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炽

作者:白芥子

下班后徐燊直接去了蔡立豪的酒吧,之前一直被徐子仁的人盯着,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来这里。

蔡立豪见只有他一个,有点意外:“稀奇啊,今天没把你那位一起带来?”

徐燊坐下,靠沙发里发呆一阵,说:“他手头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在公司加班。”

蔡立豪递了杯酒过去:“怎么无精打采的?燊少爷心情不好?”

徐燊接过酒,不太提得起劲:“没。”

蔡立豪问他:“说起来到底怎么回事?Silicon那事,别说你们徐二少不信,我都不信Nic他一点风声没收到,他之前没跟你提过?”

“没有,”徐燊微微摇头,“他说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吧。”

蔡立豪敲着下巴:“看来他的野心真不小,也是,以前他跟着你爸是主席助理,现在跟着你也还是助理,再有本事他也不是你们徐家人,说到底只是给你们肇启打工的。”

徐燊听着不高兴:“你别挑拨离间。”

“我有必要挑拨你跟他的关系?”蔡立豪好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比我心里清楚,别真被爱情冲昏了脑子。”

徐燊懒得说:“闭嘴吧。”

蔡立豪比划了个缝住自己嘴巴的动作,听话闭嘴。

徐燊继续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闲聊,始终心不在焉。

快十点时,湛时礼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徐燊靠沙发懒洋洋地答:“喝酒。”

湛时礼听到背景里嘈杂的音乐声,问:“在你干哥那?我去接你。”

徐燊问:“你活干完了吗?都几点了……”

湛时礼道:“都几点了你还在外面喝酒。”

徐燊不太喜欢他这个语气:“不要你来接。”

湛时礼只说:“二十分钟,很快。”

挂线后徐燊随手搁下手机,蔡立豪问他:“Nic会过来?”

“是啊,”徐燊晃着酒杯,声音有些含糊,“他坚持要来,随他吧。”

蔡立豪有点受不了:“你们还真是奇怪,拍拖不像拍拖,也没见哪个老板和助理像你们这样的。”

徐燊笑起来,冲蔡立豪说:“你不觉得,他更像被爱情冲昏了脑子吗?做事都不如从前干脆利落了,做就做了还要主动提醒我小心他,他可真有意思。”

蔡立豪乐道:“所以你这是在看他笑话?”

“好玩啊,”徐燊直接对着酒瓶将最后一口酒喝完,指腹拭过自己被酒液润湿的唇瓣,眼神放空轻道,“看着别人对他求而不得,再看着他慢慢对我情根深种犹豫挣扎,这不好玩吗?”

湛时礼是在十点二十前准时到的,一走进包间便看到徐燊懒散靠在沙发里,侧着头正跟人调笑。

他嘴里衔着没点燃的烟,妩媚妖娆的女人几乎贴在他身上,拨动打火机为他点烟。

湛时礼迈步上前,眼风扫过去,冰冷似刀。女人一抬眼瞥见,愣了一下,讪讪退开。

徐燊慢悠悠地转过头,湛时礼顺走他嘴里的烟,直接扔到旁边茶几上的烟缸里。

也搂着个女人在喝酒唱k的蔡立豪见状,笑着跟他打招呼:“加完班这么晚还特地来接这小子?这也是你这个助理的工作职责?”

湛时礼没搭理蔡立豪,只看着徐燊:“跟我回去。”

徐燊撩起眼,盯着他一阵,问:“回哪?”

“回我家,”湛时礼说,“或者回朗庭。”

徐燊慢慢笑了,拍了拍身边位置,示意他:“喝多了,有点走不动,Nic你再陪我坐会儿吧。”

湛时礼站着没动,徐燊朝他伸出手,又一次说:“坐坐吧。”

僵持之后湛时礼终于伸手回握上去,被徐燊拉坐下。

徐燊的脑袋从沙发靠背转向他肩膀,真跟只猫一样蜷进了他怀里,靠着他闭起眼。

“又喝了多少酒?”湛时礼低头问,下巴蹭到徐燊柔软的发丝,心也跟着软了些。

“没多少,”徐燊在半梦半醒间说,“半瓶洋酒,两瓶啤酒,差不多了吧。”

湛时礼皱眉道:“下次不许这么喝。”

徐燊闭着眼轻声笑:“不让我抽烟,又不让我喝酒,你这个人毛病真多。不过还从来没人这么管着我,新鲜。”

湛时礼没有再说,叫人倒了杯冰水喂徐燊喝了半杯,安静陪他坐了片刻。

快十一点时,湛时礼看了一眼腕表,问还趴在他怀里的徐燊:“好点了没有?能不能走路?”

徐燊闭着眼呢喃:“不能你抱我啊?”

也不是没抱过,但大庭广众下还是算了。

徐燊晃晃悠悠站起来,跟着起身的湛时礼扶住他:“真能走?”

徐燊点头,冲蔡立豪挥了下手:“走了。”

湛时礼带他出门,包间外到处人挤人,嘈杂乐声震耳欲聋。

穿舞池过时,湛时礼牵着徐燊的手,几次拒绝贴上来搭讪的男人女人,直到被喝得醉醺醺的女生撞进怀里。

湛时礼皱了下眉,女生转过身,竟然是徐可怡。迷糊看清楚自己撞到的人是谁,她笑嘻嘻地贴上来:“Nic哥,是你啊?好巧。”

徐子仁的这个女儿虽没有徐天朗那么混账,但也强不了多少,一样是顽劣不堪的富家大小姐。

湛时礼没打算搭理她:“借过。”

徐可怡却不肯,无视了他身边的徐燊或者说没认出徐燊,两只手吊住湛时礼的脖子:“Nic哥你也来这里跳舞喝酒吗?”

湛时礼没工夫应付她,强硬攥下她的手,徐可怡半点不觉自己讨嫌,贴着湛时礼不放:“Nic哥你陪我喝一杯,我告诉你一个我们家的秘密好不好?”

湛时礼扣住她手腕将她推开的动作停住。

徐燊虽也醉眼迷蒙倒是比徐可怡好得多,至少脑子是清醒的,冲旁边努了努嘴,说:“那边有张桌子。”

湛时礼将人拉过去,点了酒,由着徐可怡喝。

“你想跟我说什么?”

徐可怡嘟嘟囔囔颠三倒四地诉苦抱怨,从徐世继抱怨到徐子仁林美娜。

尤其是她妈林美娜,从来重男轻女眼里只有徐天朗,徐天朗上回嗦k被抓后留了案底,就这样林美娜还是宠着惯着任由那小子在外面胡作非为,对着她则稍不如意便非打即骂。

“有什么了不起,我一点也不稀罕,”徐可怡猛灌一口酒,咬牙切齿,“她以为生了儿子就能拴住我爸的心,蠢女人,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见过我爸身边换了多少不一样的女人……”

湛时礼对徐子仁的这点风流事没兴趣,耐着性子听了几句,见徐可怡一直重复说这些便打算走。

徐燊继续给徐可怡倒了杯酒:“所以呢?”

徐可怡抬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估计依旧没认出他是谁,竖起一根手指胡乱晃着,打着酒嗝说:“所以啊,所以她以为赶走了爷爷的小老婆,徐家的女人里就她最风光,才怪,她连大妈都比不过。我啊亲眼看到的,我爹地跟大妈上床,嘻嘻……”

徐燊的神色一动,徐可怡嘴里的大妈,是徐子杰的老婆黄敏丽。

“什么时候的事?”

“不止一次了,”徐可怡的声音含糊,“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很多次、很多次,小时候我呢喜欢玩捉迷藏,躲在家里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他们偷情上床我都看到了……”

徐燊眼神示意湛时礼,该问的话问完,可以走了。

徐可怡却不依不饶,拉住湛时礼手臂胡乱往他身上贴:“Nic哥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喝酒跳舞,我一个人好无聊……”

湛时礼抽出手,没有任何兴致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留下句“你自己慢慢喝吧”,揽着徐燊离开。

上车后他如常帮徐燊拉上安全带,抬眼见徐燊含了醉意的眼里满是诙谑正看着自己,问:“看什么?”

徐燊竖起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Nic,我这个侄女是不是也对你有意思?”

湛时礼冷漠道:“与我无关。”

“那谁知道呢,”徐燊的眼里浮着笑,“你魅力这么大,就算没做过什么随便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别人想入非非。”

湛时礼问他:“你也会?”

徐燊的手指还停在他唇边,指腹轻轻摩挲他的唇瓣,没有回答。

“喝醉了少胡言乱语。”湛时礼说完这句坐回去,自己也扣好安全带发动车。

徐燊的声音有些委屈:“不说就不说吧,也是,我哪有资格过问你这些事啊。”

湛时礼道:“你非要这么说那就别问。”

徐燊又被他逗笑:“Nic,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

湛时礼专注开车,不想跟醉鬼计较。

徐燊自觉没趣,换了个话题:“徐可怡说的事挺有意思的,我本来就打算找个机会跟我那位大嫂聊聊,这下正好,谈资又多了一个。”

“大少奶没有表面看着那么软弱,”湛时礼道,“你悠着点。”

徐燊摇了摇手指:“你看着就是了。”

湛时礼没再说,拿了颗糖递过去。

徐燊接过时顺手捏了下他的指尖,笑着剥开糖含进嘴里。

车停下等红灯,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湛时礼看了眼来显是徐子康,没打算接。

徐燊微一扬下巴:“你接吧。”

湛时礼问:“为什么要接?”

徐燊道:“让他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湛时礼如他所愿按了接听。

刚说了两句话,徐燊顺走他手机,冲那边说:“不好意思啊三哥我今晚先约了他。”然后挂断关机,将手机扔回扶手箱上。

湛时礼看着他的动作,确定他是真醉了才这么幼稚:“Seren,你当初引诱我,其实是不是为了报复他?”

徐燊掀起眼皮,却问:“我引诱你了吗?”

湛时礼的目光滞了滞,静默几秒,收回视线在红灯转绿后重新踩下油门。

“嘁。”徐燊也没再说话,他之前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坐在车中醉意更上头,糖吃完很快靠着座椅昏昏欲睡。

湛时礼几次偏头看他,徐燊闭眼靠着座椅睡得很安静,车外进来的光偶尔滑过他的脸,落下一片朦胧光影。

只有这种时候,他是真正温存无害的。

徐燊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抱起,他也懒得动。

进电梯后他才贴在湛时礼颈边蹭了蹭,没有睁开眼:“到家了?”

湛时礼:“嗯。”

电梯门开,湛时礼抱他出去,再进家门,没有立刻开灯。

倒进沙发里时徐燊两手抱着湛时礼的脖子没放,呢喃他的名字:“Nic.”

湛时礼的手指插进他发间:“今晚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徐燊摇头:“喝着喝着就喝多了。”

“心情不好?”湛时礼问。

“不知道,”徐燊抚摸着他后颈,湛时礼的发梢扫得他手心有些痒,“我送你的花呢?”

湛时礼说:“碾碎了,你忘了?”

“哦。”徐燊略微遗憾,他好像真的比先前在酒吧里时醉得更厉害,这会儿连脑子都没那么清醒,贴在湛时礼颈边嗅了嗅,仿佛还能嗅到隐约残留的花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湛时礼按住他后脑,声音有些哑:“别动。”

徐燊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看清湛时礼眼底翻涌的情绪,有些想笑。

湛时礼的定力确实不如之前了,不再那么克制隐忍,这些变化都是因为他。

“Nic,”徐燊的声音贴近,“你爱我吗?”

湛时礼的呼吸变得愈不平稳:“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问问不行?”徐燊轻笑出声,“好吧,你别回答了,我知道了。”

湛时礼:“知道什么?”

徐燊失望说:“知道你不爱我,知道你又要说爱字不能这么随便说出口,我们这种关系怎么能用爱定义呢,我不该问的。”

湛时礼的喉咙滚了滚:“你是在试探我?”

徐燊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湛时礼没有再说,低头吻住了他。

属于湛时礼的气息强硬灌下,徐燊闭起眼,热情启唇回应。

脑子里不断浮现刚才湛时礼看他的那个眼神——湛时礼竟然真的在犹豫,多有趣。

上了瘾的人终于不再只有他一个,他的玩具好像越来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