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晨昏

作者:从意有礼

第六章

明遥被季斯舟嘴里说的未婚妻那三个字震得在原地愣了三秒钟才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没错——

未婚妻?

未婚妻?!

季斯舟说的是她。

不可否认,明遥被季斯舟的这个举动,以及这句话给爽到了。

在季斯舟说完这三个字之后,震惊的人变成了杜榕和甘佳君,而他们的惧怕里,还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恐慌。

杜榕的脸都白了,他痛得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季斯舟的神情淡然,看着他的时候,就好像只是在看路边的野草般随意。哪怕杜榕已经在原地倒抽冷气,对是季斯舟来说,也无关痛痒。

他关心的,只有明遥现在如何。

明遥的手都红了,季斯舟看到了。

“就解气了?”季斯舟问。

“没有,但不至于在这种人的身上耽误太多的时间。”明遥说,她递给季斯舟一张湿纸巾,季斯舟还慢条斯理地将手擦干净。

甘佳君上前问:“季总,你刚刚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杜榕这时候终于缓过劲来,但他的手还痛得仿佛没有知觉:“季总,哪怕你是想问明遥出头,也不用选这样一个离谱的借口吧?”

季斯舟要和明遥结婚?这消息放出去,谁都不会信。

谁都想得到明遥,可同样的,谁都认为明遥声名狼藉。他们在想要得到明遥的情愫里,都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

如此家教森严的季家,怎么可能接纳明遥呢?

季斯舟扫了面前的人一眼:“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他有着颀长的身线,与明遥站在一起时高大挺拔,两人十分的相衬。又站在杜榕的面前,气场对比鲜明。

“季总,你这……”甘佳君真想就把明遥就拽来自己的边上,可她的脑海里回忆起了之前葬礼上,季斯舟一直对明遥的维护。

心中的那丝怀疑,在一点一点的动摇。

季斯舟的黑眸沉沉:“有什么意见?”

她不敢造次,季斯舟把明遥护的死死的,就好像是护着自己的心爱之物。

这怎么可能!之前明遥和季斯舟分明没有半分交集!

甘佳君完全想不明白。

可季斯舟的话已出口,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开玩笑。他挡在明遥身边的样子,看上去也很亲密。

清风拂过,将明遥的发丝吹起,轻轻落在季斯舟的肩头。

甘佳君哑口无言,因为知道多说无益。

杜榕还期盼着甘佳君能说什么,“伯母,我今天……”

“别说了!”甘佳君忙止住杜榕的话,她知道现在一定是说多错多,她示意杜榕先不要说话,“季总,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他们刚刚是闹着玩的,你和明遥要结婚,这事明遥没和家里说出来一点。就算要结,那也该问过长辈的意见。”

“闹着玩?”

季斯舟朝明遥靠近了一点,伸手,快要触到明遥的手腕时才停留了一瞬。

明遥看到了季斯舟的眼神,是在询问自己是否可以触碰,她点头。

季斯舟把明遥的手腕抬上来,露出那明显的红肿。

他都不敢用力,明遥感觉的到季斯舟的小心。

“不痛了。”明遥轻声说。

甘佳君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她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她只能推了把杜榕,“还愣着干什么?”

“我道歉?可是季总,我的手腕骨头都要碎了!”杜榕的脸色更差,“明遥根本就没想和你结婚,不然怎么可能还和我相亲?你肯定不知道吧,昨天在春玉酒楼,她在和我吃饭。”

甘佳君搭腔道:“可不是吗?”

“昨天?”季斯舟面无表情的看着杜榕,想到明遥昨天的模样,立马知道了昨天明遥那样伤心的原因,“是你。”

“就是我,她和我相亲,转眼能搭上你,这不是什么好女人。”杜榕忙说,“她对你不是真心的,季总,你看不清吗?”

季斯舟低头问明遥:“需要问过家里的长辈?”

甘佳君正想说话,季斯舟若有所思道:“那我们今天还要抽空去一趟墓园。”

甘佳君的脸白了。

明遥看着面前两人精彩的表情变化实在想笑,手腕也没那么难受了。大概是因为还在外人的面前,所以季斯舟还没有放开她的手腕。

但他用的力气真的很轻,如同对待珍宝。

“我父母都已经离世,可以自己做主。”明遥说,“我们走吧。”

季斯舟说:“还要等等,少个东西。”

明遥:“嗯?”

甘佳君的气焰都已经消失,杜榕哪里还敢说什么,他也不敢挡在门口了,刚让出出口的位置,可季斯舟却带着明遥在自己面前站定。

季斯舟说:“道歉,我不说第二遍。”

他身上的压迫感太强,气场重重压下来,让人无法喘气。

杜榕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低下头:“对、对不起。”

明遥讽刺般的勾了下唇,和季斯舟准备离开。

可杜榕却说:“等一下!季总,我知道你刚刚是为了明遥出头,我的伤势可重多了。难道明遥不应该给我道歉?”

明遥得承认,她也没想到杜榕这个人能够这么滑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都忍不住要笑出声音来了。

杜榕这孙子,不敢对季斯舟开炮,就把火力对准自己。

“怎么能这么说?”季斯舟笑了一下,“只是闹着玩的而已,甘夫人,你说是不是?”

甘佳君说:“……是。”

“我小时候玩闹就没分寸。”季斯舟说,“好在有我未婚妻在旁叫停,不然真怕今日要破费。这么说起来,你该对明遥说声谢谢。”

杜榕傻眼了。

可季斯舟这并不是问句,而是一句通知。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松,面容却没有半分玩笑,怒气已经隐约出现。

甘佳君叫苦不迭,知道杜榕字字都踩在季斯舟的雷池,只能说:“杜榕,还愣着?”

杜榕只能忍气道:“明遥,……谢谢你。”

季斯舟和明遥对了个眼神,发现明遥在笑。

他挑眉。

明遥看懂了,勾了勾唇角说:“客气。”

杜榕的脸白了又绿,绿了转黑,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把脾气全压下去。

明遥坐在车里,自然是副驾驶。去系安全带的时候,发现季斯舟一直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明遥顺势摸上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唇边还一直保留着弧度,“刚刚你来的太巧,我很解气。”

所以开心到现在都还在想。

季斯舟说:“手不痛吗?”

他关注的点是,明遥是自己去把安全带系上的,她手腕还红着呢。

明遥说:“哪有那么娇弱?顶多明天红肿就消下去了。季总是不是把我想的太……”

季斯舟说,“是吗?”他自己是一点也没觉得,给杜榕来的那一下,已经算是轻的了。

“到你家去要注意些什么?”明遥打开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状态,随口问,“我这样去见季爷爷可以吗?”

季斯舟说:“很好。”

“杜榕是吗,他昨天欺负你了?”季斯舟突然问。

明遥说:“算不上是欺负,我被喊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和他吃饭,甘佳君和他联合起来骗我。”

季斯舟嗯了声:“我记好了。”

明遥不解:“啊?记什么?”

季斯舟说:“没什么。”

到了季家,明遥无端开始紧张起来。

一下车,老爷子居然在门口等着。

“季爷爷,你怎么出来了?这天气这么热。”明遥忙上前去搀扶,季老爷子看到季斯舟和明遥两人一起来,这才不明显的舒了口气,“没等多久,快进来。”

旁边的邓管家说:“老爷子一早就在这儿盼呢。”

“您太客气了。”明遥的心中一阵暖意,从进门开始,就感受到了季家人的重视。

客厅里明亮干净,明遥这是第二次踏入季家的门。

她发现,季家居然已经给自己准备了一双新的女士拖鞋。

“这么大的地方,也就我一个老头子和斯舟住在这里,遥遥以后要多来啊。”老爷子说,“来,你看看这些有没有你中意的。”

明遥这才看到,桌上摆着还好多份婚礼策划案。

太快了。

自己和季斯舟才决定要结婚多久。

婚礼的场地,如何举动,流程以及婚纱婚戒,都在一沓厚厚的策划案里写的清楚。明遥只是粗略的翻了翻,惊讶道:“这么快?”

“是啊,昨晚家里的电都亮了整晚。”

老爷子说完这句话之后,季斯舟说:“爷爷,茶好了,喝一点。”

老爷子嫌弃他打断自己的话。

明遥没在意,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

她说:“我看看。”

季斯舟说:“不急,可以慢慢选,这些都不错的。”

明遥说:“你已经看过了?”

季斯舟说:“我出门的时候稍微看了一点。”

“这么早。”明遥惊叹说,“你来的就够早的了。”

季老爷子笑眯眯说:“今天把你喊来,主要还是想和你说说话,怕你反悔不肯和斯舟结婚了。你同意,爷爷就放心了。我昨晚已经通知斯舟的父母和姐姐回来了,大概要到晚上才能到家。今天没事吧?没事的话,你就让斯舟带你出去玩。”

明遥吓了一跳。

是不是太隆重了。

明遥对季家人不太了解。

“是不是太麻烦了些?她们从哪里回来?”

明遥倒不是觉得有压力,是觉得季家这么做,超乎了她的想象。老爷子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那态度让明遥以为自己和季斯舟结婚就是顺带的买一送一。

老爷子笑着说:“不管你们是怎么开始的,这毕竟是婚姻大事,该做的都要做齐。”

季斯舟说:“我父母常年在世界各地旅行,你应该知道我还有个姐姐。”

老爷子说:“今天没别的事情吧?”

明遥去不去公司都无所谓,主要是看季斯舟。

季斯舟这么忙,明遥正要婉转的拒绝——

“我没别的事。”季斯舟说,老爷子点头,“有别的事情也给我推了,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比这件事重要的?”

明遥:“……”看不出来,季斯舟还挺听话。

既然季斯舟都这么说了,那明遥也不能拂了老人的意。

老爷子继续问:“遥遥,那你那边需要什么准备我们要配合的吗?”

明遥说:“我可以自己做主。”

“那好,既然你们两个的意见都已经达成一致,从今天起,季家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了你。”老爷子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严肃起来,对着季斯舟说,“臭小子,你听到没有?包括你!”

季斯舟颔首:“我知道。”

他顿了下,又说,“也会做到。”

这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季斯舟在说的时候声音轻和,但明遥却感觉到了承诺的份量,令她心头发颤。

为了掩饰自己,明遥低头喝茶。她才要去拿茶杯,从季斯舟那边就递来了茶杯。

“婚期尽快,其他的你们商量。斯舟,带遥遥好好逛逛熟悉一下。”老爷子有意为他们留出相处的空间,于是去书房了。

季斯舟说:“走走?”

其实明遥和季斯舟还不算熟悉,他们才见过几面?但她也有话要和季斯舟说,这就刚好了。季家很大,够他们散步来回好久。

走出去的时候,明遥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前方。

她没有看季斯舟,只看着地上的影子。

“明遥。”

季斯舟忽然开口了,“我想我们需要亲自去试一下戒指,还有……婚纱,西服。应该需要订做。”

明遥说:“……好。”

“工期可能会比较长,加上你父亲刚过世,所以我们不能马上举办仪式,但季家会立刻向所有人公开。”季斯舟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先把证领了。”

明遥斟酌着自己心里的话,脚步放慢了许多。

她抬头,却冷不丁和季斯舟的视线对视。

咦?这人一直看着她的吗?

明遥愣了两秒,没忍住笑了一下。

被其他人盯着,明遥早习惯了,可是季斯舟不一样,这个男人和其他人不是一个风格的,明遥还没那么快习惯他的注视。

就算她已经发现季斯舟在盯着自己了,季斯舟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移开目光。

明遥终于开口:“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我哪句话说的不对吗?”

“没有。”季斯舟说,“和你说话的时候,看着你是我表达礼貌的方式。”

明遥觉得他说的话总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谁告诉你的?”那也不至于要一直盯着,叫人怪不自在的,而且季斯舟还直接看着她的眼睛。

这男人是不知道自己的气场有多厉害吗?

“百科里看的。”季斯舟说,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上一句,“很权威的百科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