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箫看着陆玖年一脸笑盈盈走回屋的样子,只觉得心情大好。
能不好吗?看某些人明明心里骂娘,却还要强装欣喜若狂感恩不尽,就跟看业务能力不达标还要强蹭人设的爱豆一样好笑。
成箫胡乱擦干净头发,把毛巾往沙发上一扔,径直走向了主卧。
这两日他应付了太多暗流汹涌,身上沾满了惹人厌恶的烟酒气息,像是沁入心脾,水流也难以冲刷干净。
疲惫涌上心头,他换上家居服,躺在床头,手里的手机被他抛起来又接回手心。
经年与人虚与委蛇,他对善于伪装的人,有敏锐的察觉力。
起初让陆玖年做自己婚约的对象,他的目的单纯的很。
陆玖年长得对他味口。
如果一定要挑一个人朝夕相处三年,他宁愿挑一个最合自己眼缘的。
但当见到陆玖年时,准确来说,是从陆玖年笑地一脸灿烂地朝他伸出手时,成箫就知道自己选错了人。
陆玖年和他身边那些人一模一样,虚伪,做作,逢迎讨好。
在成家的每一天,他都被这样的人包围。拜他们所赐,他小心翼翼地活了二十多年。
成箫嗤笑了声,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这估计就是命吧。
他拼死拼活暗中建立产业,就是想要摆脱令他窒息的环境。但兜兜转转,他又亲手给自己挑了个这种人当老婆。
他举起手机,屏幕的光映射到他的脸上,显得他整个人的棱角棱锐硬挺,眼底深邃沉冷。
陆玖年。
成箫将这三个字在嘴边碾了遍。
如果陆玖年老老实实,不兴风作浪,他或许能看在陆玖年对他味口的脸上,忍他三年。
但如果他发现陆玖年有什么动作……
成箫舌尖舔过虎牙,微微的痛感让他愉悦起来。
那娱乐圈就会少一张令人心爱的面孔了。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驱散了成箫心头有些阴暗的念头。
是柳卿。
他翻身下床,接通了电话。
“嗯,没事,他没听到什么。”
“故意的?不,他暂时没什么这么做的立场。”
“接着刚才的说。不计代价,把对方的价格打下来。”
陆玖年觉得,如果不是成箫,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坐骚紫色的跑车。
成箫靠在跑车门边,两手插兜,上下打量着盛装打扮的陆玖年。
“你就穿成这样?”成箫皱了皱眉。
陆玖年暗骂了句“你是傻逼我爱穿啥穿啥”,面上依旧如沐春风。
“不好看吗?造型师给我做的。”
成箫站直了身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什么眼光,看着规规矩矩的。”
陆玖年抬眼疑问地看向他,不知道怎么穿的规矩还成错了。
成箫抬手,把陆玖年扣着的大衣扣子解开,连带着衬衫领口也松了松,露出有些泛红的锁骨。
“现在行了。”
陆玖年第一次对成箫的决策表示抗议:“十度的天,真的很冷。”
成箫瞥了他一眼,直接伸给他一条腿。
“可以闭嘴了吗?”
陆玖年低头看向他裸露的脚踝。
行吧。也不多说了,敬壮士吧。
成箫说完,迈着步子走向了驾驶座,陆玖年拉上了口罩,跟着坐进了副驾驶。
“你这车……不盖盖子吗?”
成箫启动车子的脚差点一下踩死油门。
“那叫车篷!什么盖子!”
“麻烦把篷盖上,我很冷。”
“闭嘴吧!我比你冷!”
成箫最后到底是把车盖子盖上了。
没了耳边呼啸的风声,密闭的车内显得太过安静。
陆玖年庆幸成箫平常也有听歌的习惯,才不至于让整个路途过于尴尬。
成箫这人常年混迹于各种充斥聒噪音乐的场合,开的是骚紫色大跑车,放的歌却淡的要命。
轻松舒缓的纯音乐和空调的暖风使陆玖年有些困顿,彻底睡过去前,他脑袋里最后的念想是,这估计是成箫哪个小情人坐车的时候放过的歌单,总归不像是成箫这种人会听的。
陆玖年最后是被漂移加猛刹车给吓醒的。
“操!”他猛地坐起身,拉紧了车座椅。
“到了。”驾驶座上,成箫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副墨镜,现在正架在鼻子上。
陆玖年只觉得面前的人像神经病。
哪个正常人寒冬腊月戴墨镜,哪个正常人又用漂移侧方停车的?
他满脑子的脏话,偏偏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合约金主,满口骂人的话憋着一个字也不能说。
陆玖年深吸两口气,扭头看向成箫,后者正巧一手扶着方向盘,侧着身子看过来。
对上成箫的目光,他强行提了提嘴角:“成二少车技挺不错的。”
然而成箫没说话,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句。
“你挺没劲的。”
说完,他推门下了车。
陆玖年坐在车里,觉得自己没不没劲不一定,但成箫是真的有病。
下了车,陆玖年和成箫隔着半步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着。
陆玖年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只管往前走,懒得关注身前的人。
所以当成箫一个急刹车站定时,他差点直接撞在成箫身上。
“手给我。”成箫皱着眉,扭过了身子,冲身后的陆玖年伸手。
陆玖年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恶寒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什么东西?和成箫手牵手?要他的命吗?
见他迟迟没反应,成箫稍稍重了语气,不耐烦道:“手!递给我。”
陆玖年一咬牙,一横心,反客为主,直接揽住了成箫的胳膊。
“这样行吗?”
成箫“啧”了声,没说行还是不行,但也没再站在原地,就这么往宴会厅走。
到宴会厅正门时,陆玖年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优雅的钢琴提琴声从厅内传出来,伴着并不喧哗的人声,昭示着这不是什么成箫常出入的声色场合。
“我一会儿……”陆玖年小心翼翼,好奇自己进了厅后该怎么说怎么做。
成箫把手从他臂弯抽出来,下一瞬,陆玖年感受到一只手强有力地揽过他的肩。
“闭上嘴,笑就行了。”
抗议的时间都没有,陆玖年就这么被成箫揽在怀里,带了进厅。
为了凹造型,大冬天成箫依旧穿的单薄。
隔着衬衫,陆玖年能清晰地感受到成箫的温度和紧致有力的肌肉线条,极具荷尔蒙张力。
可陆玖年讨厌荷尔蒙张力。
他喜欢清瘦、冷锐、拒人以千里。
他也讨厌浓厚的香味。
让他心悦的是自然洗涤后衣服那种淡淡的清爽气息,混杂着晾晒后日光的暖味。
而成箫的怀抱充斥了浓烈的胡椒调香水气味。不难闻,甚至很符合成箫的个性。但陆玖年只觉得自己几欲窒息,拼力扭头以让自己还能喘气,不至于被成箫的香气儿熏死。
“别乱动!”成箫低头,压低了声线,语气带着威胁意味。
陆玖年颈线霎时绷紧,抗拒的心理和对资本主义的屈服相互较劲,导致他把头扭回来的动作都一卡一卡的。
陆玖年就那么梗着脖,僵着一张笑脸,被成箫“挟持”着,转完了整个场子。
成箫此人,无论在声色场合,还是在这样得体的宴会上,都是众人的焦点。
所有人都知道,成家二少风流成性不学无术,在成家那个专制严肃的大家庭中犹如异类。但这也让有心之人大大有机可乘。
成家人通通狠戾而一丝不苟,只有这个二少爷无脑的很,用金钱美人好玩儿的讨好他,轻易就能攀附。所以只要成箫出席在各种宴会上,身前必定围满了形形色色目的不纯的人。
此刻他们面前就站着这么一个。
“这不是成二少吗!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