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虚之地中,那数位道人正互相交流,其中一人道:“天夏正在攻掠我诸世道,我各世道层层布防,节节抵御之下,当可缓其脚步。只是我等需尽快将那两件镇道之宝解脱出来,那还有机会嬴得此辈。”
有一人问道“不知还需要几日?”
先前说话那人道“至少要一月。”
“可否能再快一些?”
此间诸道人皆是摇首。如今已是无可能再快了,这还是他们冒着一定的危险加快了速度,不然至少还需要百来天。
沉默片刻之后,有人道:“天夏要攻破外围之守御,至少要用半月时日,而我之人手退守到上三世和两殿,再坚守半月也无问题,此回当能阻敌于外。”
他们认为,天夏能在一个月中突破,这是在最为理想的情况之下,几乎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样,问题的。
唯一的问题是,一年轮转之期不久将至,怎么也是躲不开的,这里可能会出现一些变数,所以他们最近也是想方设法推算。
此时有一人道:“那些擅算已是难以维持多少天了,此辈若是全数毙亡,或会影响我等接下来的推算。我之意见,可以给与一些增补大药,吊其性命。”
因为的确还需要这些人,所以此间众道人虽然不喜欢这些擅算之人,可还是拿出一些唯有镇道之宝才可产出的宝药来,为此些人续命。
但这也不是这些人好心,只不过接下来着实还需要这些人,一旦用不着了,自可随时抛弃。
而此刻元夏空域之内,天夏的阵势跟随着纯灵之气慢慢铺陈进来,还在一些被攻灭的世道之上建立了阵势。
表面上,诸世道似乎彼此都是被分隔成了开来,可实际上所有世道和墩台都是在“天阵”阵势统御之下,并不是明面上的切割可以轻易分开的。
所以无论用镇道之宝打击哪一处,都是会被元夏方面所阻止。在镇道之宝相持不下的时候,那么就是看求全道人之间的攻杀了。
照理说,诸世道遭遇侵袭,那么两殿也应该上前相救,可是上殿言称从上到下大半实力方才被破杀,假身损失太多,无力支援,而上殿又守在两殿不动手,坐看没有镇道之宝守御的地界被一个个破除。
不过这也还说得过去,没有镇道之宝守御,怎么样也抵不住天夏推进的,与其把假身消耗在这上面,还不如守好那些能够守妥之地。
不过是数日之间,天夏就将无有镇道之宝守御的世道拿了下了大半,对于那些有宝器镇守的世道,也是采取了先行包围,而后再图进攻的策略。
东始世道之外,本来是无数地星墩台,形成了最外围的守御,以至于原本远观之时若星芒飞霞一般的守御带俱是消失不见。现在代替这些的,全数被密密麻麻的天夏飞舟和搭建起来不久的环空大阵。
虽然东始有镇道之宝的,不过这宝器只是没有被两殿和上三世抽调出去,仍旧属于天序的一部分,所以没有办法主动用以进攻。
可如此也是够了,有了镇道之宝的力量,天夏的求全道人也就无法仗着根本道法冲入进来。可即便是这样,整个世道被团团围困住,并且隔绝了诸世道的交通,看去天夏似乎是在准备着什么。
为此一众宗老都是焦虑无比,因为再怎么样,元夏也是处于被动守御之中,天夏能攻破半觉仙,那说不定也有办法攻破东始世道,而且可能性极大。只看天夏这般有条不紊的状态,就能看出天夏是有一定把握的。
一名宗老强作镇定,道“你们急个什么,我东始世道位于东域之中,若是我们被攻下,周围诸世道也保不住,两殿和上三世是不会坐视的,其余诸世道也当会有援助的。”
蔡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外面,除了近端那些大阵,他还看到了远空有一驾驾造物飞舟巡弋往来。
他看得出,这些是一些灵智浅弱的生灵,没什么太大作用,只是某一些飞舟之中似乎还潜藏着一股元神层次的力量,除此外,许多虚空都被侵染成了纯灵之地,看去灵光闪烁,异常悦目,然而他却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以想见,此刻只要天夏势力能够到及的地方,其余世道应当也是遭遇他们一样的困境。
等到天夏布置完好,那些世道想要出来,那就必须冲破这重重叠叠的围困,就算想潜渡,也不可能一点行迹都不露,所以诸世道彼此非但无可能相互援手,甚至连正常的退路都截断了。
这个情况可不太妙。
各宗老在那里讨论了半天,见是他始终一语不发,便道:“宗长,你是宗长,也请说句话啊。”
蔡离收神回来,道“没什么好说的,上面让我们坚守此间,不和天夏拼上一把,不死伤个八九成,上面岂会让我们轻易离去?”
诸宗老脸色都是难看,死伤个八九成?那岂不是世道大部都要交待在这里?他们是不是也可能包括在其中?
可他们没反驳,因为他们清楚,蔡离说得是对的。可是他们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此时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其实还有一条路,但只是隐在诸人心中泛动,此时并没人当真说了出来。
这时一名宗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走了出去,只是一会儿便就回来,并道:“诸位,天夏有人来了。要见么?”
他看向蔡离,诸宗老也是一齐看来。
蔡离笑道“当然要见,态度还要好一些,天夏愿意谈,我们就谈,我们不求结果,左右还能够拖缓一些么。”
那位宗老道:宗长说得是。”
蔡离挥挥手,道“去把人请过来吧。”诸位宗老相互看了看,也没有人反对,于是有两名宗老出去相迎。
未过多久,风廷执被迎入了此间,他一眼看到站在上首的蔡离,执礼道:“蔡宗长有礼了。”
蔡离道“风廷执,许久不见了,请坐。”纵然相互敌对,可彼此都是修道人,蔡离更是自恃有身份之人,所以不必要失了礼数。
风廷执谢了一声,便是落座下来。
蔡离笑道“风廷执远道而来,我为地主,当要好好招待了,我东始世道待客向来是周到的。”他当下命人大摆延席,席上谈玄论道,似乎双方并非交战双方,而是久未曾见的同道。
风廷执也是曾试着提及来意时,不过每回如此,蔡离就立刻岔开,见此他笑了一笑,直到宴席完毕都不再提及,并顺从对方的安排,在此间先停驻了下来。
他相信对方能看出他的来意的,但他也具备一定耐心,且外面的布置还没完全稳妥,他倒也不急着开口。
如此有三日之后,忽然一个道人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驻所之内,并道:“风廷执,宗主有请。”
他也不意外,点点头,跟着其人而行,绕过长廊,进入一个阵门,出来之后却是来到了一个山水花苑之内。
蔡离正坐在一株梧桐树下煮茶以待,他见到风廷执后,直接开口,道“风廷执,你们能给我什么?”
风廷执见他开门见山,便道:“蔡宗长想要什么?”
蔡离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道“我东始世道上下能够保全,且能自立于天夏之外。”
风廷执看着他道“蔡上真当需知晓,劝说贵方只是我等一个选择,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了。三天过去,外面应当已经布置好,我们知道东始世道有些人能够依仗手段遁走,可大部分人是走不掉的,最后依旧是什么都不会剩下。”
蔡离冷哂一声,道:“既然什么都剩下,那我为什么要投靠你等,好歹我在元夏仍是宗长,我是求全上真,就算没了世道牵连,仍是可以去往两殿为司议。”
风廷执认真道“此一战终有一个胜负,不是天夏胜,便是我元夏胜,我们并不是来说服尊驾,而是给尊驾一个选择,无论蔡宗长做出何种选择,我们都是尊重价的意愿。”
蔡离见到他出乎意料的强硬,呵了一声,盯着风廷执道:“你们以为自己嬴定了么?你们或许一开始很顺利,但此刻应当已经遇到阻碍了吧?元夏可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不过胜负也的确难言,或许你们还有什么隐藏的手段呢。
只是这个时候若有人推你们一把,你们或许能更为顺利,而我……“他指了指自己,”我若是倒向了你们,其余世道也会效彷,上层也会更加不信任他们,那么你们接下来的行事当会顺利的多。”
说到这里,他又眼神微冷,道“但若是谈不拢,不外是死战到底,而你们攻取其余世道也要付出更多代价,如此,难道还不够资格与贵方一谈条件么?”
风廷执看了看他,笑了笑,道“蔡上真说了许多,却还有一事未曾说。”他缓缓道“我们都是修道人,修道人求的是什么?”他也是看向蔡离的双目,“此在元夏能求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