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分手”这种事,对于仇郁清来说,恐怕只是形同虚设而已。
家里安装了摄像头,他能够随时查探我的动向,我在他的公司工作,所以他自然不愁无法得知关于我的一切信息。
而被他拒绝的我则是感受到了一种肝胆欲裂的痛苦,认为或许自己再也无法同仇郁清见面乃至复合,一时间我失去了理智,于是泄愤一般,在多重情绪的加持下,我气急败坏地用剪刀将他给我的那张黑卡一下下剪了个粉碎。
边剪,我还边哭,凝望着地板上的卡面碎片,我无法不觉得同仇郁清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都不过只是做梦而已……他只是一时兴起,跟我玩了一场恋爱游戏。
这张该死的、破碎的卡片,就是证明。
现在想来,还真是不免觉得好笑,那时的我对仇郁清过于在意,并且敌在暗我在明,我对他的种种思念,怕不是一早就被他看在了眼里。
后来……发生了什么来着?
哦对,因为顾鑫的老婆刚刚诞下二胎,那孩子的满月酒,他邀请我回到市里去参加,而心中苦闷的我也恰好缺了个散心的机会,于是便借此机会请假,回到了老家。
离开这座城市,也算是短暂地从这段关系中抽离出来,让自己稍微喘了口气。
回乡期间,我得知了许多昔日小伙伴的讯息,譬如说小拐子,大学毕业后的他此刻已经编制上岸,过上了为国家教书育人的美好生活;而舒琳琳,虽然几经波折,但得益于她不屈不挠的韧劲,最终还是成功升学,现在已经去国外深造去了。
至于我的好朋友……顾鑫,虽然在学业方面他受了挫,但刚出社会那几年他恰好踩中了自己所选行业飞速发展的时期,比起昔日的老同学,他此时的生活情状,也可以说是光鲜靓丽的。
顾鑫还跟我说,等这次的满月酒办完之后,他便打算暂时举家搬迁到其他城市生活去了,家里的房子不出租也不售卖,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他的这一决定令我感到困惑,毕竟他口中的那个城市据我所知工作机会并不算多,难道顾鑫特别的眼光令他在那个地方发现了什么赚大钱的商机么?虽然内心略有疑问,但出于对顾鑫的信任,对此我并未仔细过问,反正总体而言,这次的返乡之旅于我而言还是充满了怀念与亲近的。
正当我稍稍调整好了心态觉得自己能够理清思路继续接下来的生活时,仇郁清的电话在这时十分恰巧地打来了。
心脏在胸腔中有力地跳动着,我不确定那时的他是否想要与我重修旧好,小心翼翼地按下接听键,只听他别扭着语气,状似漫不经心般问我:“你走了?什么时候回来呢?”
怔愣在原地,那一刻,我意识到或许他对我也并非全然无情——他一定是因为想我了,才会打电话来这样问我!
这样的认知令我的心脏如同安上了一个电动小马达那般,砰砰地狂跳了起来,以至于刚挂断电话,我便马不停蹄地买好了回程的机票,连夜奔着仇郁清所在的城市飞驰而归了。
甚至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家,趁着夜色,满心惴惴的我直接敲响了仇郁清住处的大门。
那时天色已经很晚,我的心脏揪紧,略微有些担心,直到管家帮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原来仇郁清是为了等我,到我家里去了。
虽是阴差阳错,却意外地令人感到欣喜,等到仇郁清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我与他两个便自然而然地和好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必过多描述,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与他简直可以说是“干柴烈火”,从白天到黑夜都竭尽全力地想从彼此的身体上找回爱情的证明。
于是就那样,我与仇郁清和好了。
不过虽是和好,我与他之间的氛围略微还有些僵硬,所以那段时间我并未主动联系顾鑫,顾鑫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估摸着他应该是在忙搬家的事情。
后来好不容易跟仇郁清讲通了这件事,我才终于能够当着他的面第一次联系顾鑫,虽然十分遗憾,那通电话得到的只是一串串的忙音,以及隔天的收件箱内,顾鑫说他“搬家,在忙,一切都好”的消息。
啊……也是呢,毕竟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生活变得越来越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对此仇郁清的反应当然喜不自胜,他本就不喜欢我与顾鑫联系,这回的首肯,也仅仅只是因为耐不住我的哀求而已。
此刻看见到顾鑫的托词,仇郁清更是歪了歪脑袋,略微欠揍地对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时候不打扰也是一种友好的表示。”表情认真地,仇郁清指了指自己,“我认为,你更应该着眼于当下。”
他这话……虽是欠揍了那么一点儿,但却不得不承认,有一定的道理。
真是遗憾,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仇郁清的松口,我本以为能借此机会修复一下他跟顾鑫之间的关系。
如果能告诉顾鑫,我已经跟仇郁清在一起……就好了,或许有那么一瞬间,我曾冒出过这样的念头。
但很快,我便将这一念头打消了,昔日他们二人之间充满矛盾的过往仍然还历历在目,更多的……我想都不敢想。
现在看来,我当时的顾虑应该算是正确的……吧?
毕竟仇郁清那家伙,不止是Y,还是那个隐匿在暗处的跟踪狂,他曾两次伤害顾鑫,相机因他碎裂,顾鑫的自尊也数次被他狠狠踩在脚下……
荧幕内传来的光线将我的眼眸刺痛,眨眨眼,直到此时我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眼眸已经略微湿润了。
终于想起来了啊,全部,我第一次跟仇郁清分手的事情。
那时候的我的确还不够成熟,在仇郁清的面前,总是怀揣着某些自卑心理,曾经我只以为这次分手只有我一个人真正放在了心上,但通过这天晚上仇郁清的反应……
看来他也受到了伤害,只是当时他一言不发而已。
没事,没关系,现在我的病已经大好了,我有能力调节我与仇郁清之间的距离,还有那些未曾弥合的缝隙。深吸一口气,拿着手机,我拼命调节着自己的情绪,直等到眼泪终于不再争先恐后地泌出眼眶,我讪笑出声,关闭手机屏幕,心说现在已经很晚了,白医生也不再是“医生”,我没必要因为自己的问题,在这个时间麻烦到她……
然而思绪未曾中断,手机便开始拼命震动响铃。
看着荧幕上呈现出的那个名字,一时间我愣住了,“喂,白医生?”这么晚了,我虽有理由联系她,但她与我打电话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喂,裴森……我……就要回老家了,明天一早的动车票。”她这样说着,声音似有些犹豫。
“这样啊……我知道无法挽回你,所以也只能跟你说一句……路上小心。”如果作为“朋友”,在临行前与我道别,倒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只不过……“医生,临行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呢?”终于,我还是这样问出口了。
“嗯,”白医生的回答十分简洁,“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必须要在离开前让你知道才行。”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可以当面说,我现在可以去你那里。”说着,我站起身来,不止为何,此刻我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更快了些。
“没事,我在电话里直接跟你说吧,当然你也要来,现在就来吧,我有东西要给你,就是往常的那个地址……”说到这里,白医生又静默了,我一边穿着鞋,一边仔细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您继续。”
“你知道,在小城市,其实像我这样的岗位并不算多,所以我是打算去做点儿别的事情,毕竟天天听着患者的倾诉,偶尔医生自己也需要放松放松。”白医生很少一次性跟我说这样许多,我还没来得及感到诧异——
“所以接下来,我不再打算当心理医生了。”她这样对我说道。
像是某种铺垫。
又没有铺垫完全。
脚步慢了下来,我张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该从何劝起了。
紧接着她又说:“仇先生,也就是你的男友仇郁清,他其实是我的另一个患者,长期以来,我也接受着他的咨询。”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终究令我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什么?”我简直怀疑自己是否听清。
“他是个十分特殊的病患,他开出了高价,他的每一次咨询都会摆放好摄像头,拍摄他自己,他说这是他记录自己心情的习惯,作为医生的我不用入镜。”颤抖着声音,一时间,白医生的自述简直令我感到天旋地转——
所以……
嘴唇开始颤抖起来,冰凉的手指抚向了自己的脸,许久之后,两只手才死死抓住了手机,令它没有就那样掉下去。
“我是一个没有医德的医生,我需要赚钱改变家里的情况,所以操之过急,走了捷径。”白医生的音色中的灰败令我感到那样熟悉,曾几何时,我也曾为了些许的利益,走上了一条那样的道路,“其实跟你咨询的时候,有实时录音,偶尔仇先生没时间全部听取,事后我就会按照他的要求,将音频拷贝好了给他发过去,裴先生……对不起。”
什……
仇郁清究竟给了她多少钱,才令她愿意做这种事?
而更可笑的,是时至今日,这种事情已经不足以令我感到诧异。
“我知道,我不配做一个医生,所以以后也不做了……不过裴先生,在我走之前,我想将我手里备份的录像转给你,虽然只有前半段的内容,后半段被仇总拿了去,但我想,至少能够帮到你。”
录像?哦,是了,她刚刚说仇郁清接受咨询进行阐述时会录像,我记得。
“我马上要离开了,裴先生……这算是离开前,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不小心粘贴重复了,现在已经重新粘贴好了,大家清缓存看一下奥QAQ