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

作者:烈冶

我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仇郁清能够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明明昨天我才那么义正词严地跟他约法三章,今早上他……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转头就忘记了吗?

“昨晚上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看着他,此刻,我想此刻我的脸色很不好看。

然而仇郁清却是一片迷茫,“什么?”

“我不是说了,不打算复合,既然这样的话……你也就不应该做……做……”迎着仇郁清那状似纯洁无辜的视线,我甚至都无法完整地将那两个字说出来。

然而仇郁清却只“哦”了一声,随即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忘了。”

忘了。

忘了?

他居然能这么平静地说,他忘了!

“我认为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我。”所幸,眼前的仇郁清,好像是那个更好说话的版本,以至于我能够像这样,理直气壮且咄咄逼人地,拿出一副理论的态度同他说话。

“可是……”然而下一刻,仇郁清的手却轻轻地指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一个类似于“枪毙”的手势,他指着自己,坦荡道:“我这里,大概跟你一样。”

他是在说我脑子有病吗?

好吧,他指的是自己的脑子有病。

我不想理他,只是一瘸一拐地去洗漱去了。

我开始由衷地后悔,自己昨晚没有坚持回到家。

于是我单方面宣布跟仇郁清冷战了。

这大抵是以往的我绝对不会对他做出的事情。

但不知为什么,仇郁清就好像习惯了似的,坐在我的对面,将盘子里的早餐全部吃干净,他抬眸,那眼神竟好像在向我邀功似的。

“今天全部吃完了,我厉害吧?所以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大概,他正传递着这样的信息。

仇郁清是绝对不会先一步低头道歉的,这大概是他最隐秘的求和方式了,只有我和他二人……能够看懂。

不愿承认自己有被萌到,我低头,又一次开启了狼吞虎咽,或许真应了仇郁清的那番话,在他面前,我总是一副“大快朵颐”的样子吧。

饭后,无甚交流,我却跟仇郁清一同坐上了他的车。

前座的副驾驶上,好像还另外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长着同仇郁清一模一样的脸。

又是车内的幻觉,真是够了,看来车内的确是事故多发地。

车辆开始启动,因为足够紧张,我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选择同仇郁清交流。

我只是看着坐在前座那个人的侧脸,忽然好像听见自己在说:“喂,仇郁清,其实你可以坐我旁边的。”

好像是曾经,我对他说过的话。

仇郁清没有回答我,我应当只是讪笑着缓解自己的尴尬,也对,当时我想着,毕竟是每个月被他打钱,相当于半包养的一个“地下情人”,似乎也是没有资格指挥他的。

啊……对,是这样,继在办公室内部的摇尾乞怜,努力耕耘后,我开始能够进出仇郁清的家,并因为他不喜欢这种没有界限的关系,所以……将我心甘情愿对他做的这一切,都变成了可以用数目衡量的交易。

黑卡,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给我的。

当时,我好像并没有太多“自己的心意被践踏”的耻辱感吧,我只是觉得果然,仇郁清现在已经是总裁是继承人是王子了,以那种手段得到的亲近,本就不应该再要求他回应更多的感情。

人需要知足,只明白这是一场有来有往的交易就行。

怪不得当初仇郁清跟我说,那是属于我的钱。

也怪不得我的潜意识里,不愿意花掉一分。

毕竟这算是出卖自己的身体吧,总觉得钱是脏的,十分固执地,想要维护自己心中的纯洁。

哪怕对此,仇郁清本人并不在意。

一个眨眼,前座的仇郁清似乎消失了。

我这才意识到他是假的,而我的旁边正坐着一个真正的——总裁、继承人、王子,以及……金主,哈哈。

司机告诉我们,目的地马上到了,今天是仇郁清的朋友组织的游艇派对,看见车窗外映现而出的蔚蓝色海面,我才想起之前似乎答应过,这次是要同仇郁清的朋友见面的。

仇郁清的朋友,金主的朋友。

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呢?他们会不会把我同随便花钱找来的MB等同?我这样的人,跟仇郁清一起去,怕也算是害他掉档次了吧。

真该死啊,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呢?我还在跟仇郁清冷战啊,忽然不想去了。

车辆终于在距离海滩不远处的停车位停了下来,我听见了车门打开的声音,车窗外站着几个面熟的人,看上去似乎是仇郁清的朋友。

“走吧。”仇郁清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手背上。

“啪——”可我却出于本能地打开了他。

冷汗在那一刻冒了出来。

迎着仇郁清略显无措的视线,我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

“对不起,我……”

“没事。”没再强求,仇郁清只是低头下车,同车外的人碰了头。

非要去么?虽然或许我曾经认识仇郁清的这些朋友,但现在我近乎可以说是一个随时都会令他丢脸的病患,为什么他要带我到这里来呢?

“稀客稀客,哟,裴先生也来了?”一个混血模样的青年走在仇郁清的身边,表情不乏讨好的意味,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给了我一个还算友好的微笑。

我也冲他笑了笑,可因为想不起他是谁,内心只有尴尬,那人先是瞧了一下仇郁清的脸色,似乎意外于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走到仇郁清的身边,片刻后,他抬手,叫来了一个姓杨的青年。

“哦!裴森!”那相貌淳朴的青年看见我似乎格外惊喜,一副好像事先认识我的样子,我心中打突,太阳穴也不安地跳动着,任由他拉住我的手:“你和仇总总算来了!之前只见仇总不见你,可把我吓死了。”

“哈哈哈,因为之前生病了。”看见这人挂在胸前的相机,知道至少有专业话题能聊,暗暗地,我松了一口气,看来因为刚才那一个小小的动作,仇郁清已经不打算在这样的场合将我带在身边了。

不过……也好,有“熟人”我就不紧张,反正我现在也不知道究竟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了。

随着后续一点一滴挤牙膏式的交流,我对身边这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杨姓青年有了初步的了解,也开始明白为什么在仇郁清的朋友圈子中,我同他是最熟的那一个了。

在这艘的游艇上,根据社会地位,人也分为三六九等,仇郁清这种已经接管了家族企业并且在圈内有一定声望的人,自然属于社交圈内的最上层,后续依次是某家族的太子爷,有望继承家产的次子以及没地位只有名分的私生子等等。

我身边的这位,名为杨天鹏,大抵是他们家族的次子,因为企业已经确定会被大哥接管,他只能是一个永远的富二代,又因为杨家势力不算大,这种聚会就算被邀请,也只能称得上是边缘人物,不过幸好,他有一个摄影的爱好,在家里的支持下,他最近正着手于某个纪录片的拍摄,所以勉强算是跟我有共同话题的一个人吧。

我已经忘记了当初我是怎么被仇郁清带到他的朋友圈子里面来的了,如今只唯一确定的是,这个杨天鹏只当我是仇郁清的一个朋友,跟他拥有相似的摄影爱好,在这个同样将人为了三六九等的小型社会中,他觉得我的存在格外亲切。

而仇郁清,此刻正被一群人包围着,虽然本质上他并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但碍于身份以及家族事业,在必要的场合他也会展现出“健谈”的一面,只不过显得更加沉稳寡言,分明是同龄,但却无端有一种老成感。

游艇已经出海,我和杨天鹏一同站在第三层的甲板上凭栏远望,下方的泳池随着游艇的前进而略微荡漾,最末端的遮阳台下,我们能够俯瞰到仇郁清所在方向的情状,一个低头,我的目光似乎与他相遇了。

“哎,你今天你俩是不是吵架了?”杨天鹏开口,问出了这个直指中心的问题,“之前你们不是这样的啊。”

其实我真的很想问“之前是怎么样”?但又怕杨天鹏发现我其实一直在装熟,所以只能换了一种更隐晦的反问:“吵架了?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是有依据的啊!”拿起相机,杨天鹏一边拍照一边回答我道:“之前每次登船,你至少都要在仇总身边呆上几个小时才愿意往别的地方瞧瞧,每次我等啊等,等到仇郁清旁边的那几个人走了才敢上去跟你搭话,但今天你们刚一下车就让艾伦把我叫去了,情况肯定不对啊。”

“听起来你好像跟仇郁清身边那些人相处得不太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杨天鹏的发现,我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没什么共同话题,他们毕竟都是太子嘛,相互之间肯定更聊得来一些,说点生意啊养鱼啊什么的,或许还能谈成一些合作呢?跟我们这种只能搞搞艺术的人不一样。”杨天鹏说着,小心翼翼地用手中的气吹吹走了镜头上的灰尘,是要拍海景么?海风吹抚过我的面颊,我就那样看着他将眼睛贴在取景框上,一瞬间我很好奇,他拿起摄像机看到的世界,是不是同我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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