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春潮

作者:木厘枝

姜迟夏自然是挨了一顿骂,张兰英骂她不知天高地厚,连李长尽都敢拐走,还不跟她说一声。

姜迟夏理亏,也就没反驳,李长尽就靠在床头看着她笑,全然没把她挨骂这件事当回事。

张兰英的一顿责备,让姜迟夏一点旅游的心思都没有了,张兰英让她五天之内把李长尽送回来,家里有事找他。

姜迟夏催促李长尽回家,但李长尽还是带她游完了敦煌莫高窟,直击华山。

他还真准备爬华山,沿途连装备都买好了,还给姜迟夏买了暖宝宝,怕她上山了冷。

但冬天爬华山真不是找死吗?那不得冻死啊?

可李长尽就是想爬,并且不给她后退的机会。

他俩把行李放在酒店里,准备夜爬华山,爬到观日台去看日出,姜迟夏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执念,这么危险的天气,竟然夜爬华山。

她以为李长尽够奇葩了,没想到还有其他的奇葩和李长尽一样,他们穿上了防滑鞋套,带好了保暖物品,从山门开始出发。

姜迟夏从小爬山,对山真的一点执念都没有,一想到她要陪李长尽爬六七个小时,她就心累。

她求饶,“大少爷,你放我回去睡觉吧求你了,这么冷的天,你自己作死行吗?”

李长尽在前面背着一个大包,回头看她,“你空身,我还背着东西,我都没怕你怕什么?”

姜迟夏是真的累,“以后我再也不出来旅游了,真是花钱买罪受。”

李长尽把手给她,“我牵着你,快点。”

姜迟夏没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她发现李长尽这人精力非常旺盛,果然青春期的男生都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一条腿不方便都能爬华山。

姜迟夏反正一点都不想爬,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李长尽就一边走一边等她。

他们走走停停,走累了就休息,姜迟夏问他,“你看过天气预报吗?明天有太阳吗?”

李长尽回答,“看过了,有太阳,带你去看日出。”

姜迟夏哦了声,再没说什么。

这几个小时就过得极其艰难,姜迟夏感觉这辈子的山都被她一晚上爬完了,她的速度慢,李长尽就一直等她。

见她实在坐着不动,李长尽无奈了,“你再不快点,错过日出时间了,姜迟夏。”

她坐在那里实在想哭,“我在这里等你吧,你去看了赶紧下来。”

他说,“我一个人看多没意思,你快点,不然我回去告诉张阿姨,你对我没做好事,让她骂你。”

姜迟夏,“……”

姜迟夏还是跟着他爬上去了,凌晨五点左右爬到了观日台,姜迟夏直接坐着不动了,她也不觉得冷,躺在李长尽的包上,两眼无神。

山顶的风很大,很冷,但姜迟夏顾不了那么多了,李长尽也累,他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羽绒服来给姜迟夏,“穿上,很冷,快点。”

姜迟夏拿过去盖在身上就想睡觉,李长尽让她起来,“就这样很容易感冒,别睡。”

她被李长尽拉起来,凛冽的寒风刺骨,她裹紧了李长尽的衣服,还是抵挡不住风寒的入侵。

李长尽见她实在冷,伸手把她拉过去,将她裹在身上的羽绒服打开,披在自己身上,他又把身上的冲锋衣拉链拉下,让她钻进去。

姜迟夏迟疑了一下,还是钻进去了,李长尽身体的温度瞬间就传到她身上。

她惊叹,李长尽怎么热乎乎的?她怎么就这么冷?

他伸手把衣服裹好,和她坐在观日台等日出。

她是又累又困,这会儿有点温度之后,她很快就靠着李长尽睡着了。

李长尽往怀里看一眼,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睡的舒服点。

他睁着眼睛等天亮,或许这是他和她有限的,弥足珍贵的时刻。

他想和她创造很多回忆,只属于他和姜迟夏的。

这样以后即使分开了,她也会记住他很久吧。

六点左右,天边开始泛起了红色的云彩,姜迟夏已经睡的不省人事,李长尽轻声唤她,“姜迟夏,醒来了。”

她不满地咕哝,“别烦。”

李长尽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不醒来我就亲你了。”

姜迟夏瞬间一个激灵清醒,睁眼时,日出东方,周遭被瑰丽的云彩点缀。

她忽而觉得这一刻很美好,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她恍恍惚惚,从李长尽怀中坐好,他往她身边靠了靠,将衣服给她裹好。

“姜迟夏,如果此刻能实现一愿望,你会许什么愿望?”

她想了想之后,一本正经。

“那我希望我能成为有钱人,以后不用上班都有花不完的钱。”

他低沉的笑声在耳边漾开。

“你嫁给我的话,这件事就能实现了。”

姜迟夏没答话。

如果真能实现一个愿望,那她的愿望是“永远不要和李长尽分开”。

她望着远处的日出许愿,希望能和李长尽长长久久,永远别闹掰。

她问李长尽,“你呢?”

李长尽摇头,“没有,我没有什么夙愿。”

如果非要有一个夙愿的话,那他希望姜迟夏能喜欢他。

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姜迟夏喜欢李长愠。

他永远都比不了。

爬完华山之后,回到酒店休息了一天,晚上他俩飞回了北城。

李长尽因为爬华山,导致左腿又受伤,但一直没跟姜迟夏说。

说了也没用,除了换一点怜悯之外,没有其它大的用处。

他一回家就把假肢卸了,坐上了轮椅,连着几天没出门。

姜迟夏等来了张兰英的问候,她端正态度挨骂,一句都没敢反驳。

张兰英说,“李家准备给他和彦家联姻了,彦家那个小女儿竟然看上长尽,这说明以后长尽上位的可能性很大,我希望他能争一争。”

姜迟夏想起李长尽说的话,那个小姑娘竟然跟李长尽表白了,其实也好,这样一来,李兴澜就可以重视他了。

她让妈妈放心,“我和李长尽就是朋友,我要是对他有心思,我还能这么坦然面对他吗?你想太多了,就是他觉得无聊,出去玩几天罢了,你别多想,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张兰英警告她,“还有一年多时间了,你得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从北城一中出来你要是考不上211、985,那你算是白糟蹋这门关系了。”

姜迟夏让她放心,“我一定考个好大学给你看,我将是夏家屯唯一一个大学生。”

张兰英又跟她问了家里怎么样,爷爷奶奶身体是否还好,她回答都还好。

张兰英便回李家了。

李长尽回来就没出过门,一直待在家里,幸亏李兴澜这几天不在,不然又不知道要怎么骂。

张兰英去找他,敲了半天门,他都没开,她有点担心,“长尽?”

李长尽这才回她,“等一下,张阿姨。”

他在给左腿上药,这些天磨损太严重了,幸亏是冬天,发炎不是很严重。

他将松松垮垮的运动裤裤腿扯下去,盖住伤口,这才转动轮椅去开门,“张阿姨有事情吗?”

张兰英担心地看了一眼他的左腿,“没受伤吧?你这几天都没出门,长愠跟着老爷出差去了,这几天也不在家,不过你出去这些天,彦家上门给你提过亲。”

李长尽,“……”

张兰英轻轻地将门掩上,声音压低了,“这是个机会,长尽,如果彦家小女儿跟你联姻,你以后的机会就大了点,等老爷回来,你要好好表现。”

李长尽一口拒绝,“我不要,我什么身份,能和彦家联姻了,我不喜欢他家小女儿。”

张兰英质问他,“那你喜欢谁?姜迟夏吗?一声不吭就跟她跑了,农村生活很好吗?你一个豪门出来的少爷,受得了那种委屈?”

李长尽想反驳,但张兰英没给他机会,“我从小带你,把你和长愠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你可以做姜迟夏的朋友,哥哥,就是不能做她男朋友,她高攀不起,而且她也不喜欢你。”

李长尽出口长气缓了缓胸口的沉闷,“你别说了张阿姨,我没喜欢她,我谁也不喜欢。”

张兰英说,“谁也不喜欢就别拒绝彦家,算我求你,给你妈妈争一口气,别让她担心你。”

李长尽的手抓着轮椅扶手,骨节泛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张兰英再次叮嘱,“你打了蒋家少爷那事,你爸一直记着,等他回来,你认错态度要好一点,他才不会对你寒心,好不好?”

他冷静地嗯一声,“知道了。”

张兰英这才打开房门离开了,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知道没可能,还是想争取一下,但以后他都不会再试探了。

李长尽一回到北城就再没联系过姜迟夏,姜迟夏见他不理自己,也就没打扰。

一直到了过年时间,除夕夜张兰英叫她去李家吃饭,姜迟夏才再次见到了李长尽。

除夕夜的李家很热闹,姜迟夏避免和李家任何一个人见面,跟着妈妈去保姆房吃了一顿饭。

她本想早早离去,可李宅在放烟花,她就去看了一眼,冷不丁看到李长尽坐在轮椅上,抬头望着空中炸开的烟花。

他就坐在常青的香樟树旁边,身后一片郁郁葱葱的青翠。

李家宅子前的香樟林,从姜迟夏来到李家开始,就茂盛无比。

他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望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冷淡的仿佛陌生人。

她觉得李长尽有点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奇怪,想跟他打招呼,也因为他的视而不见而取消念头。

正打算离开,李长愠走了出来,看到她的时候也是欣喜。

“夏夏,你来了怎么不找我?”

姜迟夏回头看他,见他一张脸和李长尽一模一样,却又全然不同。

她看着李长愠笑了笑,“确实很久没见了,二少爷,你很忙的样子。”

他站在她身边,低眼看她,“是的,很忙,最近才消停了,过年了夏夏,新年快乐。”

她笑着点头,“新年快乐。”

李长尽在他俩的相互寒暄下转动轮椅离去,进了香樟林。

姜迟夏看到了他落寞的身影。

李长愠也看到他了,但没管,只是问,“你今晚住这边吗?”

姜迟夏摇头,“我过会儿就回去了,又不远。”

李长愠说,“我送你。”

姜迟夏拒绝他,“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谢谢二少爷,我先走了。”

她快速跑开,绕过香樟林,去找李长尽,没想到他真在里面抽烟。

背对着她,也不知道在专注地想什么。

香樟林地面上的灯照耀着他的身影,白发被头顶的暖色光线打上一层细碎的光。

姜迟夏蹑手蹑脚朝他走过去,一把按住了他的轮椅靠背,他被吓得手中的烟都差点掉地上。

猛然回头,见姜迟夏出现在身后,他胸口起伏了两下,语气不悦,“你来干什么?不是在和李长愠说话。”

姜迟夏叹息一声,“怎么办呢李长尽,二少爷看着太美好了,我不敢下手。”

李长尽,“……”

她绕到他面前,弯腰仔细看着他的眉眼,“李长尽,你真的长得特别好看,和李长愠长得一模一样,既然你以后都不结婚了,你让我亲一口吧,我亲不了李长愠,亲你也是一样的。”

他拿烟的修长手指微微抖了抖,“……”

姜迟夏,“既然你都放弃你自己了,那你便宜我行不行?我妈不让我谈恋爱,也不让我高攀二少爷,我连男生都没亲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试一试,你让我试试行不行?”

李长尽的喉头滚了滚,他的眼神很冷静,“亲不到李长愠,就把我当他亲?”

姜迟夏点头,“反正你俩长得一样,亲你也算是亲他了。”

他抿了薄唇,垂下长长的眼睫,“把我当什么了?”

姜迟夏一本正经,“替身啊。”

他手背上青筋忽而突起,再没说一句话,转动轮椅准备离去。

姜迟夏一把抓住他轮椅的扶手,“你怎么还生气了?你之前不是让我把你当成李长愠也行?现在又不行了,你怎么这么善变?亲一口都不让了。”

他缓了缓心中的怒气,“我不想当替身,你别碰我。我这个残废,不配当他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