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艳玉

作者:白芥子

傍晚,凌祈宴去庄中的冷池沐身。

温瀛同去,凌祈宴没怎么搭理他,但没放他离开。

十数个太监、婢女在凌祈宴身侧伺候,一应用具俱是镶金嵌玉,连擦身的布巾都是丝绸锦缎,极尽奢靡。

温瀛并未多看,一言不发。

薄衫自凌祈宴身上褪下,他的肤色白腻如脂,蜂腰窄臀,双腿笔直修长,虽依旧是少年人的身形,但手臂、胸腹都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并不显得瘦削羸弱。

温瀛晃眼间,目光扫过他腰臀处起伏的线条,微微一滞。

凌祈宴已步入池中,靠着池壁坐下,侧目与温瀛抬了抬下巴:“你过来,给本王擦背。”

温瀛走上前,跪蹲在凌祈宴身后,接过太监递来的丝绸布巾,沾湿水,不轻不重地揉按上凌祈宴的脊背。

凌祈宴舒服地眯起眼,温瀛大概第一回做这事,没什么技巧,远不如那些太监手法好,但被他的手掌隔着布料擦过的地方,仿佛被火燎过,燎得凌祈宴心痒难耐。

他又想喝酒了。

凌祈宴一个眼神过去,江林立即会意,打发了婢女将美酒送来,凌祈宴接过酒壶,仰头将酒水往嘴里倒,溅出来的酒汁顺着他唇角滑下,淌过线条优美的脖颈,再没入池水中。

温瀛抬眸看他一眼,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些。

凌祈宴转过身,趴到池缘上,手指敲着酒壶,慵懒地勾起唇角,望着温瀛笑:“不愿做本王的入幕之宾,陪本王喝酒可好?”

温瀛默不作声地将酒壶接过去,直接往嘴里倒了一大口,再抬手,手背用力擦过嘴唇。

凌祈宴的眸光动了动,眼中笑意加深,随口问他:“既然要做本王的门客,你日日在国子监念书,本王连你人都见不着,要你这门客有何用?”

不待温瀛回答,凌祈宴支着下巴想了想,道:“要不你来本王府上住吧,本王的府邸离国子监不远,如此,也可免了那些乱七八糟之人的纠缠。”

连亲表哥在这位毓王殿下嘴里,都成了乱七八糟之人,似乎丝毫不将对方放在眼中。

温瀛从容应下,与他谢恩:“多谢殿下厚爱。”

凌祈宴对他的识相十分满意,食指、中指交替往前移,点上温瀛手腕,再在他掌心里轻轻挠了挠。

温瀛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捏着布巾继续给凌祈宴揉擦手臂。

凌祈宴笑了笑,懒得再与他计较。

待凌祈宴沐身完,温瀛重新换了身干净衣裳,又跟着他去了饮宴上。

那些个纨绔们玩乐了一整天,这会儿俱都喝高了,愈发浪荡,除了那几个国子监的学生,还叫了秦楼楚馆的美姬倌人来作陪,丝竹笙箫、娇声笑语,尽是靡靡之音。

凌祈宴坐回主坐上,来了两个美姬一左一右地倚着他,给他喂酒剥葡萄,凌祈宴就着其中一人的手喝了小半杯酒,目光移向跪坐在一旁的温瀛,在那美姬面颊上亲上一口,笑着提醒她:“去给这位案首大人倒酒。”

那美姬乖巧应下,娇软的身子倚向温瀛,笑吟吟地为他斟酒:“案首大人,奴敬您。”

温瀛没接,不着痕迹地挪开身,冷淡道:“一介书生罢了,当不得姑娘一句大人。”

另一美姬倚在凌祈宴怀中娇笑:“殿下,这位案首大人,好不给面子啊。”

凌祈宴轻哼:“他就这个德性。”

凌祈宴说着缓缓转了转眼睛,想了想,又叫了个面若好女的小倌人过来,指着温瀛示意那小倌人:“你去陪他喝酒。”

小倌人贴去温瀛身侧,尚未碰到他的手,就被温瀛不客气地挥开。

温瀛的声音更冷硬些许:“不必了,殿下自个享用吧,学生无福消受这些。”

凌祈宴转动着手中酒杯,要笑不笑的模样:“你这是不给本王面子?”

温瀛垂眸,跪着往前挪了一步,靠近凌祈宴,为他斟酒。

望着送到面前来,盛满酒的杯子,凌祈宴脸上的冷意敛去些许,复又笑了,将那还赖在自己怀里的美姬拨开,接过酒杯,桃花眼直勾勾地望着温瀛,仰头将酒水送进嘴里。

酒过三巡,张渊凑过来,笑着告诉凌祈宴,这些美姬排了一出新舞,问他想不想看。

凌祈宴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鼓乐声起。

风情万种的美姬们在乐声中起舞,轻纱薄衫款款摆动,阵阵幽香袭来,一众纨绔们俱都迷醉不已,个个喝得面红耳赤、醉生梦死。

凌祈宴斜倚着身子,胸前衣襟被他扯开大半,同样面有红晕,浓长眼睫轻轻颤动,端的是眸波流转、媚眼如丝之貌,只有他自己未察觉,他比那些翩然起舞的美娇娘,更显艳色绝世。

温瀛偶尔抬眼看他,又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宴罢酒酣,纨绔们各自搂着美娇娘、俏郎君,又或是那几个国子监的学生,去了厢房,继续寻欢作乐。

走之前,张渊凑到凌祈宴耳边,提醒他,先前领舞的那个,是那秀兰苑的头牌,还是个清倌,特地留给殿下享用的。

虽然,殿下肯不肯用,他自个心里都没底,但最好的总得给凌祈宴留着。

至于温瀛,则被所有人有意无意地无视了。

先前还歌舞笙箫的花厅少了那群醉鬼的喧嚣,重归冷清,凌祈宴没走,依旧在喝酒,温瀛也没动,仍跪在他身侧给伺候他。

只有那被特地留下的美姬头牌,有些局促不安,迟疑上前来,在凌祈宴另一侧身旁跪下,拿起酒壶。

凌祈宴握住她的柔荑,轻捏了捏,眯着眼睛打量她,片刻后,抬起手,手指缓缓摩挲女子皙白的面颊。

那美姬低垂着头,一动不动,露出一截白皙纤长的脖颈,似有略微的紧张。

凌祈宴凑近过去,在她颈边深深一嗅,清淡幽香萦绕鼻尖。

女子软声道:“殿下,……奴伺候您。”

对方的一双手贴近凌祈宴的胸膛,还未靠上,凌祈宴忽地按住她肩膀,用力将人一推。

女子猝不及防,跌倒下去,凌祈宴已冷了神色:“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江林立刻挥了挥手,上来两个小太监,麻利地将那美姬搀扶走。

凌祈宴起身,拂袖而去。

温瀛跟着他回屋,凌祈宴冷眼斜睨过去,讥讽道:“不是不愿上本王的床么?现下又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本王作甚?”

温瀛低着眼,神色淡淡:“殿下不让学生走,学生不敢离开。”

凌祈宴一个“滚”字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去。

他趴上榻,示意温瀛:“本王腰酸背疼,你过来,给本王按一按。”

温瀛走去榻边坐下,大手隔着丝绸锦衫贴上凌祈宴的腰。

他的手法比先前擦背时,又要精进不少,凌祈宴心头那点集聚起的憋闷和怒火逐渐平复,醉意又上了头,闭起眼睛,放松精神,分外懒散怠倦。

细嫩的腰部位置最是敏感,被温瀛的指腹触碰到,凌祈宴渐渐软了身子,犹觉得不够,他舔了舔嘴唇,轻轻“唔”了一声,捉住温瀛的手,从衣衫下滑进去,肉贴肉地抚上自己的腰背。

滑腻的触感过于真实,温瀛的眼神微黯,一句话未说,尽职地伺候着这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毓王殿下。

凌祈宴先打破了沉寂,闭着眼睛问他:“你不肯以身侍本王就算了,本王叫人伺候你,你怎的也不要?”

“学生无福消受。”

依旧是这一句硬邦邦的话,凌祈宴嗤笑:“在本王面前,你是第一个这么不识抬举、不知好歹之人。”

温瀛不再接话。

凌祈宴像是已经习惯了,明明今日才认识这么个人,又几次被他气到,按着自己以往脾气,应当早叫人将之拖下去了。

可偏偏,这个温瀛让他觉得有意思极了,虽然那故作清高桀骜的模样看着着实讨厌,但温瀛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撕下他的伪装,看到他有朝一日臣服在自己身下,摇尾乞怜。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这样的人,到了床上是个什么滋味。

凌祈宴不由想入非非,面颊更红,腰背上被触碰到的地方生起的酥麻痒意,比之先前沐身时更甚。

他发现,他的身子热烫,那处竟隐约有了抬头之势。

凌祈宴陡然睁开眼,神色已然变了。

他活了十六岁,虽生性风流、浪荡不羁,却还是第一次,那个地方有了反应,从前无论面对多么貌美的娇娘男郎,他其实从未真正动过谁,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行。

这样的难言之隐,除了江林这几个贴身伺候他的,无人知晓,张渊等人只以为他挑剔洁癖,换着法子的给他送人,俱都入不了他的眼,哪怕他们私下里有过猜测嘀咕,从来不敢真正当着凌祈宴的面说。

这事始终是凌祈宴的一块心病,但在今日,此时此刻,他因为温瀛的触碰,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欲望的滋味。

凌祈宴偏头望向温瀛,眼角发红,目光分外灼热,温瀛停住手,安静回视他。

凌祈宴攀上温瀛手臂,嗓音暧昧地蛊惑他:“真的不肯从了本王?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温瀛淡定拨开他的手:“殿下醉了。”

凌祈宴磨了磨牙,又生了气:“本王若是非要你不可,你当真以为你能反抗得了?”

“反抗不了,可对殿下来说,学生若是不配合,您也没意思,得趣不了,殿下何必如此。”

四目相对,温瀛眼中没有丝毫退让之意,片刻后,凌祈宴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