瑾瑜脸色泛红,体温也久久没能降会正常水平,而视线也没个着落,看什么都像温如许似笑非笑的样子。
相处这么久以来,温如许对他的细心照顾;偶尔暧昧撩拨的举动;还有在他受伤时展现的担忧与关怀。一件件细数,陆瑾瑜不由地想得有点多。
无论是那句‘你可以依赖我’还是是方才这句‘你比较特别’都超过了炮友关系该说的话。
特别。
这个词还真的是很奇妙。它定义广泛模糊不清,却丝毫不影响它的暧昧程度,反而加重了这种微妙的朦胧亲密感。
怎么想都觉得温如许对他的态度,已经超越了对待床伴该有的界限。
对此,陆瑾瑜并不反感,甚至有些开心。
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能被温如许这么出众的人‘格外关照’,他相信是个正常人都会生出些自得的愉悦吧。
甚至于陆瑾瑜心里还生出有个大胆的且自恋的猜测,但也不能完全确定。
毕竟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床伴温如许都会如此表现。如果温如许本质就是个贴心的床伴,那这么对他就是正常操作。而他的‘特别’也并不是他自以为的那个意思。
万一他会错意到最后自作多情一场,多尴尬。
思及此,陆瑾瑜忽然如梦初醒般一怔。
我想这些做什么?还有我为什么要在乎温如许这份特别是不是正常操作?
这是作为一个纯纯的炮友关系应该考虑的事儿吗?
想这些还不如去想明天早上吃什么呢。
陆瑾瑜甩了甩脑袋,抛开这些奇怪的胡思乱想,正好手机响了起来,是祝小白的电话。
当初祝小白费劲儿地和《沉眠》的摄影导演的助理打好关系总算是没有白费心思,那位助理也确定即将跟《易碎》剧组。祝小白和他称兄道弟,软磨硬泡、循循善诱总算是套出一点关于试镜结果的小道消息,之后就立即给陆瑾瑜打电话通风报信。
电话接通之后,祝小白先是关心了一下陆瑾瑜的脚伤怎么样,在这里住的还习不习惯。
陆瑾瑜吝啬地只说了个“还行”。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祝小白松了口气儿,语气开始变得洋溢,“哥,我这有个好消息,哈哈哈哈。”
听见祝小白这傻呵呵的笑声,陆瑾瑜心里的烦闷少了些,不由跟着失笑,“什么好消息?”
祝小白似乎是喝了点酒,绘声绘色地将他怎么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旁敲侧击的套路那位助理说了一遍,诸如他如何在医院的肛肠科和这位助理偶遇,又舍己为人的卖惨拉近两关系,还奉上了治便秘的良方。
“说重点的。谁关心你们通便顺不顺畅?!”陆瑾瑜听得眉头直皱,这些内容太影响他思考明天早晨吃什么了。
祝小白咳了两声,迅速地换了公事公办的语气,直接道,“男主应该就是在盛浣和付老师之间选。”
闻言陆瑾瑜眉头放松下来,右侧眉梢很轻地挑起。
虽然直觉认为这回付言临得到角色的希望更大,但想到盛浣的模样,他又产生了一丝疑虑。因为盛浣的外在形象的确是太符合男主‘江安’了,虽然演技上欠了点火候,但他表演时的碰撞出那种其妙感觉是其他人没有的。
这种‘感觉’可不是光有演技就能碰撞出来。
“还有呢?”他问。
“哥你试的那个角色应该就在你和霍骁之间了,但是小陈说选角导演那边对霍骁有些想法。”
小陈就是那个导演助理。
男二在他和霍骁之间选陆瑾瑜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当时被留下的就只有他们俩。
陆瑾瑜坐直了身体,问:“什么想法?”
“说是觉得霍骁身上的痞气太多,娇气太少。”祝小白原话复述,顿了一秒才发表自己的看法,语气都透着兴奋,“我觉得咱们拿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陆瑾瑜放松身体靠了回去,脸上露出笑意。但还是有些疑惑,能打听到导演目前放在手边的选项有哪些不奇怪,但能准确知道导演对某个演员的真实想法就有些微妙了。
“他不就是个助理,是怎么得到这消息的?”
“嗐。也是巧了。”祝小白声音带了笑,“他不是便秘吗,怕一起做事儿的同事知道,去了楼上导演那层的厕所,在里头蹲了半个多小时,正好听到选角导演提了一嘴,这话他可谁也没告诉。”
陆瑾瑜点点头,心说厕所果然是百分之九十的八卦传出源头。
“对了,盛浣那边有联系过想要你的微信,估计是想谢谢你当时救了他吧。”祝小白问:“我给不给他呀?”
陆瑾瑜的微信不是谁都加,一般工作上的事儿到李蓉蓉和祝小白这里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也不需要直接联系他,所以他的微信里都是一些他‘认可’的亲朋好友。
此时的陆瑾瑜并没有在思考给不给盛浣联系方式,而是忽然想到他和温如许还没加微信呢,顺便琢磨着一会儿要不要去加上。
他挺不想看短信的,容易忘。
“哥?”不见他回答,祝小白又喊了一声。
陆瑾瑜回过神,随口说:“看在他长得还不错的份上,给吧。”
听见这话的祝小白有片刻的无语。他本以为陆瑾瑜在和温如许睡了之后就转性了呢,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陆瑾瑜的颜控和花心程度。
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在他哥这可能就是,美人易换,颜控不移。
回想起那天在试镜间发生的事,陆瑾瑜推得那一把力道不轻,他又问了一句“盛浣他没事吧。”
刚说完‘没事’祝小白心中突然响起了警铃,万一他哥真的勾搭上盛浣,惹怒了温总怎么办?
后悔啊后悔!他就不该提这事儿,自己应付过去算了。
然已经是晚了,陆瑾瑜听到没事遂放了心。正准备挂电话,视线扫过窗外深沉的夜景时忽然瞥见身侧飘出一道黑色的人影,他惊得一抖,后背汗毛瞬间乍起,举着手机的胳膊手肘就这么撞上了一旁的置物架,他尚来不及感受疼痛,对上温如许漆黑如深潭的双眸就是心头一怵。
而一旁的置物架晃了几晃,还是没能兜住那只白瓷鱼缸。
“跨擦——”
水花四溅,瓷片纷飞,一片珠光白色里只有那脱水的小金鱼不甘地挣扎跳跃。
陆瑾瑜又是一惊,瞧见那尾挣扎的金鱼就要弯腰去捡,而他刚收回长腿,脚还没着地,就听见温如许低沉的命令:“别动。”
他动作一顿,从这语气不善地两个字里听出温如许此刻心情并不美妙。
“哦。”
温如许弯腰将那尾金鱼捡了起来,然后走出了卧室,陆瑾瑜知道他应该是将小鱼放到了水族箱里。
地毯上一片狼藉,一大片深色湿渍上瓷器碎片在灯光下泛着碎光,就连陆瑾瑜的拖鞋都没有幸免,他叹了口气儿,将拖鞋上的碎片抖掉,穿上鞋开始收拾瓷片。
没过一会儿温如许又回到卧室,他一把抓住陆瑾瑜的手腕,“不是叫你别动?”
他声音很沉,带着些不满。
陆瑾瑜有点心虚,“我就收拾一下。”
温如许又用同样的语调说:“不用你收拾,你先出去。”
“……”陆瑾瑜那一点愧疚在这句‘出去’里消失殆尽,他侧眸看了一眼温如许沉着的脸忽然开始不爽。
狗屎!不就是个鱼缸么,至于这么生气么?
奈何他是罪魁祸首没立场叫嚣,只得闷闷地站起身出了房间。走到门口忽然又听温如许说:
“你今晚去客卧睡。”
陆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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