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炽

作者:白芥子

第二天是周六,从温柔乡出来他们一起去了趟医院。

徐世继还在养病中,徐燊简单跟他报告了公司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徐世继听罢果然很不高兴。

徐子仁放任有社团背景的蔡立豪进董事局,现在又出了Silicon的事,十亿欧元债券难以兑付,于肇启的财政困境而言无异雪上加霜。

徐燊安慰徐世继:“也不同太担心,欧洲项目第一批已经整合完毕,我们也跟买家签订了协议,等钱到账就能缓过来。Silicon那边我也有让人在跟他们交涉,之后会尽快开始走司法途径解决。”

徐世继看着他问:“你能处理好?”

徐燊点头:“有Nic帮我,问题不大。”

至于湛时礼被徐子仁质疑的那些事情,他在徐世继面前只字未提。

徐世继只能选择相信徐燊,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多费心神。

说完正事,徐燊叮嘱徐世继好好休息,让护工照顾好他,便借口还有事离开。

他们下楼,又碰到了那位舅妈陈萍。

陈萍现在隔三差五就会来医院,看徐世继笑话刺激刺激他,乐此不疲。

徐燊主动跟她打招呼,开门见山地问:“舅妈知不知道我二哥跟大嫂之间有特殊关系?”

陈萍的嘴角浮起丝嘲讽:“徐家人谁不知道他们当初拍拖过,后来被你大哥横刀夺爱了,要是婚后还藕断丝连也不奇怪。”

徐燊听着颇觉有趣:“是吗?”

陈萍凉道:“我说了你们徐家的肮脏事多得很,你这个徐四少爷是外面回来的,不知道也正常。”

徐燊笑了笑:“多谢舅妈提醒。”

陈萍道:“免了。”

上车后湛时礼问:“回去吗?”

徐燊看一眼腕表:“这个时间我那位大嫂肯定在家里,去找她聊聊。”

湛时礼发动车:“你打算怎么聊?”

“利诱不成就只能威逼了,”徐燊叹气,“我其实真不想做恶人。”

湛时礼直接拆穿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你不一直都这样。”

徐燊笑起来:“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湛时礼点头:“嗯,下次改正。”

车开回徐家大宅,湛时礼刚停车,徐子康恰巧发来消息,问他在哪能不能见一面。

湛时礼随手回复。

“行吧,你去哄他吧。”徐燊说着推开车门。

刚起身又被湛时礼攥回去:“今天才周六,一会儿事情说完跟我走。”

徐燊骄矜道:“看我心情吧。”

他下了车先进门。

黄敏丽果然在家里,独自一人在门廊下插花。

徐燊走过去没等对方邀请自若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枝粉玫瑰帮她折断多余花枝,递过去:“大嫂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插花?”

黄敏丽接过花跟他说了声谢,淡道:“我整天也没什么事做,又不爱出门,就靠这些打发时间。”

徐燊笑问:“没有约朋友吗?听说大嫂是大马人,是不是没有什么家人朋友在这边?”

黄敏丽大概不太想说这些,敷衍“嗯”了声,徐燊却仿佛不懂眼色一般,又道:“不过我听人说,大嫂你好像有个表弟之前也在这里,似乎有段时间没露脸了?”

黄敏丽面色微变,被花枝上的刺扎到指尖,瞬间有鲜血渗出。

徐燊递纸巾过去,温声说:“小心点。”

黄敏丽接过纸巾捏在手心里收紧指节,很快恢复了镇定:“燊少爷想说什么?”

徐燊盯着她几秒,慢条斯理地滑开自己的手机,调出一段视频递给她看。

画面里是黄敏丽的那个表弟,被人绑了蒙住眼睛,一边求饶一边哆哆嗦嗦地交代:“那晚是我表姐让我去换了大少爷的点心,是表姐想害死大少爷,我以为他只是过敏没有那么严重,与我无关,真的与我无关啊!”

黄敏丽冷冷看着视频画面里的人,脸色逐渐阴沉,半晌问:“你想怎么样?”

徐燊笑了下:“大嫂,你知道的,我这个代主席做得不顺心,二哥总是找我麻烦,我也很烦。你不帮我,三哥也不帮我,这个家里没人肯帮我了。”

黄敏丽沉默没做声。

徐燊接着说:“我呢,就是想跟大嫂你做笔交易。只要你肯站在我这边,我也可以保住你大股东的地位,你手里拿着大哥留下的股份,跟你女儿Joyce能富贵平安一辈子,不好吗?”

黄敏丽低着眼,眼中情绪难辨:“我如果说不呢?”

徐燊没多少耐性:“那你想清楚了,人我随时可以带回来交给警方,还有这个视频,我现在去医院拿给我爸,你大概今晚就得从这个家里离开,你不为自己考虑,好歹考虑一下我那个大侄女吧?”

黄敏丽眉心蹙着,看他的眼神复杂:“燊少爷原来是这种人吗?”

徐燊没兴致跟她解释自己到底是哪种人:“你这么犹豫,是不想得罪我二哥?为什么?你是怕他呢,还是跟他之间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

黄敏丽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看到了,”徐燊道,“你挑衅二嫂,被她甩了一巴掌,你跟我二哥有一腿吧?”

黄敏丽面色一变下意识否认:“没有!”

“Joyce是不是我二哥的女儿?”徐燊突然问。

黄敏丽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慌:“你在胡说八道!”

她越是这样越显得心虚,徐燊原本只是猜测,婚前就谈过恋爱女儿是跟谁生的本来就很难说,没想到真被他猜中了。

“难怪你想我大哥死,”徐燊啧啧感叹,“我大哥虽然不成器了点,但好歹帮你养了二十几年女儿,最后还被你弄死了,他可真是冤枉。不过Joyce确实养得不错,比二嫂那一对儿女有出息得多,听说她在英国是念法律的?这么有本事以后回来没准能做大律师……”

“你到底想说什么?”黄敏丽忍无可忍打断他。

徐燊笑笑,再次滑开手机,这次给她看的是几张照片——Joyce的偷拍照,她在英国的家里、路上、学校,什么角度都有。

他是在提醒黄敏丽,只要他想,可以让Joyce像她表弟那样永远“失踪”。

黄敏丽用力攥紧手指,激动质问:“Joyce没得罪过你,我也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当日在股东大会上帮着二哥投了反对票,已经得罪了我,”徐燊彻底不装了,拿回手机,冷漠说,“怪只怪你运气不好吧,做的事情都让我撞见了。

“我现在不是跟你谈条件,我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把你表弟交给警方,视频拿去给爸,你女儿的身世也会公开,嫂子和小叔子偷情生出的孽种名声毁了除非她这辈子都不回来。要么你配合我,我保你们母女俩继续过豪门太太小姐的富贵生活,应有尽有。

“你想清楚,徐子仁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为了他搭上你女儿。你真以为他对你一往情深?你手上这个镯子是他送的吧?我在他女秘书手上见过一模一样的,你可以去公司问问,他跟他女秘书的关系人尽皆知。”

徐燊说罢又折了一枝花,插进她花瓶里,站起身时最后提醒她:“我现在不只要把二哥逐出董事局,我还要他没法再翻身,你最好想清楚,给我提供点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大嫂继续插花吧,不打扰你了。”

进门后徐燊给湛时礼发了条消息,问他哄完了三少爷没有。

湛时礼回复:【在他房间里,你上来。】

徐燊上楼,徐子康的房门虚掩着,他直接推门进去。

眼前一幕让徐燊稍微意外,房间里摔了一地的东西,徐子康红着眼睛流泪,手里捏着一个药瓶,正在跟湛时礼对峙。

湛时礼站在一旁,神色漠然,对他的眼泪无动于衷。

徐燊微一挑眉,带上了房门,抱臂走上前:“这是在做什么?他手里拿的什么?”

湛时礼道:“安眠药。”

“安眠药?”徐燊偏头,对上徐子康眼里的怨恨和不甘,问他,“你要吃安眠药啊?一整瓶都吃?这算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

徐子康咬住打颤的牙根:“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徐燊随手拖了把椅子反身跨坐下,趴椅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阵。

徐子康这副愤怒又可怜的模样看了真叫人开心,但还不够。

他说:“是啊,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徐子康的眼睛更红,真正对他生出了恨意:“你这么得意,不怕我把你们的关系告诉爸吗?”

“要说你早就说了,”徐燊嘲讽一笑,“真说了你跟Nic就彻底玩完了,你舍不得的。再说了,你拿告诉爸来威胁我不觉得好笑吗?你自己跟Nic的关系不也不清不楚?”

“你要别的我都能给你,”徐子康分外不忿,“为什么偏要跟我抢Nic?!”

徐燊却问:“真什么都能给我?也包括你手里的肇启股份吗?”

徐子康愣住:“……你想要肇启股份?”

徐燊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我这个代主席手里什么都没有,我想要很奇怪吗?你真肯将股份都转给我,那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将Nic让给你吧。”

湛时礼瞥他一眼,沉下声音:“够了。”

徐燊耸了耸肩,冲徐子康说:“你看到了,不是我不肯让,是Nic自己不愿意,我也很为难的。”

徐子康分外难堪,捏着药瓶的手发着抖,很像心脏病发作的前兆。

徐燊视而不见,继续刺激他:“其实我倒是巴不得你把这一瓶安眠药都吃了,没了你Nic就真是我一个人的了。而且你的股份回到爸手里,他真给我也不是不可能,怎么看你还是去死比较好。”

“不可能!”

徐子康的情绪激动:“你别想如愿!我不会就这么便宜你!”

徐燊不屑问:“你现在这副样子,还能怎么不便宜我?”

徐子康已经语无伦次:“不可能!你想都别想!我不会把Nic让给你,Nic是我的!我的!”

“随你吧。”徐燊站起来,目光睇向湛时礼,示意剩下的他自己解决。

湛时礼眼里压着不耐烦,耐性即将告罄。

徐燊没理他,回去了自己房间。

二十分钟后,湛时礼过来时,他正站在窗边抽烟。

湛时礼上前,顺走他嘴里的烟,在旁边烟缸里捻灭:“之前不是说快戒了?”

徐燊冷眼睨过去:“你管得真宽,去管你的三少爷吧,别他真的吞了药一命呜呼那乐子就大了。”

湛时礼看着他:“不高兴?”

徐燊上前一步,揪住湛时礼的领子将他推到旁边墙上:“你又把人哄好了?”

湛时礼道:“反正死不了。”

“他根本舍不得死,就这么死了才是便宜了他,”徐燊讽刺道,“难为你还要应付他。”

湛时礼漫不在乎:“习惯了。”

徐燊冷了声音:“你到现在还吊着他,为的究竟是什么?你也想要他手里的股份?”

湛时礼目光扫过他藏了愠怒的眼睛:“我如果说是呢?”

“你买得起吗?”徐燊嗤笑,手指点着他心口,“十一个点,三百多个亿,你拿什么买?还是你指望他白送给你?你真觉得你魅力能大到这个地步?”

湛时礼捉住他的手,问:“如果他把股份给你,你真肯把我让给他?”

“Nic,”徐燊强调,“我刚说了,三百多个亿,你值这个价?”

眼神间的较劲最终沉于无形,湛时礼伸手抚上徐燊的脸,转至脑后插进了他发间:“跟不跟我走?”

徐燊没有立刻表态:“我考虑一下。”

湛时礼侧过头,贴近过去:“张嘴。”

徐燊的目光凝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片刻后,发泄一般撞上他的唇用力咬住。

纠缠不清的一个吻,湛时礼的手下滑到徐燊后颈,轻轻揉着安抚他。

徐燊的情绪逐渐平复,最后分开时湛时礼又一次问:“跟不跟我走?”

徐燊慢慢咽了咽喉咙:“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