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年闻声看去,身着一身白衣的男人正调侃打趣地看着成箫,语气阿谀奉承。
“嗯。”成箫只抬眼扫了他一下,似乎懒得搭理他。
“最近哥们几个组的局,怎么也不见你来啊?”白衣男凑近几步,笑嘻嘻道。
听见他这话,成箫总算有了反应。
他轻笑了声,揽着陆玖年肩的手下移到了腰间,用力把陆玖年往自己身边一带。
陆玖年撞进了他怀里,耳边是成箫有些轻浮的声音:“瞎么你?还组局呢?没看见我有家室啊?”
白衣男好似这时才注意到陆玖年的存在一样,把目光移到了陆玖年的脸上。
他有些震惊到:“这是你夫人?我还以为这又是你哪个新看上的小情人……”
“陈胜,怎么说话的?”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陈胜的话。
紧接着,身着暗色西装,气场沉稳的男人走了过来,站到了他们身前。
陆玖年感到自己腰间的手一紧。
“表、表哥……”陈胜有些犯怵,悻悻低声道。
看清来人的面容,陆玖年便知道了此人的身份。陈胜他从未见过,但这位表哥却频繁出现在各大商业刊栏上。
这是何家的大少爷,年纪轻轻就担起家业的何家主人。
何远杉有些抱歉,微笑着道:“我替陈胜向尊夫人道歉。”
成箫却挑了挑眉,抬手捏住了陆玖年的下巴,把他的脸扳过来面向自己,好似在上下打量。
“道什么歉啊,又没说什么。”
他十分大度地替陆玖年宽恕了陈胜的出言不逊,仿佛把陆玖年比作小情人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将陆玖年的脸扭向何远杉,好似得意地展示自己的新藏品,笑着道:“何大哥,我新老婆好看吗?”
何远杉勾了勾唇,礼貌温声道:“成夫人是位优秀的男演员,娱乐圈都认可的长相,自然是十分出众的。”
两个人随即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大多是成箫在讲一些根本搬不上台面的话,何远杉点头礼应和。
陈胜站在一边,处境十分尴尬。但此刻的陆玖年则希望能和陈胜身份对调,宁愿让他来受这个尴尬之苦,也好过在成箫身边呆到反胃。
成箫讲的那些话,聊的那些男男女女,无不在彰显着他这个人的轻浮、浅薄、低俗。就好像他就是这样的人,就好似他终日沉迷犬马声色之中。
一个人竟然能将自己完完全全伪装成另一个人,骗过身边所有人。
他猜忌、怀疑所有人,哪怕是朋友,哪怕是至亲。
和这种人相处,就像和一条披着皮的蛇周旋。
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露出毒牙,悄无声息地咬上你,扒开你模糊的血肉,往里注上溃烂人生的毒液。
他面前,何远杉正笑着结束着话题:“你哥哥听说你不吭不响结了婚,气的不行。你最好带成夫人去见见他,像成夫人如此优秀的人,我相信不会不让他满意的。”
“行啊。”成箫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他人呢?我现在就过去。”
何远杉侧身示意自己带路,成箫便揽着人跟在他身后,准备直接带陆玖年去见成灏。
他们两个一问一答谈的顺利,但有人想要抗议。
陆玖年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他晃动肩膀,扭头直视成箫,想从成箫怀里挣出来讨个说法。
这什么意思?合同里没讲他还得负责见家长啊?
可还没等他有大动作,成箫直接一个用力,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胸口。
“别动。算帮我个忙。”成箫贴近了陆玖年的耳朵,呼吸喷洒在陆玖年耳根。
以外人的角度看,两人亲密无间。
陆玖年只觉得一阵电流从背脊涌上,勾起阵阵酥麻。
耳朵是他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耳根连他自己都碰不得。
下意识地,他猛抓住成箫扣在自己脖颈的手腕,往外一拉,挣脱出了后者的怀抱。
动作一出,陆玖年几乎是立刻后了悔。
哪怕拒绝,他也不该用这么大的动静。
配合成箫在外人面前演戏是合约里本就有的条例。他现在的人设是成箫一时兴起不顾家里人看法娶回家的金丝雀,这场合哪有他说话反抗的道理。
陆玖年整个人钉在原地,连带着拽着成箫手腕的手也忘记了放开。
两人身前,引路的何远杉察觉到了什么,敏锐地转过身向二人看过来。
陆玖年来不及反应,成箫动作却很迅速。
他掌心一垂,反手握住了陆玖年,十指以极其亲昵的姿态插入了陆玖年指缝。
“怎么了?”何远杉问道。
“玖年有点不舒服,厕所在哪边?”成箫冲他抬了抬与陆玖年紧扣的手。
何远杉抬眼,视线自上而下打量,最后停在成箫微微抬起的腕上。
他轻笑声,冲两人道:“洗手间直走左拐。我就在原地等你们。”
成箫于是阔步,牵着陆玖年,往何远杉示意的方向走去。
背对何远杉的那一刻,两个人不约而同,齐齐变了脸。
成箫脸上轻浮浪荡的笑消失,变得面无表情。陆玖年眼角的娇羞不好意思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墨的面色,紧绷的嘴角昭示着他的忍耐度此刻已在底线边缘。
他们周身的气场强烈互斥,都明摆着不乐意多看对方一眼,可偏偏背影来看仍紧紧相贴,手还十指相扣牵在一起。
貌合神离……
仔细看,恐怕连貌合都算不上。
洗手间里静默一片,镀金的水龙头开着,只余下股股水声。
成箫仔仔细细清洗双手,指节都变得有些泛红。
“门关上。”他话里没什么情绪,冷漠对站在门口的人道。
陆玖年抬眼看向洗手台前的人影,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他此刻正背对大门站着,闻言,把背往门板上一靠,用惯性把门撞合,发出“哐”的一声响。
门板的剧烈晃动连带着洗手池前的镜子也抖动起来。成箫擦手的动作一顿,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陆玖年。
陆玖年冲他微笑:“关上了。”
陆玖年的眼型,是出了名的狗狗眼。他笑起来时眸光很亮,右脸有个不怎么明显的梨涡,还有颗虎牙,很容易让人觉得没什么阴霾,阳光又有少年感。
没什么人能对这个样子的陆玖年不买账。
但总有人是例外。
成箫慢条斯理地将擦手的纸揉成一团,随意丢进垃圾桶里。
“合约里写的清清楚楚。该配合的时候,陆先生得配合。”
成箫一步步走近陆玖年,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陆玖年摊手,故作无奈,笑道:“成先生,那合约里也写了,我们是正当合作关系,不是上下级吧?”
“要配合,那也得事先和合作对象沟通清楚内容吧?我是演员没错,也不代表我能完美应对所有突发情况啊。”
他双手合十,在成箫眼底下晃了晃:“您谅解,我是真不喜欢别人碰我,哦不是针对您啊,就是单纯敏感。”
“而且我的情商嘛……应付不来长辈的,您招呼不打一声就拉我去见家长,我这、有心无力啊!”
陆玖年放下双手,叹了口气:“所以啊,这次您这忙恕我帮不了了。我就先……走了?”
他冲成箫皮笑肉不笑弯了弯嘴角,旋即转身,抬手搭上了洗手间的门。
门被他打开细小的缝隙,陆玖年正欲抬脚走出,下一瞬,一只手猛地按在他头顶上方,将门板拍了回去。
成箫一只手撑在陆玖年头顶,另一只手拽住了陆玖年搭在门把上的手腕。
他整个人呈侵略式,将陆玖年牢牢囚禁在胸前有限的空间里。
陆玖年的笑僵在脸上。
“我有时候真想试试你的底线在哪儿。”成箫俯身,凑近了陆玖年耳边,“这笑太假了。”
成箫的声音压得很低,醇厚的声线敲击着陆玖年的耳膜。
“不针对我?”他握着陆玖年的手向上,摸上了后者的小臂,“平时没少见你和形形色色的人勾肩搭背,怎么,是我看错了?”
“情商低?我只知道,在娱乐圈这种吃人的地方还能博个好人缘的,不是什么蠢货。”
陆玖年没忍住,“啪”地一声拍掉了成箫的手,扭过了身子。
没料到他忽然转身,成箫皱眉,猛地往后仰了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陆玖年揣着明白装糊涂,打定主意要跟成箫把太极打到底。和合作对象撕破脸,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他笑呵呵道:“成二少谬赞。不过我怎么没太懂您的意思呢?”
成箫一手插兜,眼神意味不明,盯着陆玖年。
片刻后,他开口道:“M台黄金档的综艺,和周震东新戏的三番。”
“这句能听懂了么?”
他话一出,陆玖年嘴边想好的阴阳怪气被悬崖勒马般咽了回去。
这一次,他痛快地点了头:“听懂了。您哥哥性格特点和兴趣爱好什么的,还有我的人设信息,麻烦您交代两句。”
他忍着成箫跟他逢场作戏图的什么?
不就图一个钱和权么?
这两个到了位,那他就能接着忍。
说他虚伪?
不好意思,那没错了。
他陆玖年还就真玩儿不来一身正气刚正不阿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