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年坐进车里时,脸上的笑没收住。
胡说八道的滋味挺好的,他第一回 感受到。
“乐什么呢?”
车前座,余忆南从后视镜里看他,翻了个白眼。
“你是一时口嗨说爽了,净给我增加工作量。”
陆玖年弯着眼,心情很不错:“那我给你涨工资?”
“少来这一套。”
余忆南白眼翻的更往天上去了。
她瞥下对陆玖年的无语,扭头看向后座和陆玖年并排坐着的女前辈。
“让张老师见笑了。”余忆南语气里含着歉意道,“您去哪儿?我们送您。”
张雅琼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哪里,是我麻烦你们了。”
“我助理的车我让他开到下个路口,你们到时候把我放在那儿就行。”
陆玖年开口道:“这才是真麻烦呢,您人都在我们车上了,顺道送您一趟不费一点事,您安心坐着就行,叫小梁回去吧。”
张雅琼还想推脱,陆玖年却拉了拉她的手臂,凑近了她低声道。
“上次您跟我讲谁来着?戈雨星和尤芮涵?他俩拍哪个戏开始谈的啊?”
张雅琼满脸的抗拒僵在脸上,眼神里重燃了对八卦难以自抑的热火。
她自我挣扎了半天,最终败下阵来。
“哎呀你上次没听全,我从头跟你讲。”
陆玖年得逞,冲还扭着身子的余忆南递了个眼神,得意的很。
但很快他就得意不出来了。
张雅琼还没准备开始扯圈内新瓜呢,忽然却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她拍了拍陆玖年,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是在找成箫吗?”
陆玖年回神忙道:“是,他一直没联系我呢……”
“我刚给贾平发过消息问他们那边的情况,他说他见着成箫了。”
张雅琼似乎有些疑惑:“不过他说成箫好像被渚清喊走了,两个人不知道约着去哪儿了……”
陆玖年愣住了。
他慌忙试着去打成箫的电话,耳边却只有忙音不绝。
***
***
陆玖年电话打来的时候,成箫正坐在无人的咖啡厅里等人。
他小声讲着视频会议,神色严峻。
瞥下陆玖年先行离开时,他接到的是柳卿的电话。
柳卿递来的依旧是不怎么好的消息。
他不清楚是不是成家那边又有了什么新风吹草动,让成灏忽然陷入了中近乎疯狂的地步。
成灏不加掩饰地打压他的公司,几乎使尽了手段。而自从成彦接过了成灏在成氏的一部分实权后,大刀阔斧地改革,就好像要和成灏割席一般,不再经营成灏早已培养成型的份额,反而开始想方设法挤占本就已经趋近饱和的市场。
换句话说,就是开始和成箫抢饭吃。
成箫腹背受敌,对赌期限眼看就要到约定时间。他和柳卿连同分公司的高层好不容易想出条道路,找到了一家正处于经营困境的企业,准备进行商业合作,临到关头,柳卿却被通知对方想要变卦。
这种背刺让成箫恼火,却激地成箫更不愿意放手。
所有的背叛都讲究个原因,无缘无故的出走断然不可能。
一定有什么契机让对方选择了反悔,而无论是什么契机,成箫都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瓦解。
他和柳卿迅速商量好对策,决定约对方公司的高层出来吃顿饭,想办法斡旋。
匆匆布好局后,他从楼梯间里推门走出来,邹渚清的消息便是这时发过来的。
邹渚清想要约见他。
成箫枝粗略扫了眼,想也没想便抬手往输入框里打着字。可他要说的话还没打完,对面人新一条消息便蹦了出来。
邹渚清需要他的帮助,承诺他会得到他感兴趣的报酬。
成箫打字的手顿了顿,看着屏幕上的几行字,没忍住嗤笑出声。
平心而论,他不相信邹渚清能拿得出任何让他满意的报酬。
说他卑鄙也好,阴暗也罢。早在他将陆玖年打上他的烙印时,他就把邹渚清查了个彻底。
一个没什么资历,不学无术的人,有点演艺的天赋,却蒙尘了好几年。
这样的人,为什么曾经会得陆玖年喜欢,他总也弄不明白。
其实成箫对邹渚清没有恶意。
正相反,因为周弑青的关系,成箫不介意和邹渚清打好关系。
但不是今天。
今天他前所未有的妒忌邹渚清,哪怕仅仅只拥有一个朋友的身份,却总是能让陆玖年在意;羡慕他有和陆玖年一样的朋友圈,一样的工作,能聊太多他们彼此都知晓也感兴趣的话题,不像自己,翻来覆去也只会横冲直撞去表达爱意。
直白,却也太单薄贫瘠。
不合时宜地,成箫又想起了那个男孩儿的话。
男孩儿说等有一天,他遇上了真正爱的人,或许能算是他的报应。
是上天将心绪的线尽数交到另一个人手里,成为爱情的木偶,在爱人的挑拨下摆出各种造型。
成箫觉得,自己就是陆玖年的木偶。
靠近了陆玖年,他才有了灵魂,而当陆玖年松开手离去,他只能空洞地看着天,用嫉妒填补自己。
所以他最后还是坐在了这里。
木偶娃娃不想看见主人不开心。
会开了一半,邹渚清的消息弹了出来。
成箫眼神暗了暗,叫停了会议。
再放下手机时,他没再坐的笔直,随随便便歪垮着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晃着翘起来的腿。
邹渚清在他面前坐下,成箫没打招呼。
邹渚清却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单刀直入,表明着请求。
如果说这是成箫商业饭局的谈判桌,成箫大抵会给邹渚清判个不合格。
邹渚清的目的不加掩饰,话术也不圆滑,甚至连底牌都揭开的太早。
成箫暗含着讽刺意味打趣,他只是耸了耸肩,说我也压根没有在成先面前粉饰什么的意思。
成箫觉得,他和邹渚清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邹渚清像是陆玖年原本就会喜欢的那类人。清冷又难以接近,却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直率坦诚。想要什么就是想要什么,憎恶都太过明显。
而他永远无法做真实的自己,甚至随着这么多年时间流逝,他自己也快不清楚自己究竟该是什么样的了。
他拿捏着邹渚清的命脉,但却觉得自己像那个下位者。怎么比也比不上,怎么赶也超不过。
“所以,成先生,您意下如何?”
邹渚清看向他的眼神坚定而沉稳,像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成箫合上了他给的资料,轻飘飘地扔在了桌上。
“你给的东西的确对我有用。这个忙我帮了不亏。”
邹渚清终于露出了笑容:“多谢。”
成箫看了他片刻,淡淡开口:“你好像很确信我会帮忙。”
“不算吧,”邹渚清道,“其实你要是不答应,我没办法的话,可能只能摇玖年过来做我的说客了。”
成箫静默了些许,再开口时,他神色如常。
“你们关系很好。”
邹渚清想了想:“玖年……算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他是个特别好的人,就是总太迁就别人,无论善意恶意都照单全收。”
他笑道:“不过我在他那儿可排不上号。”
成箫愣了愣。
“怎么说?”
邹渚清打趣道:“我要能排上号的话,当初你们结婚我就不会知道那么晚了。”
“当时我们一起吃杀青宴,弑青也在。他跟弑青不知道聊了些什么,转头出来就跟我说他要结婚了,把我吓了一跳。”
邹渚清全当玩笑讲给成箫听,成箫的直觉却敏锐地被调动。
一些他早已经忘却了的细节于此刻交织,再次串联,一点一点将呼之欲出的真相浮于水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我能问一下,你们那个杀青宴,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邹渚清皱了皱眉,回想了回想。
“好像是去年冬天十一月吧,具体日期……”
成箫忽然道:“九号是吗?”
邹渚清愣了愣道:“好像是吧……怎么了吗?”
成箫摇了摇头。
他冲邹渚清扯出一个笑,拿起桌上的文件,起身道。
“没什么,九号正好是我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赶巧了。”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吧,公司事情太多了。”
邹渚清也站起身,将他送了出去。
成箫就那么脸上堆着勉强的笑,直到坐进了车里。
密闭空间将他包围的那一刻,成箫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淹没在了无边无尽,无人在意的海里。
他对邹渚清说,九号那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的确,他没扯谎。
因为在那天,早早拒绝了他合约的陆玖年忽然回心转意,打通了他的电话。
那天晚上,将他们系在一起的一纸文书就此签订,第二天他们便领了证。
在一起后,成箫暗戳戳记着这个日子,在他看来那就像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人生的前二十多年未曾幸运过,只有这一件事,他觉得他用光了运气。
他把和陆玖年的这场合约当作是机缘巧合,是缘分,是礼物,是他们于茫茫人海中互相下的赌注。
却没成想他从不是被选择的那个,他爱的人怀着酸涩的心情,被另一个人,推到了自己怀里。
--------------------
这几章写的我想让99去跪搓衣板,哼哼,等着你老公翻旧账吧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