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息室这边耽搁了几分钟,有侍应生来敲门,他们一起回去了前头宴会大厅。
寿宴开席,徐世继是众星捧月的焦点,这样的名利场上,众生百态尽显。
徐世继其实很疲惫,他身体一直不大好,整场宴席下来都是在强撑精神。但徐家需要今日这一场寿宴,告诉所有人虽然他徐世继没了一个儿子,但家大业大,依旧家和万事兴。
散场已经是晚十点以后,湛时礼跟车一起将徐世继送回山顶大宅,没有在这边久待,待徐世继检查过身体睡下后他便离开。
走出别墅时他忽然停步,回身抬头看去,二楼角落处的房间内,徐燊站在窗边正在喝咖啡。
目光对上的瞬间,徐燊笑着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咖啡杯。
寿宴开席后一直到送徐世继回来,他们都没空再单独说话,这一刻湛时礼忽然有些怀念那个夜晚他和徐燊的胆大。
可惜机会不是一直都有。
握在掌心的手机微微震动,湛时礼低眼看去,是徐燊刚发来的一条:【舍不得我?】
湛时礼回:【这么晚你还要喝咖啡?总是睡不着觉就少喝点。】
徐燊:【Nic,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湛时礼摁了熄屏,按捺住进去将人抓下来的冲动,最后又看了一眼依旧笑吟吟站在窗边的人,不再犹豫地离开。
徐燊这一觉其实睡得挺好。
第二天是周六,难得不用加班,他九点多才起,刚下楼便听到楼下大厅里传来争吵声。家里人竟然都在,发生争执的人是秦素和二嫂林美娜,为了那条鸽血红宝石项链。
“这条项链是去年我和子仁周年纪念,子仁送给我的礼物,连形状都是他特地找人设计的人鱼眼泪,独一无二!我昨天本来想戴,结果到处找没找到已经打算去报警了,好啊,没想到竟然被你偷了!你还敢堂而皇之地在公公寿宴上戴出来,你是真不怕我叫警察来让全家人都没脸啊?!”
林美娜本就泼辣,这下人赃并获更是得理不饶人,丝毫没将秦素这个比她年纪还小的小妈放在眼里,一定要秦素给个交代。
秦素的脸色也很难看,据理力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上个月我在珠宝拍卖会上拍下的项链,我有什么必要偷你的东西?!你给我说清楚!”
“那谁知道你这种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人,是不是就这样,见不得别人的好东西……”
“你少含血喷人!”
两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松口。
徐燊随意听了几句,没想到一大早家里就上演这种闹剧,他懒得参与,先去水吧那边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昨晚收到湛时礼那条消息后,他那杯咖啡就只喝了一口全倒了,这会儿咖啡瘾也犯了。
今早太阳挺好,徐燊握着咖啡杯走出偏厅门廊下,靠门边晒太阳。
里头依旧有断续争吵声传来,一个说项链是自己的结婚周年礼物,一个说是在珠宝拍卖会上拍下的拍品,互相指桑骂槐,好不热闹。
湛时礼的电话适时进来,徐燊挂起耳机,点了接听。
“起来没有?”电话里的声音问他。
“这都几点了,”徐燊喝着咖啡,懒洋洋地说,“不起来也没法睡了,家里吵得很。”
湛时礼问:“怎么?”
徐燊笑着揶揄:“昨晚你帮我小妈戴上的那条项链,很可能是从我二嫂那里偷来的,要真是这样,Nic你不成了帮凶?”
湛时礼正在开车,手指轻敲了敲方向盘:“你很开心?”
“开心啊,”徐燊乐道,“一大早就有人唱戏给我看,能不开心吗?”
大厅里,林美娜拉上自己老公一起向秦素讨要说法。徐子仁自持风度,语气还算客气:“项链确实是我之前特地找人设计送给美娜的,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条,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素被这两公婆一唱一和地质疑,脸上挂不住,也拉上了家中另一个女人大嫂黄敏丽帮自己:“你跟他们说,当时是你陪我一起去的拍卖会,这事有没有假?”
徐子杰死后黄敏丽在这个家里愈发低调像个透明人,她有些唯唯诺诺:“是、是我们一起去的,二叔、美娜,这事可能确实有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林美娜厉声质问,“我只知道我的项链从保险柜里消失了,然后出现在她的脖子上,不是她偷的是谁偷的?!”
徐燊和湛时礼通着电话,进行现场直播:“我这位大嫂还挺能演的,敢指使她表弟杀自己老公,在家里却装得柔弱可欺让谁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这种人有点可怕啊。”
“可怕你也没揭穿她,”湛时礼道,“你不就是想留着个这样的人在家里。”
徐燊叹气:“你这么聪明做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猜到了,我会觉得你也很可怕,离你远点。”
湛时礼问:“你会吗?”
徐燊低低地笑。
好吧,他不会。
湛时礼的种种只会让他更兴奋刺激,并且,欲罢不能。
“大少奶和她女儿手里现在拿着原本属于大少爷的股份,”湛时礼说,“她只要还留在这个家中,就一直是徐家人,别人忽略她们不代表她们没用。她为了自己和女儿的将来也肯定不会走,要怎么利用她们燊少爷你自己想。”
徐燊却问他:“你这是在提醒我?你自己就没打过她们的主意?”
当然是有的,黄敏丽的那个表弟失踪,和湛时礼脱不了干系。
湛时礼懒得回答这种问题。
徐燊道:“我爸也下楼来了。”
徐世继是被吵得不行不得不下来,家里生出这种闹剧,实在让他脸上没光。
秦素很委屈:“世继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你知道我嫁给你图的不是这些,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买,我怎么可能去偷拿儿媳妇的东西。”
“都少说几句吧,”徐世继被人搀扶在沙发里坐下,很不高兴,“为了一条项链吵成这样,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徐子仁有些尴尬:“美娜也是在意这条项链,毕竟是我送给她的二十周年纪念礼物……”
林美娜也觉得委屈:“公公,别的东西她想要都可以算了,可这条项链意义不一样,我才会这么紧张。”
徐世继冷着脸说:“真想弄清楚事情,找拍卖行一问就知道,只要你们不嫌丢人。”
一直龟缩在旁没出声的徐天朗忽然跳起来,正眼不敢看其他人:“那什么,我约了朋友出去玩,先走了。”
他想开溜被徐子仁喝住:“一大早的你又要去哪里玩?成天就知道玩,念书不好好念,你看看你像什么样!”
徐子仁也烦,在徐世继面前他不敢大声说话,火气全撒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林美娜一听更生气,护着儿子枪头对准了徐子仁:“好端端的你骂儿子做什么?他又没惹你!”
“他当然心虚了,”这一次说话的是一直靠沙发里玩手机的徐可怡、徐天朗的龙凤胎姐姐,“爷爷说要去问拍卖行,他不就怕自己偷了妈的项链去卖的事情曝光,想跑呗。”
一句话成功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哇噢,精彩啊,”徐燊轻笑出声,中肯评价,“这出戏还真是高潮迭起、峰回路转,可惜Nic你不在现场,没看到。”
湛时礼道:“是天朗少爷做的不意外。”
“也是,”徐燊表示认同,“这小子吃喝嫖赌还敢嗦k,败家玩意一个,偷鸡摸狗也不算什么。”
大厅里比先前闹腾得更厉害,徐天朗战战兢兢地交代是欠了赌债,被徐子仁一巴掌挥上脸,林美娜护着儿子骂女儿骂老公,秦素幸灾乐祸煽风点火,连徐子康都参与进去劝架,至于黄敏丽理了理自己的鬓发依旧选择了沉默,好像对这事全无惊讶。
徐燊盯了她几秒,再次肯定,这个女人的确有点意思。
“我爸快气死了,”徐燊看向面色铁青的徐世继,“再吵下去我真担心他又会晕倒。”
虽是这么说,他嗓音里的笑意却丝毫不减。
“Seren,”湛时礼问他,“你也在幸灾乐祸吗?”
徐燊道:“我都说了是看戏。”
“有这么好看?”
“是还挺好——”
徐燊蓦地止住话音,耳机里的声音已经近在身边,他回头看去,湛时礼挂断电话走向他:“还没结束?”
徐燊回神笑问:“你也是来劝架的吗?”
湛时礼没有立刻进门,停步在门廊下,罩住了徐燊身前的阳光,靠过去做了他昨夜就想做的事情,亲吻落在了徐燊的唇上。
徐燊愣了愣,有一瞬间恍惚,头顶过于炙热的天光模糊了面前湛时礼的脸,他眯起眼隐约看到空气中浮动的晴丝,在光里起舞,一如他此刻起伏不定愈演愈烈的心跳。
门内的争吵声变成了朦胧背景音,温热唇瓣相触,也不过两三秒旋即分离。
湛时礼的面容在他眼里重新变得清晰:“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