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箫走进办公室里时,柳卿已早早等在了里面。
“你来了。”他听见开门声,转身迫不及待走向成箫,“她现在人在隔壁。”
“先不管她,”成箫低声道,“分公司情况怎么样?”
“白敬远走了。他递交辞呈以后,核心B组的人走了四分之三。”
“每个人递上来的理由都不一样,什么家里人生病的,要回去结婚的,返乡干基层的,重新读书去的……”
柳卿努力压抑着怒火,低声道:“简直是装都不想装了,跳槽跳的光明正大。”
成箫头疼道:“查到他们现在就职的公司了吗?”
“大部分流向了一家叫REIN CORE 的企业,比我们还要晚两年成立,各方面的实力都不算出色。我实在想不通,他们给出了多少的价格,能从我们这儿挖走这么多人。”
“不是价格的问题。”成箫道。
柳卿愣了愣:“那是什么?”
“REIN CORE 的最大控股人是终伟泽。”
“这个人从我到成家起,就跟在成弘量身边。后来成弘量退二线,他就转到了成灏手底下办事。”
“成灏?”柳卿震惊到话都说不出来,“他还有没有下限了?挖墙脚这种事他也吩咐人去做?”
成箫捏了捏眉心:“老田还撑得住吗?”
“他说暂时控制的住局面,让我们不要太在意分公司那边,先把总公司内鬼清算干净。”
“嗯。”成箫撑着桌面,对柳卿道,“总之你告诉老田,让他先……”
他话还没说完,办公室外传来了尖锐的叫喊声。
“成箫呢?!滚开!我要见他!”
“女士!你不能……”
办公室的门被暴力推开,成箫闻声看过去。
面前的女人年过五十,却不见衰老的迹象。无数昂贵护肤品和医美堆砌了她冻龄的脸庞,漂亮却也僵硬,此时正因情绪激动牵扯的肌肉而挤在一起,不自然又奇怪。
在成箫的记忆里,蒋曼妮似乎一直是这个模样。就连表情语气都没怎么变过。
嫌恶、讨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成箫站直了身,扭头对柳卿道:“你先出去吧。”
柳卿看了眼成箫,抿了抿唇:“我就等在门外。”
成箫点了点头,柳卿于是推门离开。
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
成箫没什么表情地看向蒋曼妮,语气淡淡。
“你发什么癫?”
蒋曼妮先是愣了愣,她似乎没料到成箫会对她说话如此不客气。
这还是自成箫被迫和成弘景摊牌后,她第一次见到成箫。
可很快,她脸上的茫然变转为愤怒。
“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的长辈!”
“长辈?”成箫冷睨,忽地笑了声,“自己说这话,也不怕折寿吗?”
“你跟我一毛钱血缘关系也没有,算我哪门子的长辈。”
他抬脚,到到了电脑桌后,眼也没抬,应付面前的人道:“有事说事,没事就滚。你儿子前脚给我找过麻烦,我没心情现在还要应付你。”
他的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蒋曼妮,一瞬间,她整个人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你还有脸提阿灏!你有什么资格提阿灏!”
“阿灏也好,小彦也好,乐然也好,你连他们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你还敢抢他们的东西?你算什么狗屁!”
成箫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抬头,表情玩味。
“抢?原来送到我手边,逼着我接过去的东西,叫做抢啊?”
“你放屁!”蒋曼妮瞪着成箫,眼睛通红,“你就是个废物,一个不学无术的垃圾!弘量就是一时被你蒙蔽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有本事的人了?”
“这座……这栋楼,还有这个办公室……”她忽然走了起来,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摸索,“都是你骗了弘量的钱建的,是不是?”
成箫如同看小丑一般看着她,冲她笑道:“是啊,我骗了他十几个亿,搭起来了个草台班子,我日日夜夜让俊男美女再我办公室跳舞,谁跳的好我赏他二十万,钱全从成弘量的卡里扣。”
“你!败类……败类……”
“弘量怎么会把家产分给你这种败家子……”
蒋曼妮喃喃自语,似乎这样的问题,她已经自问过无数次,却无数次得不到结果。
成箫转着钢笔的手一顿。
“家产?”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原以为只有股份而已。成弘量还挺大方的。”
他面前,蒋曼妮如遭雷劈。
“什、什么……股份?为什么还有股份!”
她眼睛猩红,她搜罗大脑,试图用最恶毒的话,让面前的人失态、崩溃、不知所措。
“为什么?你……你就是个私生子……一个杂……”
“是啊,我就是个杂种。”
成箫将笔丢在桌子上,站起身,一步步走近了蒋曼妮。
他于蒋曼妮面前站定,看着她的眼,无比认真。
“但你宝贝儿子想要却没有的东西,我这个杂种看都没看一眼。”
“开心点吧,成夫人。”
“你心心念念的股份,会落到你儿子手里的。”
“因为我嫌脏,我没要啊。”
蒋曼妮大叫着朝成箫扑过来,成箫闪身退后几步,她的高跟鞋一崴,整个人撞在了成箫的书桌上。
杯子笔本顿时撒了一地,发出巨大响声。
门外的柳卿一把推开门,紧张的看向屋内。
“杂种…..杂种!”
蒋曼妮挣扎着起身,她的头发早已凌乱不堪,眼泪把整个脸的妆容晕花,显得人有几分可怖。
她于崩溃中大笑,抬手指向成箫。
“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小偷,哈哈哈哈,小偷!”
“你和你妈一样!都是觊觎别人东西的贱……”
“啪”得一声,蒋曼妮没说完的话,被一个响亮的耳光打了回去。
她尖叫一声,捂着自己一侧的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一侧的地面。
成箫上前两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蒋曼妮被迫和他对视,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成箫只觉得愤怒使他的嗓子肿胀到难以发声,双眼也充了血。
他从牙关里挤出来一句。
“如果你再敢提起她一个字,不出一个星期,你等着给你儿子收尸。”
柳卿喊来的保安终于赶到,将成箫和蒋曼妮拉开。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柳卿叫不回成箫的理智。
遣散众人,柳卿一手按着门把,一手在通讯录里,迅速着翻找着陆玖年的名字。
他点了拨打,却无法打通,下一瞬,手上的门把一紧,办公室被由内至外锁上。
成箫靠着门板,一点点滑坐了下去。
他的脑子里重复闪回着零碎的画面,并不完全,但却那么致命。
他站在女人的身旁,七八岁的身子拼了命地想要遮盖住女人的身影。
高跟鞋踹在她身上,也踹在年幼的他身上。
谩骂声一句一句传入她的耳朵,“贱货”“狐媚”“小偷”。
她跪在高傲的贵妇人膝下,膝盖是弯的,脊背却是直的。
“曼妮,我求求你。”
“箫箫还小,他还要上学,我真的不能丢了工作。”
贵妇人动容地宽恕了她的一切“恶行”,而当她第二天回到工位时,等待她的是开除的通知,和贴满了谩骂语句便利贴的桌面。
回忆铺天盖地,成箫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眼神空洞又无力。
“对不起。”
又一次让你听到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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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