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绿色田野之间,一条土黄色的马车车道上,银色马车缓缓停靠在一处白色庄园边。
挨着黑漆木栅栏,护卫的士兵们小心地散开警戒。
庄园里的男爵带着一众人连忙走过来迎接。
哗啦一声,车厢被推拉到了一边。
一个身穿黑袍的年轻男人扶着车门走下车。
男人抖了抖袍子,目光正面迎向走来的男爵等人。
“安格列!!”男爵看清男子的面孔后,忽然大声叫出声来。他脸上陡然浮现出欣喜的笑容。大步走过来,狠狠抱住儿子,使劲拍着他的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父亲大人,很久不见了。”安格列同样轻轻拍着男爵的背,不过不知道怎么的,他感觉和父亲的重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温暖。
两父子分开后,男爵扭头冲身边的一个仆从小声说了几句话,仆从连忙点点头,往回跑向庄园。
“走吧,先回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吃顿饭。”男爵拉着安格列的手往庄园走去。
周围的庄园的人,都以敬畏和好奇的目光看着安格列身后马车边的银甲精锐士兵。
“那是伯爵以上才能乘坐的银色马车……”有人小声地说着。
“别乱嚼舌根!”
亲王吩咐的管家列本在安格列的授意下,开始指挥卫队往回赶,既然已经回到家中了,也不需要这么多的排场。不过列本自己则是紧跟着安格列上来,没有离开。
安格列和男爵一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庄园的白色小房子。
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已经带着一众仆从侍女等在大厅了。看到安格列等人进来,都纷纷屈膝行礼。
“米兰妮和纱玲。都是我的女人。”男爵指着两个女人微笑着说。
两个女人连忙行礼,显得拘谨而敬畏,也不敢说话。
安格列站在大厅中间,目光落在了这两个女人的身后,那里各自有两个侍女,分别牵着两个小孩。两个只有两三岁左右的小孩子。
两个小孩一个女孩穿着白色公主裙,一个男孩穿着红褐色修身装,都是怯生生的望着他。
男爵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笑了笑。“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安瑟和欧妮。”男爵走过去,一手抱起一个孩子,转身看着安格列。
“怎么样?很可爱吧?和你小时候一样可爱。”他脸上泛起一丝慈祥。
两个小孩子也咯咯的笑起来,一个一边去揪他的头发和胡子。两个母亲在站在后边温和的笑了起来。
安格列也跟着微笑着,但却隐隐察觉到了一丝距离感。
父亲已经不再和以前一样了,以前他和父亲是唯一能够信任的亲人,而现在,男爵已经独自建立新家。家族也有了很多新成员。
安格列环绕着扫了一遍周围的人,不论是男爵的两个新娶进门的夫人,还是其他什么是从仆人。都微微低头,脸上露出敬畏的神色。
是了,阿道夫导师这么久的照顾,家族也变得越发壮大起来。父亲这样的个性自然不可能没有新的女人。
安格列在周围的人群里,几乎没有看到几个认识的人。他微微有了一丝茫然。
“对了,玛姬和西莉儿呢?”他忽然开口问道。
“西莉儿在港口内城参加一个酒会还没回来,玛姬……去年感染重病……就埋在红岩山墓地。”男爵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沉声回答。
“死了?”安格列一愣,眼皮垂了下来。“算了,父亲,麻烦给我安排一下房间吧,我想先休息一下。”
“恩。”男爵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西莉儿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叫她来见你。”
“好的。”安格列点点头。
※※※
淡黄色的房间卧室里,安格列静静站在窗口边,往外看着绿色的田野。
咚咚咚。
敲门声很有节奏的响起来。
“请进。”安格列转过身,背靠在窗台上。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了。
一个盘着长发的漂亮女子走了进来,她穿着灰白色的束腰长裙,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小提琴一样的东西,看起来是红木做成的。
“安格列哥哥,是我,西莉儿。”女子低声走进来,正准备关门,忽然脚下一下子窜出来两个小小的身影,两个小孩子窜进房间,一边一个抱住西莉儿的双腿。
“西莉儿,你答应给我们拉琴的。”小女孩欧妮娇声说着。
“是啊,你早上走的时候答应了的,别想反悔!”小男孩安瑟也跟着起哄。
“好了别闹了。”西莉儿有些急了,平时和这两个弟弟妹妹闹闹倒是没关系,但是现在安格列表哥在这里,万一惹得他不高兴,现在家族之所以能发展这么大,全离不开安格列导师阿道夫总督大人的照顾,要是惹得安格列表哥很不高兴,说不准会出什么事情。
“乖乖听话,姐姐现在有事,你们先去音乐室玩一会儿好吗?”她蹲下身安慰两个小孩子。
安格列看着小声哄着两个小孩子的西莉儿,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连西莉儿也成了小孩子的长辈了。
“没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听过西莉儿你的琴声,不如我们一起去音乐室,好好欣赏你的演奏如何?”他忽然开口。
西莉儿有些迟疑了下,又看了看身边两个带着期盼眼神的小孩子,也就顺势点点头。
离开卧室,顺着二楼走廊,走到尽头处的一个房间。
西莉儿打开房门,里面是宽敞的半个大厅大小的房间。有些空荡,墙边挂了一些同样的小提琴一样的乐器。从红木材质到黄木材质,还有黑色的都有。
两个小孩子对于安格列完全没什么概念,只是有些怕生,一直围在西莉儿身边,偶尔看到安格列时,也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西莉儿拿着自己的红木琴,坐在一张高背椅上,将琴杵在双腿上,手指轻轻按住琴弦,像是拿琵琶的姿势。
两个小孩一个趴在椅子上,一个站在一边,视线都落在西莉儿身上。
叮……
一声清脆如同古筝的声响。
安格列站在门口的墙边,静静望着房间中间的西莉儿。
耳边传来一阵如同古筝般的清脆乐声。不算很悦耳,但很熟练,很富有感情,这点从节奏上就能听出。
不知不觉,安格列似乎又回忆起以前那个在自己身前羞涩清纯如小鹿的西莉儿。
曾经的那个小鹿般的少女,和现在这个微微带了一点成熟韵味的女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看着陶醉在音乐中的西莉儿还有两个孩子。安格列悄悄地离开了音乐室。
刚刚出门,在走廊上没走出多远,就遇到小女孩欧妮的母亲,那个叫米兰妮的女人。
“兰妮夫人。”安格列微微点头。
“安格列大人,您在这里过得还愉快吧?”米兰妮刚刚说出口,就知道糟了。连忙紧捂着嘴。“对不起对不起!”她急促地道歉,脸上甚至带了一丝惊惶。
对一个本来就是在自己家的人以一种女主人的语气询问,这是很失礼的过失。
安格列淡淡扫了她一眼,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什么,看起来,我确实已经不属于这里了。”他平静地说着。
米兰妮感觉嘴唇有些发抖,她低着头,用一种小心和畏惧的眼光偷瞄着安格列。她感觉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
“母亲!”一个小小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小女孩欧妮欢快的冲过来,扑进米兰妮的怀里。
身后是牵着小男孩安瑟的西莉儿。
米兰妮赶紧捂住女儿的嘴巴,生怕女儿惹恼了安格列,带着女儿站到走廊边上,唯恐挡着走廊的路,满脸诚惶诚恐。
安格列最后看了眼小女孩欧妮,轻轻微笑了下。
“对了,玛姬的墓地在红岩山的哪里?过几天找个人带我去一趟。”
“是……是的。”米兰妮连忙点头。
安格列这才大步往前走开。
※※※
在家里停留了两天,安格列便起身离开了。
4年左右,里奥家族又有了新成员,父亲与他也有了一丝隔阂。因为父亲越来越重视地位和权势,也重新建立了一个和安格列几乎没什么相关的家庭氛围。
而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在和他说话时,都是极其的小心翼翼,其中还夹杂这一点陌生和畏惧。毕竟这个家族绝大部分都是依靠安格列的关系才得以发展壮大,安格列是家族一切的保障,容不得任何人不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而他也知道,再继续留在那里,也只是给家中增加沉重和压力,以前的日子,终究已经回不去了。
安格列离开时,看得出男爵也是一脸歉意,但两人都明白,安格列以后的路会越走越远,而男爵需要再找一个子嗣继承里奥家族,传承家族的血脉。而安格列,终究不会停留在这里。
这4年里,男爵也从阿道夫那里得知了一些少量的关于安格列的情况,关于他正在朝着什么样的道路前进,也隐约能够猜测到。
所以,他重新找两个女人,延续家族,这也是必然的。
“这是你的母亲和哥哥的消息,我所知道的部分。”临走时,男爵把一卷羊皮卷轴交给安格列,就再没有多说。
而安格列也将一个装着淡黄色药水的小瓶子交给父亲。这是他配置药剂时,很早就制造出来的恢复身体物理型暗伤的药水。分量是足以恢复一头磷光巨象的程度,足够男爵彻底恢复身体了。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以后恢复实力后,说不定还会有一丝冲击大骑士的可能。
在那个管家列本的陪同下,安格列在一个仆从的带领下,来到了红岩山墓地。
夕阳西下,红艳艳的阳光将整个墓地印照成一片金红。
安格列带着一群人,站在靠近树林的一块白色墓碑前。面色沉静。
“列本,通知外边的卫队,清场。把这里所有人都赶出去。”
管家列本原本就是得到的指令,完全听从安格列的指挥,自然没有任何问题,马上去命令卫队清场整个墓园。
安格列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摸了摸墓碑。表面很简洁的刻着:玛姬,1542.1.13.
“动手,把尸体挖出来。”他退后几步,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