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

作者:烈冶

未曾说谎,这段时间,我并没有直接斩断同仇郁清的联系。

虽如非必要绝不直接电话聊天,但在社交软件上,我们还是以文字的方式维持着日常生活的对话。

最近我那时常望见仇郁清幻影的病症减轻了许多,大概率是得益于仇郁清不再时不时装作幻影出现混淆我视听的缘故,对于他的这一行为我一直暗恼,却又不免为自己的迟钝感到好笑,我甚至不敢回忆那些被他亦真亦假的幻影弄得五迷三道的过往,或许在仇郁清的眼中,只要那个存在是“他”,我不拒绝便意味着一切的分开都是无效。

这几天他并非没有约我出去见面,但我总以工作忙为由推辞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也明白自己这不争气的大脑,只要见了仇郁清说不定就色迷心窍,只肖几番对话我就傻兮兮地重新跟他滚到床上去了。

“喂。”仇郁清接电话的速度并不快,之前他说他最近比较忙,总有许多会议要开来着,我怕打扰到他,于是便长话短说道:“我今天去拍摄,碰到你的那个亲戚了,叫仇嘉瑜,回去的时候艾伦还跟杨天鹏打了电话,总觉得,好巧。”

仇郁清那头像是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沉默了许久他才答:“你是想说,这都是我一手安排的吗?”

“没有,就是问问。”心脏急促地跳动着,没有事实的依据的我无法理直气壮,“不是就好,我问问,你忙你的吧。”

“所以你现在果然一直跟杨天鹏在一起。”仇郁清的问询止住了我按下挂断键的手,他说:“住也住一起么?”

“最近忙拍摄,暂时是一起的。”不由自主捏紧了手机,“也没别的什么,其余的都在聊天的时候跟你说了。”

“看来我得好好谢谢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请你们两个一起吃顿饭吧。”仇郁清的声音很低,语气略有几分压抑。

心脏紧揪着,“不用了。”我本能地拒绝了这危险的邀请。

“那……”说完这一个字,一呼一吸,仇郁清似乎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你好像永远都没有时间。”耐心耗尽,他终于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

深吸一口气,我强笑:“再等一段时间吧,除非你想直接跟我坦白的话。”天知道,这样对仇郁清说话其实耗尽了我的勇气。

“……”他的那头彻底不言,我好像听见什么哒哒的,富有节奏的类似于敲击的声音。

想象着他那头的画面,仇郁清神经质般重复一个简单动作的模样浮现在我的眼前,“你在做什么?”我问他。

“没关系。”他答非所问,声音又低又沉,“到时候再说吧。”

这回是他主动掐断了通话。

杨天鹏关心这次对话的结果,站在门口,他一直向内张望。

我冲他摇头,表示并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纠结地撇嘴低头,他说:“搞了半天是你跟仇总冷战啊……那收留你的我岂不是很危险?”

“说什么呢?”拍了一下他的肩,我叫他把今天拍摄好的素材拿出来瞧瞧。

本该很快沉溺于工作的杨天鹏不知为何今天忽然转了性,一起坐在电脑前,素材盯到一半,他又忍不住问:“那艾伦来的那天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什么时候来?”其实我还真想逃,要不去外面住一天宾馆得了?

然而杨天鹏却答:“没说具体时间。”

“他们这究竟是富二代还是强盗啊?”

“没办法嘛,我爸叫我多多和他们来往。”手抚下巴,杨天鹏一边暗戳戳地盯我,一边小声道:“要是能跟仇总结识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跟仇郁清通了话的缘故,夜晚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仇郁清向来不是一个会轻而易举善罢甘休的人,老实说能被他放纵这么长时间,我至今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今天听杨天鹏说起仇郁清的那些朋友,艾伦、仇嘉瑜,倒又令我想起了一段不算美好的过往。

具体说来,那时候倒也不是我在跟仇郁清闹分手,我只是觉得像他这样无孔不入的相处方式太累,想要暂且拉开距离,分居一段儿时间。

提出这段话的契机,是仇郁清为家族的企业去国外出差,打算把我也带上的时候。

出差还带上我,我真的觉得这种事情很没必要,而且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免不了要天天做,我的身体是真的会吃不消。

对于我的拒绝仇郁清十分不满,虽然他并没有直接将这一切写在脸上,但在离开之前还是说了句:“我不喜欢中间值,比起暂时分居,不如直接分开好了。”

他的这番话吓得我不轻,那时候的我虽对他的控制欲略有几分不适应,但终究还是不愿与他分开的,于是离开起我便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但结果无一不是无人接听。

后来,不知那个仇嘉瑜得到了什么消息,趁着仇郁清不在的这段时间,竟忽然私下里跟联系了我,提出想约我和平日里经常见面的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的邀请。

这时的我本该警惕,毕竟出去玩的组局,一般都是艾伦先代为联系的。但当时我内心暗急,听说聚会地点是仇家祖宅,便以为仇嘉瑜有仇郁清的传话,便傻乎乎地跟着去了。

那时因我的一再抗争,在仇郁清的授意下,艾伦对我的态度已经好了很多,仇嘉瑜平时在团体中不怎么说话,以至于我以为,至少艾伦的态度也代表了他。

那天到场的人不多,有几个熟面孔,但更多的都是从来都没有过对话的生人。

我没有料当我站在泳池前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到仇嘉瑜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一脚将我踹进水里,更想不到当我好不容易从游泳池里爬起来的时候,他会蹲在我的面前面容轻蔑地对我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表哥在一起?”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我只觉得从一方面来讲,仇嘉瑜的态度或许也代表着仇郁清的不在意。

我甚至觉得,他说得对。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本来,我就是不配的。

于是等仇郁清回国之后,我就直接跟他提了分手。

从没有过如此僵硬的气氛,仇郁清站在我面前,像是没有听懂我说的话那般,他将我按在墙上,要我说出原因,我就一条条细数了我跟他在一起时的种种不合适,但这些在他看来根本不是问题。

他抓住我的手臂,捏紧我的脸颊叫我把话收回去,我闭紧嘴巴,眼中含泪紧紧凝视着他,嘴里说不出一句话。

那是第一次,我被他压制着强行发生了关系。

清晨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仇郁清正不知跟谁通着电话,回头见我睁开眼睛,他拉住我的手腕,叫我跟他一起下楼去。

因为被过度使用,我后面略微有些发疼,被仇郁清拉着,我整个人的脑子都不太清醒,所以当我重新抵达仇家祖宅,看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时,大脑仍混沌着,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到场的人似乎比那天更多,艾伦也在,仇嘉瑜站在泳池边上,侧头望向这边,当他的眼睛看到仇郁清的时候,目光中是狂热的惊喜。

然而仇郁清却直接一脚将他踹进了水里。

场内一片哗然,我麻木地听见艾伦惊慌着脸色向仇郁清诉说,说水深有两米,而仇嘉瑜根本不会水云云。

仇郁清没说话,只抓着我的手,冷眼睨视着在水中普通的仇嘉瑜,仿佛在用那力道提醒我道——看啊,他已经得到报应了。

我有些慌了,然而还没等我说出求饶的话,艾伦已经下水将仇嘉瑜从游泳池中拖了出来,如同一条落水的狗,仇嘉瑜匍匐在地面大喘着气,只等艾伦离开,他才抬眸对仇郁清说:

“表哥我……”

没等他说完,仇郁清又一脚将他的脸踹歪向别处,没有留力。

艾伦下水救仇嘉瑜的时候还有人求饶,到此刻,场内已经一片寂静。

仇嘉瑜开始说对不起,一声,两声,卑微而又恳切。

但这却都无法阻止仇郁清的暴行。

一下,两下,三下,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我僵在原地,只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直到我在艾伦急切的视线下重新找回理智,才连忙上前将仇郁清拉住仇郁清的手臂,要他停手,不要生气。

“这是他应得的。”将仇嘉瑜的脸踩在脚下,扭过头,仇郁清问我:“你还气么?”

除了摇头,我没有别的办法,仇郁清拉着我离开了那个地方,而我看着仇嘉瑜如丧家犬一般匍匐在地面一动不动的样子,心中惴惴的,总觉得不安心。

那之后我问了仇郁清仇嘉瑜的消息,说都是外伤,没有什么大碍,按照我对仇郁清的了解,后面那几下他应该是留了余地。

没再提跟仇郁清分手的事,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稍微受到了重视,只是良心不安,想要亲眼确定仇嘉瑜是否恢复完全而已。

令我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下一次甚至下下次的聚会,仇郁清的这个表弟依旧雷打不动地准时莅临,他虽不怎么跟我说话,也在那之后不再主动找我麻烦,但我依旧能够感觉到,在这看似和平的表象下,他的内心依旧对我怀有类似于不甘的情绪。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不怎么想见到仇郁清的那几个“朋友”,特别是仇嘉瑜。

“不要他来,可他求了我奶,非要跟过来,你别生气。”仇郁清的声音温温的,响在我的耳侧,带着些许黏腻的热意。

糟了,又开始犯病……

身体开始颤抖,或许是太久没有跟仇郁清近距离接触的缘故,我感觉我与他的身体贴合着,他将我笼罩在他的臂膀里。

“别再提那种不好的词汇了。”仇郁清的手捂住我的嘴巴,令我无法因为那可怖的入侵说出任何求饶的话,他说:“都是我生气了,才那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